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其臭腐”
调治肾病用腐药
梁冬:“其臭腐”,古代用于调治肾病的药中有很多腐药,对不对?
徐文兵:古代人经常用腐的味道做药引子。
什么是药引子?引子就是归经,引你往那条路上走。这个药引子其中的味道很重要,你想给患者芳香醒脾,就多用些香味药,因为脾是“其臭香”。你想让患者的心火鼓动起来,那就“其臭焦”,抽根烟、闻点艾灸的味儿,都是焦。你想让药引子入肾,用点啥味?“其臭腐”。
什么是药引子?引子就是归经,引你往那条路上走。
我们经常说“永垂不朽”,不说永垂不腐,什么叫腐?腐怎么写?
梁冬:腐字下面有肉。
徐文兵:肉体被微生物给分解了,是为腐;树被微生物给分解了,是为朽。所以,孔子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朽木不可雕也,枯木是什么?树的水分干了,成了一块干木头,可雕吗?当然可雕。但如果它被虫子蛀了,被细菌给分解了,拿手一碰就掉渣,这叫朽木,不能雕刻。
肉体被微生物分解之后叫腐。马王堆出的干尸叫永垂不腐。干尸的肌肉还在,还有弹性,它还没有被微生物给干掉。
梁冬:“其臭腐”是这个意思。所以豆类为腐就是豆腐,因为它的蛋白质过多。
徐文兵:豆腐这个东西是介于肉和植物之间,吃素的人会做一些人造肉,原料就是豆制品。我接触过几个病例,一个是刘力红老师说肝癌病例,医者用腐尸头部下面枕头里的草来给患者止疼。怎么止疼呢?疼和痛都是内心的一种感觉,怎么做才能压制患者的痛苦?鼓动起他的肾水或者可给他用极阴极寒的东西。
梁冬:这东西真的是极阴极寒。
徐文兵:这就是水克火的道理。还有一个我见过的典型病例,就是红叶老师调治一个中年妇女,她是位级别比较高的官员,人到中年,50岁左右,也快绝经了,但她老是眼睛干涩。
以前几个大夫用药都很平稳,因为给高官治病不能大动干戈,一般都用滋阴的,杞菊地黄、六味地黄、知柏地黄。但这个病人老觉得不来劲,恨不得一下就把眼干的毛病治好,于是,她就请了一位大师,这位大师是动手、又动脚。他给她整脊,就在她的后腰那儿顶了一下。
我当时不在场,听病人后来叙述,那位大师是在命门和肾腧那儿顶了一下,顶完以后,患者落下什么毛病?突然涌出大量的白带,又没有感染,我们管这种情况叫白崩。有红崩,有白崩,来例假以后血止不住叫红崩,或者叫红漏、崩漏。这种白带止不住,叫白崩。白崩是女人在流失肾精,比男人的遗精还可怕。男人射精还有个间隔,歇一会儿,缓一缓。白崩则是整天都在漏。所以她又害怕了,后来,就找到红叶老师。
白崩是女人在流失肾精,比男人的遗精还可怕。
红叶老师为了给她固精,就赶紧先给她补肾。在药里还加了一味药引子——臭豆腐,当时,这个高官病人言听计从,就用了很多补肾的药,白崩止住了,病很快就好了。
梁冬:所以,家里面一定要备上一两块臭豆腐,就像安宫牛黄丸一样,束之高阁,关键时刻拿出来吃。
徐文兵:酱豆腐和臭豆腐,我早饭时一定要有一样。很多人喜欢吃烤面包片时抹点果酱,这是西方人的吃法。而我喜欢抹点酱豆腐或者臭豆腐吃。我觉得,那个味道是腐香,通肾,闻着臭,吃着香。
补肾精,第一是补,第二是补的东西味道有点儿异
梁冬:说到“臭”和“腐”这两种味道,其实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总有些人喜欢吃那种腐腐的东西,臭臭的东西。有些人就特别迷恋臭豆腐。
徐文兵:还有的西方人吃cheese,奶酪。
梁冬:奶酪也是腐臭的东西吗?
