第2章 信息是无意义的
我们生活在维基时代。即使是在听上去颇具未来气息的2001年,即互联网开始重塑人类生活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够想象到信息会以今天这种方式自由流动和增长。当我们和朋友在饭桌上争论一件事情时,我们会掏出手机,在几秒的时间里解决问题。我们不会迷路,因为在这个拥有全球定位系统的时代,你很难迷路。我们的社交网络远远超出了我们真正认识的(甚至愿意认识的)人群范围。信息弥漫在周围,我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每个以太字节为单位的信息……定位每一条街道,收藏每一条推特信息,用手机捕捉每一个流逝的瞬间。理性时代的人们已经进入了全新的数字时代。这张前所未有的、不断扩张的数据之网改变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但是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数据能够转变成新的理解。这是因为,对于创造力、成功甚至个人幸福来说,信息本身是没有力量的。
这甚至,或者尤其,适用于我们的感官层面。
要想理解人类的感知,你必须首先明白,一切信息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这件事的原因很简单:从世界投射到我们不同感官的信息可以表示任何事情。这些信息只不过是能量或分子而已。进入眼睛的光子、通过空气传入耳朵的振动、在皮肤表面形成摩擦的分子键断裂、落在舌头上的化学物质、进入鼻子的化合物,它们仅仅是某种形式的电能或化学能。这就是我们的物理世界,即真正的现实本身,散发出的元素。不过,我们无法直接接触这能量源,只能接触到它们所产生的能量波和化学成分。我们感知的是事物的变化,而不是事物本身。直接接触“事物”是没有用的,因为孤立的事物不具有任何意义……就像一个水分子无法使我们了解漩涡一样。信息本身没有使用说明书。
相反,我们感知到的“现实”是你的大脑接收到的无意义信息的意义……是你的生态系统赋予它的意义。我们必须认识到,事物的意义并不等同于事物本身。换句话说,感知与读诗很相似:你需要解释它的含义,因为它可以表示任何事情。
你通过与世界(即你的生态系统)的相互作用来获取意义,这既适用于交通信号灯的颜色,也适用于你在街上遇到的陌生人的微笑(或皱眉)。你的大脑是一个极为迅速和熟练的意义解释器:某种光线意味着某种表面颜色,某种气味意味着某种食物,某种声音意味着某个人,某种触觉意味着某种情绪,某种场景意味着某个地方。不过,请注意,物体表面本身并没有颜色。当我们看到红色时,我们看到的是我们过去对于意义的解读。这种感知使我们觉得具有多个层次的现实在投射到我们的感官时已经具有了内在意义。事实上,现实本身没有任何事先确定的意义。同样的道理,任何意义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原始信息是没有意义的。现在,让我们了解为什么信息是没有意义的,为什么我们的物种(以及任何生命系统)进化出的大脑不是直接呈现世界,而是创造出对于世界的感知。
根据18世纪爱尔兰哲学家和圣公会主教乔治·贝克莱(George Berkeley)的说法,现实只是“刻印在感官上的……思想 。”[10] 这种说法是否正确?
