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润率有多大
利润有三个目的。首先,利润衡量企业付出的努力有多少净效益,以及是否健全。利润确实是企业绩效的最终检验。
其次,利润是弥补继续维持事业的成本(包括更新、淘汰、市场风险和其他不确定因素)的“风险溢价”(有关这一名词的讨论,请参见拙著《新社会》(New Society,New York:Harper&Bros.,1950),尤其是第4章。)。由此观之,根本没有“利润”这回事,只有“经营事业的成本”和“继续维持事业的成本”。企业的任务是赚到足够的利润,“继续维持事业”,但能做到这点的企业还不够多。
最后,利润或者直接地以自我集资的手段,从留存的积累中提取资金,或是间接地通过提供诱因,以最适合公司目标的形式吸引新的外部资金,保障未来用于创新和发展的资金的供应。
这三种利润的功能都和经济学家追求最大利润的理论无关,强调的反而是“最小利润”的概念──也就是企业求生存发展所需的最小利润。因此获利目标衡量的不是企业所能创造的最大利润,而是企业必须达到的最小利润。
要找出最小利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重心放在利润的第三个功能──获取新资本的方式上。显而易见,企业需要的利润率是企业期望的融资方式在资本市场上的利率。如果采用自有资金,就必须创造足够的利润,因此一方面现有资金能达到资本市场的报酬率,另一方面还能产生所需的额外资本。
今天美国大多数的企业确定获利目标时,都是根据这个原则。当会计师说“我们的目标是达到25%的税前投资报酬率”时,他的意思是:“要以我们愿意付出的成本,获得我们想要的资本种类和资金,我们最少需要达到25%的税前投资报酬率。”
这是个合理的目标。越来越多的企业采取这种方式,代表了一大进步。这个方法只要稍加改善,就更容易使用。首先,正如同迪安所说,(Most effectively in the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article mentioned above.)获利能力必须将时间因素考虑在内。除非我们知道多少年后可以获得这样的利润,否则获利能力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假象。因此谈到预期利润时,应该具体说明预期总利润除以投资期之后,所呈现出来的现值,而不是以年度报酬率来计算。资本市场计算债券或类似证券的报酬率时,采用的就是这种方式;毕竟整个利润的概念都是以资本市场的考虑为基础。这种方法也克服了传统会计方式最大的缺点──迷信年度具有经济上的意义或能反映实际情况。只有设法摆脱一位企业总裁所谓的“会计年度毫无必要的严苛限制”,才有可能实施合理的管理。
其次,我们应该把报酬率当做好年头和坏年头平均之后的结果。企业或许真的需要达到25%的税前利润率,但是如果25%是景气好时公司的利润率,那么投资期间的平均利润率就不可能有这么高。我们可能必须在景气好的年头达到40%的利润率,才能在12年内达到平均25%的利润率。因此我们必须了解需要达到多高的实际利润率,才能得到我们所期望的平均利润率。
今天针对这类需求,已经有适当的工具,就是“损益平衡点分析法”。通过损益平衡点分析,我们能相当准确地预测不同经营条件下的投资报酬率幅度──尤其当分析数字经过调整以显示数量和价格的变动时。
对于一些规模小、经营单一的小公司而言,只要了解资本市场所需的最小利润概念就够了。对大型企业而言,只了解这个观念还不够,因为预期报酬率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另外一个因素是其中涉及的风险。或许你们的税前投资报酬率是40%,但是失败的风险可能高达50%。那么这桩投资案难道会比投资报酬率只有20%,但是却不需冒任何风险的稳当生意好吗?