徐文兵:奶酪味道很难闻的,而且好的奶酪带着那种发霉的绿斑的外表,但吃起来特别香。还有我见有的地方吃臭鱼、臭虾,所谓的臭鱼烂虾。它们经过特殊加工以后,变成了那种有点糟朽的东西,特别难闻,吃起来也特别香。
所以,要补肾精,第一是补,第二就是补的东西味道有点儿异味。
要补肾精,第一是补,第二就是补的东西味道有点儿异。
梁冬:什么人不能吃腐臭的东西呢?肾太实的人?
徐文兵:肾有实症的人不能吃。心气不足或者心里有点假火的人也不适合吃。
梁冬:刚才说到臭鱼烂虾,还有什么东西是比较腐臭的?比如榴莲这种东西算不算呢?
徐文兵:榴莲是补肾的。很多水果是寒的,但榴莲是热的。北方也有卖榴莲的,但都是没太熟便摘了过来。有一次,我去广州给一个朋友看病。他招待我,专门给我带了个榴莲。广州好的酒店,是不让带榴莲进去的,因为它的味道太厉害,他就千层万裹带进来。
他认为好,己所欲,老要施予人。他说:“徐大夫,这次你到广州,一定要让你尝尝这个榴莲。”然后,他先放冰箱里冰镇了一会儿,以期把这个味道收敛一下。然后对我说,你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我打开冰箱后,榴莲的味道直冲脑仁。我感觉到它直接能归到我的脊髓和脑髓里面,通神。但是,那味道我实在受不了,感觉就像把臭豆腐放到锅上炒了一样,是热臭。所以,我到现在也不喜欢吃榴莲。
梁冬:榴莲这个东西还是很有意思的。
徐文兵:据说吃的人也很上瘾。所谓上瘾,怎么解释?就是通神,是另外一种通神。
所谓上瘾,怎么解释?就是通神,是另外一种通神。
梁冬:比如说,喝酒上瘾,喝咖啡上瘾,抽烟、抽鸦片上瘾,都是通神的。
徐文兵:不健康,但最后都是通神的。
猪肉、鸭肉可以做成腊肉,但鸡肉最好不要这么做
梁冬:说到这个“腐”,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你说为什么有些肉就生着挂在梁上,后来还可以吃呢?以前我很自恋,经常查“梁冬”这两个字,居然查到一句古诗:“将肉悬于梁,冬可食之”。
徐文兵:你的名字也有出处,梁上君子偷吃腊肉,而且还是在冬天。
梁冬:“将肉悬于梁,冬可食之”是什么意思?
徐文兵:这就是中国人加工制作猪肉的一个特别好的方法,沿袭了《黄帝内经》的这套理论。第一,选的是猪肉;第二,用的是盐。将盐抹在肉上面,应了 “其味咸”,最后把它做成“腐”,就是我们说的腊肉和火腿。为了平衡它,有时候会叫“火腿”,它会放在灶间有柴火熏烤的那个地方。
四川人住在山林里面,家中地上有盆火,永远不灭,天井那儿就挂着肉,叫老腊肉。表皮做得焦黑,还发霉,有绿毛,但有经验的人认为,绿毛越长越好,就跟外国人买奶酪是一样的。
这种腊肉是冬天做成的,对应腊月那个时辰,又应了“其应季”,所以,它是平常能接触到的滋补肾精的最好食物。
腊肉是冬天做成的,对应腊月那个时辰,又应了“其应季”,所以,它是平常能接触到的滋补肾精的最好食物。
我吃过的最香的火腿,是几个病人从浙江给我带的,那个自制火腿就像一件工艺品,切开以后特别漂亮。浙江金华的火腿做得非常香,还有就是云南宣威的宣腿,还有四川的这种老腊肉。
话说,孔子当年带学生怎么收费?不收钱,收“束脩”。所谓“束脩”就是腊肉,所以,腊肉在古代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在冬天滋阴补肾的时候,火腿是必不可少的,而且火腿会让人吃上瘾的。
梁冬:而且还吃六六三十六片,以应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徐文兵:不要馋,我就吃一片。六和一都应,咱就少吃。
梁冬:还有很多人把鱼也这样做,还有腊鸡。
徐文兵:有腊鸡吗?