贝克莱出生于1685年,是一位形而上学家和宗教人士。不过,从历史的角度看,我们可以将他视作神经科学诞生之前的理论神经科学家。
他是早期启蒙运动的产物,是一位思想家。对他来说,信仰和科学并不冲突。批判理性是他信仰上帝的工具而不是阻碍。不过,由于他所痴迷的关于人类感知的分裂性观点,他从未获得尼采和黑格尔那样的历史地位。不过,贝克莱对于人类思想的洞察是深刻的,他的人生勤勉而高贵。除了他在哲学和神学上的工作,他还参与了社会工作,确立了一些帮助儿童和流浪者的项目,同失业进行了抗争,支持了当地工匠,并且种植了桃金娘和亚麻。正如一位传记作者所说,贝克莱是一位“平易近人的主教”[11]。
贝克莱持续一生的哲学工作是对主观唯心主义或经验唯心主义的热情辩护。主观唯心主义认为,事物仅仅以思想活动的形式存在。在贝克莱的时代,大多数人认为大脑是一个单独的成品实体,不会受到它与自身和外部世界相互作用的塑造和重塑。不过,贝克莱在作品中论述了自己关于人类大脑感知内容的观点,这种观点完全来自直觉,不仅以精神为中心,而且具有本能的科学性。
《人类知识原理》(A Treatise Concerning the Principles of Human Knowledge)是贝克莱最有名的作品之一。在这部作品中,他记录了自己关于感知的观点。“人们普遍具有一种奇怪 的观点:房屋、山峦、河流乃至一切可以感知的物体都具有一个自然或真实的存在,这种存在与人们通过理解感知到的它们的存在是不同的。不过,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不管这个世界多么强烈地相信或默认这个原则,任何在心中对它产生怀疑的人可能都会感觉到,这个原则引出了一个明显的矛盾。因为,如果上述事物不是我们感知到的事物,它们又是什么呢?除了我们自己的思想或感觉,我们又能感知到什么呢? (and what do we PERCEIVE BESIDES OUR OWN INDAS OR SENSATIONS)”上面最后一句话中使用了大写字母,以示强调,看上去像是某个过分热情的朋友发来的电子邮件或短信。不过,三百年后,我们知道贝克莱的观点是正确的:我们无法看到现实,只能看到我们的大脑通过“中间地带”的投影提供给我们的东西。
贝克莱走得比神经科学还要远,认为任何事物都无法拥有“独立于和脱离于大脑的存在 ”。作为对于人类主观感知的比喻,这种说法提供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讨论框架,因为我们只能通过大脑(和身体)的解读来体验自己以外一切事物的存在。不过,就其本身来说,贝克莱的“非物质论”是错误的,因为不管我们是否感知世界,世界显然都是存在的。当森林中的一棵树倒下时,它的确以振动的形式向空气中释放了能量。然而,如果没有任何人或任何动物的倾听,这种空气能量状态的转变就不会产生“声音”,尽管它的确具有客观的物理影响。不过,如果通过现代神经科学工具修改贝克莱超前于时代的思想,我们就可以发现我们无法接触到现实的四个原因。
1.我们无法感知到一切可以感知的事物
我们的感知就像位于移动房屋里面一样(我承认这不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比喻,但它在这里是有用的)。我们的感官是家里的窗户。我们有五种感官:视觉器官、嗅觉器官、听觉器官、触觉器官和味觉器官。
我们可以通过每个窗户获得来自世界的不同种类的信息(即能量)。重要的是,我们永远不能走下拖车,尽管我们可以移动拖车。当我们移动拖车时,我们仍然会受到窗户的限制。所以,显而易见的是,我们感受周围世界的能力存在局限性。你可能会吃惊地发现,这些感官窗口比你想象的要小。