就无法走回头路的既有投资而言,把目标放在25%的税前投资报酬率,或许已经很好了。但是对于新的投资决策,管理层必须能够说:“我们的目标是扣掉所有成本(包括资金成本)后的预期报酬和预估风险的比率为1.5∶1、1.33∶1或1.25∶1。”否则就无法拟订合理的资本投资政策。
如果没有合理的资本投资政策,就不可能拟订实际的预算,尤其对大型企业而言,更是如此。要推动有效的分权化管理,企业必须制定合理的资本投资政策,否则高层管理者总是会任意核准投资或保留资本,并且专横地集中掌控现金。合理的资本投资政策也是提升管理精神的先决条件,否则低层主管会一直感到,自己的绝佳构想一旦陷入高层拨款委员会作业程序的迷宫,就动弹不得。
合理的资本投资政策决定了经营决策的范围,显示出要达成营销、创新和生产力目标,应该采取哪一种方式最好,而且迫使企业主管了解自己在制定决策时,承担了哪些义务。长期以来,我们的主管在缺乏这种政策的情况下,竟然还可以经营公司,这就好像艾利克森(Leif Erickson)在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居然横越大西洋,返回文兰岛一样不可思议。
资本投资政策必须奠基于对报酬和风险比的可靠评估。这种风险和轮盘赌的几率或保险精算人员所估计的预期寿命等可计算的统计风险不同。在四种“继续维持事业的风险”中,只有一种是统计的风险,也就是重置。重置又称为折旧、摊提或重置准备金,难怪被视为成本。其他三种风险都比重置风险更严重,基本上都不能凭过去经验预测,换句话说,在统计上是不可测的风险,属于史无前例、不同于以往的新风险。
不过即使是这类风险,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将之简化为概率的预测,尽管误差率颇大。许多大公司显然正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不过还没有办法完成系统化的分析。
然而关于获利能力,真正的问题不在于应该衡量哪些项目,而是拿什么来当衡量标准。
近来美国企业中很流行计算利润占销售额的比率,但这不是个恰当的指标,因为这个比率无法显示产品或企业在经济波动中的脆弱程度,这点只有“损益平衡点”分析才办得到。
计算“投入资本所获得的报酬”也有一些道理,但这是所有衡量标准中最糟糕的标准,就好像几乎有无穷弹性的橡皮尺一样。什么是“投入的资本”?1920年投资的1美元会等同于1950年投资的1美元吗?资本的定义是如会计师所说的,以最初的现金价值扣除后来的折旧?还是照经济学家的定义,是未来的获利能力按照资本市场利率贴现后估算出的现值?
两种定义都没有带来太大的帮助。会计师的定义没有考虑到货币购买力的变化和技术变迁,因为没有把不同企业所面临的不同风险纳入考虑,也没有比较不同企业、同一企业的不同部门,或新旧工厂之间的不同状况,所以无法用来评估企业的经营绩效。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定义等于在鼓励企业采用过时的技术。当设备过于老旧,账面价值降低为零时,在账面上反而比生产成本较低的新设备显得更有利可图,甚至在通货紧缩时期都是如此。
经济学家的投入资本观念则没有这些缺点,在理论上看来简直天衣无缝,但却无法应用在实际状况上,因为根本不可能计算出过去的任何投资在未来的获利能力换算成今天的现值是多少。即使对一流的“电脑”而言,其中牵涉的变数都太多了,有太多未知和不可测的因素。即使要找出哪些是可预知的因素,需要付出的成本都会远超出可能得到的收获。
因此,许多管理者和会计师现在倾向采取折中方案,他们将“投入资本”定义为今天为了建构和旧组织、旧工厂、旧设备具备同样生产能力的新组织、新工厂、新设备所耗费的成本。
理论上,这个定义也有缺陷,例如在经济萧条时期,当新设备的价格和建造成本很低的时候,这个定义会扭曲了获利能力的意义。但是最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实务方面。由于要假设重置准备金的数额很不容易,数字也不可靠,即使假设的标准上有小小的变化,可能都会造成最终结果的极大误差。
换句话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真正有效的方法。或许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试图找到能一举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接受目前最简单的方式,了解其中的缺点,并且事先防范可能造成的严重问题。
因此我要提倡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理论基础的方法:借由折旧后的税前净利和以最初成本投入的原始资金(换句话说,是折旧前的金额)之比,来衡量获利能力。在通货膨胀时期,由于成本升高,会略微调整所投入的原始资本的金额。在通货紧缩时期(这个方法尚待测试)原始投资金额则同样会向下调整。如此一来,无论原始投资或原始的货币购买力是在什么时候发生,我们都可以用在三五年内大约可以比较的币值,推出统一的投资数额。我承认这个方法很粗糙,我也没有办法反驳朋友的说法:这个方法岂不是和粉饰锈迹斑斑的污点差不多,但是至少这个方法很简单。而且正因为它的计算方式很粗糙,因此任何管理者都不会受到愚弄,而误以为这个数字很精确,事实上,无论投资报酬率的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充其量也只是粗略的猜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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