梁冬:我以前不知道的,最近,公司一个同事说在四川弄回来一只腊鸡,把一只鸡按照做腊肉的样子做成了。我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因为鸡是入心经的,对不对?
徐文兵:南京板鸭,鸭子是水禽,性比较寒,用点儿重盐,这么做挺好。水性的东西加这么重的盐正好平衡。鸡肉是火性的,再加盐就有点儿火上浇油。所以,猪肉做腊肉好,鸭子这么做也好。把鸡这么做,我觉得近似于毒药,太火。
我们吃的这些东西都有道理,几千年的人体实验,一辈又一辈传下来,你就别出那“幺蛾子”了,北京话说“别乱配果子干儿”。
北京有个小吃叫“果子干儿”,果子干怎么配,用什么果子,什么季节,加什么,都是固定的。我跟孟繁贵、英若诚做节目,跟一帮老北京去吃,找一个小店吃到果子干儿,一看就是这个味。
“乱配果子干儿”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乱来、胡折腾。与其那样,不如别干蠢事。
现在的厨子一般都按照古代的方法去做菜,拿火腿吊汤,做高汤,味道鲜美,而且能补精、益肾、通神,真是解馋、又过瘾!
真正的讲究就是明白怎么吃、怎么穿、什么日子干什么梁冬:有一天晚上,我夜读《礼记》,它有一段专门讲,把那个牛肉、鹿肉和猪肉各一份,剁碎之后,和米粉、和汁,然后拿来煎,说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吃特别好。
古代人的生活方式很讲究,就是把怎么吃、怎么穿,什么级别的人穿什么衣服,绣什么样的花,穿什么颜色,那一天应该干什么?都列得特别清楚。
徐文兵:孔子一辈子做的就是克己复礼,他就想把以前的life style给恢复过来,但他有点强迫症。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你说的配这肉、配那肉,穷的人没这个肉,难道就不吃了?太固定、太仪式、太格式化也不好,所以,我反对这么做。大方向对就可以了,就是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这是张良的话,是道家话。
好的普洱茶有一股霉味儿,可以间接补肾
梁冬:前面讲到“北方黑色……其臭腐”。徐老师,是不是还有一些问题再跟大家深度地分享一下?
徐文兵:“北方黑色,入通于肾,藏精于肾,开窍于二阴”,就是开窍于尿道和肛门。然后,说到五谷,叫“其榖豆”,豆也叫“菽(shu)”,“草”字头加一个叔叔的“叔”,有的地方写成豆,有的地方写成菽。想滋补肾精的话就应该吃豆,但是豆子不好被消化,中国人很伟大,发明了豆腐,这个豆、腐,说到了入肾的味道就是“其臭腐”。
我们再复习一下肝的味道,肝就是东方的味道,叫“其臭膻”,吃草木的动物有膻味,《黄帝内经》上说是臊。然后讲火对应的是心,“其臭焦”,老闻那个烟熏火燎的味,就容易助心火,把人撩拨得火烧火燎的。
脾是“其臭香”,它的香就是五谷之香。到了肺那儿叫“其臭腥”,就是水生的动植物都有股腥味。到了肾这儿,想补肾叫“其臭腐”。动物和植物利用自身的酶把自己发酵,这是一个转化过程。比如说秋天,绿叶变成了红叶——这是叶子用自身的酶发酵而成的。包括我们说的茶叶,我们说绿茶是不发酵茶,可是经过轻微发酵就变成青茶,就是乌龙茶。
所谓腐和朽呢,不是用自身的酶,而是用的是外界的微生物。
酶是一种蛋白质,活性非常强。但是在自身酶不够的情况下,就要利用外界微生物发酵,比如说我们用在肉身上,就叫腐了,植物就叫朽了。
米发酵以后叫什么名字,糟了。我们说的糟糕,其实就是发酵以后的面食。用微生物发酵的介质我们管它叫曲,酒曲。比如说,我们作酒酿的时候,把米蒸熟或煮熟了放点酒曲进去,然后它就发酵,变成米酒了。