让我们考虑光线。光线是人眼可以看见的狭窄的电磁波辐射范围;它只是电磁波频谱的一部分。光线有许多性质,其中之一就是频谱范围。我们所看到的光线具有人类视网膜和视觉皮质能够感受到的波长(频率)。我们无法看到紫外线和红外线。在世界上的电磁波辐射频谱中,我们只能感受到很小的一部分。夜视镜等新技术正在“拓宽”我们的感受范围,但它们无法改变我们的生物特征。相比之下,其他生物物种具有更加先进的技术,它们感受到的光线范围比人类大得多。
驯鹿以独特的鼻子着称,但它们的眼睛才是最迷人的部位。虽然驯鹿无法拉着圣诞老人的雪橇飞越夜空,但它们的确进化出了一种超越人类的能力:它们可以看到紫外线。为什么驯鹿具有这种优势?这与它们所在的极地荒凉环境的严酷生存逻辑有关。如果能够感受到哪些物体表面反射紫外线,它们就可以感受到哪些物体表面不反射紫外线。地衣是驯鹿的一种主要食物,它不会反射紫外线。所以,在这里,真正起作用的是食物[12]。
驯鹿的紫外线视觉实际上是定位食物的寻的装备,类似于寻血猎犬高度发达的嗅觉。除了驯鹿,昆虫、鸟类和鱼类也具有远超人类的视觉。例如,大黄蜂拥有极为复杂的彩色视觉系统,可以感受到紫外线辐射。有趣的是,在花朵进化出色素之前,大黄蜂已经进化出了看到色彩的能力,这意味着花朵之所以进化成现在的样子,是为了变得“美丽”,以吸引蜜蜂。和我们整体上以人类为中心的世界观不同,花朵的存在不是为了人类,不是为了让那些住在湖区丘陵地带的英国浪漫诗人获得灵感。它们之所以进化出颜色和花纹,是为了吸引其他生物,而不是为了吸引我们。还有鸟类,它们视网膜上颜色感受器的数量是人类的两倍。
和它们相比,我们的颜色感受能力极为逊色。
频谱范围并不是唯一一种我们无法充分感受到的光线性质。光线还具有一种方向性质,叫作极化。所有的光线要么是极化光线(能量负荷的振动波位于一个平面上),要么是非极化光线(振动位于多个平面上)。你和我无法感受到极化现象,尽管你可以用极化太阳镜挡住反射的水平波,允许垂直波通过,从而降低强光对眼睛的伤害。不过,许多动物可以感受到光线的极化。以口足目动物虾蛄为例。
虾蛄是一种在浅水中生活的奇特的甲壳动物,它的身上长有龙虾尾,眼睛在柄状结构上摆动。它拥有科学家已知的最复杂的眼睛。它拥有将8个通道协调在一起的视觉,一些人称之为“立体视觉”。不过,它那惊人的视觉能力还不止于此。[13] 虾蛄拥有16种视觉色素——将光线转变成电能,供大脑中的神经感受器接收的物质——人类则只有3种。
在你死我活的水下世界里,生物的外表具有致命的欺骗性,因此这种高度发达的感官使虾蛄在捕猎时(或被捕猎时)获得了一种优势。鸟类也可以感受极化,这使它们可以看到天空的电磁结构,而不仅仅是不同明暗度的蓝色。当它们在天空中飞翔时,鸟类(大概)可以看到根据太阳与自身位置所成角度的不同而不断变化的许多模式。它们可以根据这些模式确定方向,因为天空的结构会随着太阳角度的变化而变化。鸟类利用这种信息决定接下来往哪儿飞。换句话说,在确定道路时,鸟类常常向上 看,而不是向下看。
所以,请想象 自己通过鸟儿的感知观察世界。当我们抬头仰望晴朗无云的天空时,我们只能看到均匀的蓝色。不过,对鸟类和蜜蜂来说,我们所看到的美丽无云的蓝色天空永远不是均匀的。它们可以看到不断变化的复杂模式,看到由形状和结构组成的有意义的导航景观。这种景观在它们的感知之中具有怎样的形式?它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试图“设想”这幅画面是徒劳的,因为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知现实,就像没有眼睛的人想象颜色一样。这是一个惊人的事实!
回到我们关于移动房屋的比喻上。我们的视觉窗口很小,就像微型舷窗一样。其他物种则具有整整一面墙的视觉窗口,就像落地窗一样。
当然,这也适用于其他感官。毕竟,如果狗哨不是我们无法感受到的另一层现实,它还能是什么呢?