茶呢?用自身的酶发酵,比如说,发酵成乌龙茶、青茶;或者深度发酵,发酵成红茶,这个都是用自身的酶。可是,如果你把青茶窝堆发酵,利用外界的微生物把它发酵或者腐朽了以后,它做出来的茶叶的颜色是黑色的。所以,茶里面有白茶、绿茶、青茶、黄茶、还有黑茶,黑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普洱茶。普洱茶是后发酵茶。
区别在哪儿?红茶是用自身的酶发酵,普洱茶是用外界微生物发酵的。所以,好多人喝普洱茶后,都说有一股六六粉的味儿,或者是一股发霉味儿,或者是那种猪圈的味道。这就是用霉菌发酵的,发酵得非常好的就会有一种沉香。
好多人问我,自己应该喝什么茶?我说,你体质寒就别喝绿茶了,那喝点什么茶呢?红茶或者是黑茶。普洱茶有青饼和熟饼,青饼就是没经过窝堆发酵,自然在那儿风干或者晾干的,所以出来是绿色的。它叫青饼,就是生普。到茶馆,一点茶,你说我要熟普,这就是黑茶,黑茶有入肾的功能,你把这种腐朽发酵以后的东西吃到肚子里边,能唤醒肾的补益肾精的机制,能间接地补肾。
黑茶有入肾的功能,你把这种腐朽发酵以后的东西吃到肚子里边,能唤醒肾的补益肾精的机制,能间接地补肾。
那些发酵得非常好的食物才对身体有益
徐文兵:上次我们讲到了吃肉,如果你吃肉消化得不好,就吃腊肉、吃腌肉。南方还有的地方吃糟鱼。就是把鱼处理一下,比如说稍微风干一下,然后放到米酒的酒酿里,放到大瓮里、大缸里发酵,发酵以后连米带鱼捞出来,然后一蒸,非常好吃,非常好消化,这也是利用了外界微生物的这个原理。
外界微生物等于是替你干了很多活,节省了你的酶,你的酶就是胰腺蛋白酶,胰腺淀粉酶。这个酶从哪儿化过来的?从肾精。能挣的不如会花的,省下的就等于是挣的。这样来说,吃这些腐的或者说经过发酵以后的东西,就等于节约了你的肾精。
吃这些腐的或者说经过发酵以后的东西,就等于节约了你的肾精。
腐化不一定是堕落
梁冬:我经常看报纸,上面的健康生活版上曾说,吃了这些发霉的东西之后容易患癌症。
徐文兵:这分什么霉。我们先说腐,单纯的腐没有好和坏,我们只能说它叫腐化。我们经常说这个人腐化堕落。腐化不一定是堕落,腐化也有变好的。
梁冬:就是腐化转化的是吧?
徐文兵:这就说到一个字,什么叫变,什么叫化——女大十八变。
梁冬:样子变了,但是内在没变。
徐文兵:对,人没变。而梁祝化蝶,则是变为异物了。有质的变化叫化。那种量的变化,年龄的增长,从黄毛丫头变成水灵灵的大姑娘,然后再过两年变成黄脸婆了,但我还是我。这叫变,就是任何生命体或者任何物质往它的极端走的过程,叫变,但是到了极点以后,就叫化了。所以,我们说“消化消化”,消是在变,而那个化是整个质的转化,把吃进来的异物转化成身体的一部分。
梁冬:猪肉变人肉。
很多人对大肠嗤之以鼻,恨不得天天去洗肠,洗得干干净净。好多人还吃抗生素,把大肠里的那些细菌全部干掉。干掉以后,出现什么问题了?没精了,突然得白血病了,骨髓不造血了。所以,被我们视为最肮脏、最恶臭的那个地方,它的另外一个角色就是化精的地方。食物在这里先腐,腐了以后,外界微生物帮你分解、发酵,在化。化得好的就好像我们酿酒、做酱——酿出来的东西闻着稍微有点儿臭,吃起来特别香;化得不好,就是把酒酿成醋了,本来是酿酒,一喝酸不叽叽的,酿成醋了,这叫没发酵好。
前面说过,我的一个老师是黑龙江人,怀念自己老家的酱,想在北京也如法炮制,结果就闹了一锅臭汤子,根本就没做成。这叫腐败。酱没发酵好叫败酱。那个味道是一种恶臭,根本唤不醒你任何食欲,也不会让你觉得吃着香。中药里面有个草叫“败酱草”,那个草的味道就跟没发酵好、变得恶臭的酱的味道是一样的。
人如果吃一些发酵得非常好的食物,不管它是肉食或者是植物,都是非常有助于体内肾精的转化,帮助你去消化食物的。
大肠工作好的人比大肠工作不好的人肾精足
徐文兵:我们的肠道有两个肠子,大肠和小肠。
梁冬:这有什么区别呢?
徐文兵:《黄帝内经》说得很清楚,小肠是“泌别清浊”,就是你从胃吃进来东西,到它那儿清浊,就分开了。
“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提到了一个“化”,我们分泌的胆汁、胰腺等消化酶,都在小肠里面把那些吃进去的东西给化掉了。这是第一道关。第二道关,“大肠者,传导之官,变化出焉”,又一个“变”、一个“化”。人为什么要长大肠?
梁冬:不是光用来装屎的。
徐文兵:就是说,既然小肠泌别清浊,清的吸收到体内,浊的出到大肠。干吗不直接弄个口儿,“叭”挤出去就完了,留那么长一个大肠干嘛?
大肠是又粗又长,小肠是九曲回肠。大肠从盲肠开始,和小肠的接口那儿有个地方叫阑尾。从盲肠开始,升结肠、横结肠、降结肠,最后到直肠、肛门。整个儿盘绕肚子一圈,就像一个“几何”的“几”。
人之所以长这么个东西,是为了留着那些所谓糟粕的东西发酵,寻求变化。如果有好的变化,就是精充血足。很多肾精都是从那儿化生的。但是如果没腐化好,变成腐败了,就会变化出很多肿瘤、恶性肿瘤。你想想这个大肠有多重要。
如果把大肠切了,那糟糕了,只能靠小肠里面那些胰腺自身分泌的酶去化东西,这样就是完全依靠自身的肾精了。如果有个大肠存在,你就可以利用外界微生物帮助你在发酵过程中化一些食物,大量节省肾精。所以,有大肠的人比没大肠的人肾精足,大肠工作好的人比大肠工作不好的人肾精足。
有大肠的人比没大肠的人肾精足,大肠工作好的人比大肠工作不好的人肾精足。
梁冬:大肠对应的是心还是肺?
徐文兵:肺。肺和大肠是肾的妈妈,什么叫金生水?就是说,肺和大肠是水之上源,可以帮助肾生化——就是生产出体液,而人们往往忽略了大肠。
梁冬:大肠也是属金的!
调治“五更泄”必须用补肾的药
徐文兵:大肠也是帮助肾去生精、化气,在把精再化成气的过程中担任了重要的母亲之角色。所以,我们经常说 “子午流注”,“子午流注”里面大肠的工作时间是早晨五点到七点;下午五点到七点工作的是肾。
大肠也是帮助肾去产生精、化气,把精再化成气的一个重要角色。
好多人早晨五点到七点起来,冲到厕所拉肚子,叫 “五更泄”,或者叫“肾泄”。
调治“五更泄”必须用补肾的药,比如补骨脂、吴茱萸、肉豆蔻这些药,说明大肠这个腐化的地方跟肾有直接的关系。
梁冬:我以前听说一个消息,一个人如果大早晨就拉肚子,就会一整天没力气。我当时还觉得很好笑,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儿道理的。
徐文兵:泄气了嘛!所以现在好多人洗肠子,就是完全不要外界的微生物帮我的忙,把那些化精的可能性全部洗掉了。滥用抗生素的结果也是把有益的大肠杆菌全杀掉。
梁冬:既然“五更泄”不好,那什么时候拉呢?
徐文兵:随便。
梁冬:那五更到七更拉了怎么办呢?