我们和其他动物之间的差异并不意味着我们为了感知较少的事物而得到了较少的进化。它仅仅意味着我们在进化中自然地选择了不同的生存策略。我们人类拥有着名的对生拇指,这个偶然的进化优势对于人类的繁荣起到了帮助作用。没有拇指的虾蛄也可以快乐地生活,因为它们的进化环境要求它们具有一系列不同的特点。
重要的是:在移动房屋里,我们只能得到我们的感官通过具有内在局限性的窗口向我们提供的信息。虽然能量是现实的,但它并不是事物、距离等现实,尽管它是由这个物理世界的一部分发出的。这仅仅是信息没有意义的第一个原因。
2.我们接收的信息一直在变化
大脑在进化过程中学会了感受变化……和运动。不过,大脑也会迅速适应不变的世界……它会缺乏空间和(或)时间的对比并陷入停滞。
3.所有刺激具有高度模糊性
考虑你在人生中做出的和别人向你做出的所有笑容。你通过笑容表达喜悦。不过,你是否通过笑容表达过讽刺甚至恶意?傲慢呢?示爱呢?通过笑容掩饰痛苦呢?我猜,你经历过所有这些事情。狗也一样。
不管是咆哮还是打招呼,狗都会把耳朵折到后面。
所以,和狗狗的耳朵移动一样……对我们来说,笑容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从原则上说,它可以表示任何事情。从行为角度说,所有刺激本身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投射到感官上的信息或者感官所产生的信息可以表示任何事情。我们可以对于经过感知窗口的一切事物做出无数种解释,因为信息的源头是复杂的——来自世界多个源头的信息有效地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模糊的信息。
几年前,英国广播公司的《海岸》(Coast)节目邀请我解释康沃尔郡的光线质量,尤其是圣艾夫斯的光线质量。这座古雅的海滨小镇拥有海滩和险峻的断崖,以值得在网上炫耀的柔和的天空着称。所以,我快乐地接受了任务,对他们说,我只需要一年时间来测量每个季节一天之中不同时间的光线。“很好!”英国广播公司的制作人说道,“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只有一天时间。”于是,我需要立即开始工作。事实证明,这次匆忙的任务以及《海岸》节目组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
如果康沃尔郡的光线看上去是不同的,那么问题不仅在于它的不同,而且在于它与其他地区的不同。于是,我们决定进行对比研究,考察康沃尔的空气以及我的伦敦眼科研究所办公室外面的空气。我买了一台空气过滤器,并在上面安装了一个反向打气筒,以便将空气吸收进来。我在人行道上弓着背打气,引来了路人奇怪的目光。经过仅仅一个小时的打气(以正常的人类呼吸速度),我们对于伦敦的空气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伦敦的空气中含有大量来自空气污染的颗粒物。当我们在康沃尔做同样的事情时,你大概可以猜想到我们的结果:过滤器中的污染物比伦敦少得多。我的结论是:康沃尔郡的光线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那里的空气更加清洁。此外,这座小镇位于海边,海水会反射光线。这两个因素共同导致了神奇的效果。由于康沃尔美好天空的来源并不清晰,因此人们很难“看到”常识性解释。
为了从根本上捕捉到我们所感受到的刺激的模糊性,让我们“观察”生命的终极来源——太阳。如上页图片所示,虽然我们认为日光是从太阳直接进入人眼的,但是最终抵达人眼的光线质量是由三个不同源头决定的。第一个源头当然是太阳本身。第二个源头是反射物,是时刻围绕在我们周围的无数物体的表面。最后,第三个源头是发射物,即你和物体之间的空间,比如伦敦和康沃尔的空气。如果没有空气,天空将是黑色的,太阳将是白色的。如果上述某个源头发生变化,那么通过移动房屋的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即刺激)也会变化。由于我们无法直接接触光源、反射物和中间的空间,因此我们不知道哪一个发生了变化。
我们无法通过感觉知道光线真正发生了什么。
适用于光线质量的事情也适用于物体投射到视网膜上的大小。为说明这一点,你可以将食指放在面前,与远处较大的物体对齐,并且让远处物体的投影高度与你的手指相同。注意,这两个物体……近处相对较小的手指和远处较大的物体……在你的视网膜上形成了相同的角距。你的大脑永远不会只处理一条信息,那么它是怎么将二者区分开的呢?答案是,大脑可以同时感受多个物体的共同信息,这导致了可能永不停止的、有待解释的各种意义的混合体。
这就像是给你一个简单的公式x·y=z。现在,给你一个解z(刺激),你的任务是在不知道y的情况下求解x。由于任何z(除了1)都对应于x和y的无数种组合,因此这个问题在数学上无解。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简称为“多对一”:世界上的许多物体可以生成相同的信息。因此,人类大脑的进化目标不是看到现实,而是帮助我们在相互混合的持续刺激流中生存下来。即使这些刺激能够以孤立信息的形式呈现,我们也无法将其作为孤立信息来处理。
4.我们没有指导手册