徐文兵:成型便,便完了以后很舒服,这是正常排便。我说的“五更泄”叫洞泄,跟开了个洞一样,“哗”一下就一泡黑水全出去了。这就是说腐败了,没腐化好,腐化好就是生精了。
你看到的是码成型,你没看到的是化生精气。现在电视广告卖什么洗涤用品的,就说,“我们孩子手里面有多少细菌,这对孩子怎么不好,赶紧用某某牌什么肥皂香皂把它们全杀死”。
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慢慢地给人灌输一种思想,就是细菌是我们的死敌,我们一定要把自己从里到外闹得干干净净。
我调治过好多强迫症的人,洗手洗得脱落皮了。日本人还发明了一种药,说嫌大便味臭,难闻,吃这种药,就可以让大便没味道。还有人天天去洗肠子,觉得肠子里面有点儿屎很难堪。这些行为都是在伤害自己的肾精。
日本人还发明了一种药,说嫌大便味臭,难闻,吃这种药,就可以让大便没味道。还有人天天去洗肠子,觉得肠子里面有点儿屎很难堪。这些行为都是在伤害自己的肾精。
“物无美恶”
梁冬:农村有个沼气池,这是很有用的啊。
徐文兵:古代都用天然的农家肥,它其实是一种循环。
梁冬:和谐共生嘛!
徐文兵:这种农家肥,它不能用生肥,就是说直接排的新鲜的粪便不能用,它必须在那个粪坑里面,自然发酵。这个过程也很有意思,粪便在坑里面放时间长了,上面会结一层皮子,老百姓管这个叫“粪皮子”,这就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密封效果。然后,粪便在里面发酵,发酵完了以后再运出来,作为农家肥去使用,去给庄稼施肥。
道家有个理念,叫“物无美恶”。你说,很多人都厌恶这个,说粪便屎尿,这么污浊这么不干净,可是庄子说过一句话,“道在屎尿中”。
我在农村待过——农民就把发酵好的肥运到田里以后掺上黄土,然后搅拌均匀以后,就端一个簸箕,为了撒肥均匀,就拿手抓着这个土和粪便的混合物,人家很坦然,没什么觉得不干净,我们现在就觉得这个东西肮脏污浊得不行。然后,发明了抽水马桶。可是你要知道,老闻着那种腐臭味的人,肾精反而足。老闻着香水味的人,肯定就缺一门东西。
老闻着那种腐臭味的人,肾精反而足。老闻着香水味的人,肯定就缺一门东西。
梁冬:所以,我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北京的胡同串子是比较有生命力的。“道在屎尿中”,这话让我想起一本书,叫《疾病的隐喻》。这本书里面讲的就是,任何的疾病后来都被赋予了某种隐喻的意味。其实,我们对身体也是有爱恨憎恶的。比如说,我们觉得眼睛、脸,或者胸部,这些地方是美好的,大便或者耻毛是肮脏的。这里面代表了某种有趣的,值得探讨的话题。
徐文兵:我住集体宿舍的时候,有个同学洗脸和擦脚用一块毛巾。
梁冬:“同是一根帕,洗脸又抹胯”,四川话。
徐文兵:后来我发现,毛主席洗脸洗脚也是一块毛巾。而毛主席有个理论,脚比手干净!你的手一天抓多少脏东西?脚不就被那个布,或者袜子包在那儿。它在那儿发酵,味道不好闻,就说它脏,这就是有分别心。
中医使用的很多药物里,包含动物的粪便。这在几年前是被某个研究马列主义哲学的教授攻击的,说,“你们中医怎么能用动物粪便呢?这不就是很肮脏,很那什么吗?”
动物粪便里面有 “蚕砂”,就是那个蚕宝宝拉的屎;有“夜明沙”,还有一个“五灵脂”,五灵脂是寒号鸟的粪便。这都是粪便。古代还用“童子尿”作为药物,古代还把甘草包裹好放到粪池子里面儿,然后浸泡很长时间,再用它来作药,调治人元气快脱的时候——吃什么拉什么、根本固摄不住的问题。它为什么固摄不住——肠道里面根本就没有菌了。
现在的人们则是先用抗生素,把身体里面的有益菌、无益菌全干掉,然后再喝某种什么药让你去长。在古代,唯一的方法是用这种腐的,或者是能化的东西帮助你重新培养出来这些有益的细菌。古代用“童便”调治瘀血,特别是能够调治外伤导致的瘀血。古代犯人一蹲监狱先要挨一百“杀威棒”。你要是给人狱卒钱,这一百杀威棒打下来,打得皮开肉绽,伤表皮,但不伤里面儿;你要没给人家钱呢,打你个半死,表皮还不破。另外,你要给人钱呢,挨完打以后,人家能给你送一碗童便。这碗尿喝下去以后,这个犯人马上就尿血,他身体里边那些瘀血,就通过小便排出去了,能够起到活血化瘀的效果。如果你不喝这碗尿,就只能等着瘀血感染,然后化脓,最后患上败血症死掉。所以,童便历来是被用来活血化瘀的。现在的科学家从尿里边提出一种酶,可以抗血栓。
梁冬:所以,那些脑血栓的人应该喝一点这个喽?
徐文兵:当然了。用科学的方法从尿里边提出酶,一喝就科学。我们古代没提炼,直接喝,就是不科学。人们的观点就是这么简单。这“尿激酶”就是“精品尿”。
徐文兵:“道”在“屎尿中”,除了尿的问题,还有“屎”。历史上有两个著名的人,没有腐臭的屎就活不下来。
梁冬:哪两位啊?
徐文兵:第一个,卧薪尝胆的“勾践”。大家都知道他卧薪尝胆。他有资格卧薪尝胆还是好事儿,因为吴王夫差打败了他,又把他放回去了。他才有机会十年休养,十年生息,卷土重来。在没放回来之前,他就是在吴王手下当奴隶,整天侍候吴王。
吴王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放了呢?有一次,夫差病了。人的身体特点是,“拉屎若不臭,吃饭必不香”。这个人要是拉屎没有味道,或者拉屎反而出现了甜味儿,必得大病。所以,夫差病了以后,勾践就侍奉在左右。有一天,他去尝了夫差拉出来的粪便,然后说,“哎哟,恭喜大王,您要好了。”
这个人要是拉屎没有味道,或者拉屎反而出现了甜味儿,必得大病。
夫差说,“为什么?”
他说:“您拉的屎有那种臭的味道了。”
臭叫正味儿。果然,夫差的病很快就好了。这件事把夫差打动了,然后就把勾践放回去了。
第二个吃粪便的人是孙膑。“田忌赛马”中指挥田忌赢了的那个孙膑。孙膑和W001涓都跟鬼谷子学兵法。W001涓先出道,到魏国当了将军。后来,孙膑傻呵呵到魏国去投奔他。没想到W001涓是个小人,忌妒孙膑才学比自己高,就设计陷害孙膑——把他关在监狱里,还给他上刑,把他两个膝盖的膑骨给剜去了。孙膑为什么叫“孙膑”呢?就是取自膑骨的“膑”。
结果,孙膑就成了个残废人。孙膑一看,这么下去自己要完蛋了,只得装疯卖傻。假装疯了以后,W001涓就把他关到猪圈里面儿,还不放心,亲自去看他,孙膑就把猪屎往嘴里抹。W001涓看到这儿说,“哦,这厮真疯了。”然后,放松了对他的看押。后来,孙膑找了个机会逃出魏国,在马陵道报了大仇。
梁冬:中国古人真不容易!
徐文兵:当我们读到 “其臭腐”的时候应该想一想,污秽、肮脏的东西是不是全部都是无用的。成人喝牛奶,我不提倡,但是酸奶可以喝。为什么?