感知并非发生在真空里。我们在进化中学会了感知,以便生存下来。要想生存,我们必须行动 ……必须做一些事情。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感知本身不是目的。我们的大脑之所以进化出了感知,是为了让我们移动。人类乃至任何有机生物系统的一个基本生存 要素就是响应。我们的生活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我们的环境以及其中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事物之中。这意味着我们一直在反应、行动、反应,然后再次行动(永远不会主动行动)。问题是,信息之中没有关于如何行动的说明书。现实不会告诉我们如何行动。名词不会自动附带动词。
即使贝克莱是错误的,你可以直接感受世界的现实,人、地点、环境和事物也不会带来关于如何做出有用反应的指导。事物会限制行为,它们不会规定行为。以岩石为例,一块岩石不会告诉你应该用它做什么。它可以是加工工具,可以是武器,可以是镇纸。岩石本身没有任何意义、目的或用途(尽管它具有相对重量、相对体积等物理限制)。从根本上说,适用于岩石的事情也适用于感官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包括光线本身。因此,如果没有某种分析,信息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的大脑必须创造出能够引发某种响应的意义——不是唯一的响应,而是某种响应。这是与“多对一”相对的“一对多”的一部分。我们可以通过许多方式对某个时刻做出响应。接着,你的大脑会判断你在下一刻做出的响应的有用性。在这方面,最重要的例子是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因为这个事物一直也是最模糊的事物——其他人。
想象你将酒吧里一个友好的微笑看作调情的微笑,对没有调情意图的人献殷勤。或者,想象你指责朋友或伴侣缺乏忠诚,但却发现他们最近之所以远离你,是因为他们正在忙于为你准备惊喜。在与他人的关系中,我们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大脑不断处理模糊信息,然后在各种可能的反应中选择一种。我们常常误解别人,因为我们错误地将意义投射到他们身上(本书后面还会讨论这种“投射”)。从我们大脑的角度看,其他人只不过是极为复杂的、无意义的感官信息的源头。然而,他们却是我们最感兴趣、最为关注、与之交流最多的“事物”。不过,他们一直都在使我们感到困惑。
虽然我们在沟通上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我们认识、相会或偶然遇到的人并没有携带明细图。我们的人类同胞不像宜家家具那样拥有指导手册,尽管这很有用。我再说一遍,其他人和任何物体一样,仅仅是本身无意义的信息的源头。实际上,我们是我们自己无意义刺激的创造者。
因此,根据推理,我们事先无法完全确定地知道在各种环境下响应另一个人乃至自己的“最佳”途径。
如果对于真实世界的感知存在四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如果看到现实在数学上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们需要坐下来,深吸一口气,以不同的方式观察自己。我们需要以不同的方式观察人类生活。
这引出了最奇怪的事情。
我们需要承认,看不到现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科学的目标是找到物理现象的根源,透过信息获得对事物本质的理解。其中,神经科学试图理解大脑通过信息获得意义 的方式,我和戴尔·珀维斯之前将其称为信息的“经验意义”。这就是大脑的工作,也是人类得以生存和繁荣的原因。虽然我们无法看到现实,但这并不是人类获得巨大成功的阻碍,而是它的原因。我们可以看到我们过去的生态系统给出的解释,这有助于我们的大脑做出在行为上有用的响应。
归根结底,信息的无意义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行为,因为人类存在的根本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很好地(准确地说,是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的过程也是生存的过程,而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认为,要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知道现实。事实并非如此。否则,我们是怎样存活数千年的呢?我们是怎样建设城市、社会和摩天大楼的呢?我们是怎样在无意义中创造出这么多意义的呢?很简单,通过我们自身携带的进化、发展和学习策略——试错。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通过经验 参与世界。
这就是我们构造(和改变)大脑结构的方式:通过实验……通过主动与模糊信息的源头打交道。这就是我们下一章讨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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