梁冬:它腐了。
徐文兵:腐化得挺好,还好喝!发酵以后,牛奶就可以喝了。很多茶,绿茶,我不建议大家喝,发酵以后可以喝。这其实都是我从节约肾精的角度上替大家考虑问题。所以,闻闻这种味道,经常吃点腐乳、臭豆腐,吃点醪糟,或者喝杯发酵以后的黄酒、烧酒,其实都能帮助你的身体很好地去化。
经常吃点腐乳、臭豆腐,吃点醪糟,或者喝杯发酵以后的黄酒、烧酒,其实都能帮助你的身体很好地去化。
“腐”对人有很大的功德
梁冬:前面讲到“腐”这个字。原来这个简简单单的被我们认为是腐的、甚至引发不美好联想的字,居然有那么大的功德。
徐文兵:那年唐山大地震正好是七月二十八号,正好是数伏天儿,最热的时候。那年我不大,印象最深就是那年我在大同没菜吃,以往夏天菜都特别多。菜到哪儿去了?都支援唐山了。唐山的伤病员陆陆续续地安排到全国各地。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在那种酷暑天,在地震废墟里抢救人的那些解放军官兵或者是人民群众,他们最难忍受的是什么?
梁冬:腐的味道,是不是?
徐文兵:尸臭。地震之后往往都是下雨,雨水把尸体一浸泡,然后第二天太阳一暴晒,那个尸臭是最难闻的。很多人闻到后受不了,都中了尸臭带来的毒,好多人的皮肤开始出现溃烂。我看唐山所有报道里面,只有一个班的解放军官兵没有中这个毒。
梁冬:为什么呢?
徐文兵:他们有个老班长是农村来的,他的老家可能有这种说教,就说人的粪尿发酵以后的臭气能够解尸毒。所以,他带领他这一班战士去抢救之前——那会的茅房都是露天的,屎尿都在后面一个坑里——去把粪坑的粪便搅开,然后叫大家去闻,闻完以后再去抢救,甚至跟尸体接触。其他的战士沾上尸体流下来那些液体,皮肤就会溃烂,只有这一班战士得以幸免。这就叫“中国人的智慧”。
人的粪尿发酵以后的臭气能够解尸毒。把甘草放在粪池里去浸泡,可以治瘟疫。
所以,把甘草包裹好放在粪池里去浸泡,可以治瘟疫。瘟疫这种毒也是微生物,或者叫病毒,它也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毒。再比如说用蚕砂可以(蚕宝宝的屎)调治霍乱吐泻,效果非常好。
现在还有的人用那种吃茶叶的小虫子拉的屎入药。你不能因为它是屎,就说它不好。它要是能救人的命,就是好东西。中医还会用人中黄或者人中白,人中黄是甘草,人中白就是小便池里边的尿碱,这种碱是一种硝。因为人是蛋白质组成的,所有蛋白质里面都有氮。氮分解以后就生成一种硝,这种硝可以制造火药。
八路军建兵工厂,制造土地雷、土手榴弹,那会儿设备比较差,没法提炼那种高纯度的硝,只好去收集尿碱制成的硝。它是制造火药的比较好的原料,同时它也可作为药物。
作为药物来说,硝是一种火性特别大的药。我们管这种从尿碱提出来的药物叫秋石。
从尿碱提出来的药物叫秋石。龟龄集能够滋补肾精,延长人的寿命,里面就用到了秋石。
山西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药,叫龟龄集,这是最早的矿物药,就是集全道家炼丹技术做的一味药。龟龄集能够滋补肾精,延长人的寿命,里面就用到了秋石。如果说腐不好,或者粪尿不好,就没有这些良药。
梁冬:我听说,有一味药是把牛黄放在竹筒里,然后拿到粪便里头去浸泡。那是什么东西?
徐文兵:我见过的是甘草,牛黄是不是泡进去我不知道,所以这个药叫人中黄。人中白、人中黄都就是中医利用五行的理论来调治一些相关疾病的药。就像前面我说红叶老师调治白崩,加个药引子——臭豆腐,都是一样的道理。
梁冬:我曾经听说过有一些人,喝自己晨起的第一遍尿,说是调治身体。
徐文兵:有这种疗法,我也真的见过这样身体力行的人。但是,我认为是药三分毒,一定要在医生指导下用药,没得那个病,就别去用那个药。
梁冬:只做故事讲述,请大家千万不要模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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