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两个世界的相遇
感恩不仅是最好的美德,还是其他品德的根源。
——西塞罗(前106—前43)
在我出院4个月后,我的亲妹妹凯西终于抽空寄了一张去世的小妹贝特斯的照片给我。当时我正在卧室,就是我发病的那个房间。我打开那个大大的信封,抽出一个相框,正是我从未谋面的妹妹的彩色照片。
这张照片拍摄于南加利福尼亚,距离她住所不远的地方。她站在巴博亚岛船坞的附近,背景是西海岸美丽的落日。她有着棕色的长发、深蓝色的眼睛,微笑中蕴含的爱意与随和,瞬间穿透了我。那一刻,我很兴奋,也很难过。
信封里还有凯西给我的一首诗。这首诗名为《如果明天我不在你的身边》,是大卫·M.罗马诺在1993年写的。
如果明天来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不会看到,
太阳的升起,也不会看到,
你为我流下的眼泪;
当你想起那些,
我们还来不及说的话,
请你不要像今天这样,
悲伤地哭泣;
我知道你如此爱我,
就像我那么爱你,
每次你想起我的时候,
我都知道那是一种刻骨的想念;
但如果明天到来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请你试着理解,
一个天使来过了,她呼唤着我的名字,牵着我的手,
说天堂之门已为我开启,
我需要放下这个世界所爱的一切。
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
我的眼里全是泪水,
因为在我的生命里,我一直在想,我不愿意死去。
还有很多我想去经历,
还有那么多事没做,
我几乎都不敢想象,
我就要离开你。
我昨天想了很多,
那些好的和那些坏的,
那些我们分享过的爱,
那些我们曾有过的欢乐。
如果能够回到昨天,
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
我也会跟你吻别,
或许我还会看到你的笑靥。
但我现在才知道,
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
空虚和记忆,
将取代我曾经的位置。
当我回想世俗的一切,
我怕会错过到来的明天,
我当然也想到了你,一想到你,
我心里就满是悲伤。
当我穿过天堂的大门,
我感觉就像回到了家里,
上帝在他金色的王座上俯视着我,对我微笑着说,“这里是永恒,
以及我对你许诺过的一切。
今天起你的地球生命已是过去,
你新的生命征程将从此全新开始,我不向你许诺明天,因为今天即是永远,
因为每一天都是同一天,
再也不会有对过去的追忆。
你曾如此真诚,
如此值得信赖又如此真实。
尽管你也曾,
做过一些,
明知不该做的事。
但你已经获得宽恕,
现在,你终于获得了自由。
所以,现在就过来
握住我的手,
跟我分享我的生命吧。”
所以,如果明天来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不要觉得我们天涯两隔,
每次你想我的时候,
我都会在,在你的心里。
读到这里,我已经泪眼婆娑。我轻轻地将相框放在梳妆台上,认真地端详着。她看起来如此陌生,却又如此亲切。当然,如果她还在,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毕竟我们血脉相连。在这个地球上,除了我另外的亲生妹妹和弟弟,没有谁能像她一样,跟我分享着同样的血缘。不管我们是否曾经相遇,我和贝特斯都有着深深的关联。
第二天早上,我在卧室里阅读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的《论死后的世界》。书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12岁的小女孩经历了一场濒死体验,但开始的时候她并未告诉自己的家长。后来,她自己无力承受的时候,向信任的父亲诉说了一切。她告诉父亲,自己曾置身于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那里满是爱与美。在那里,她遇见了自己的哥哥,哥哥还安抚了她。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对自己的父亲说,“我没有哥哥。”
父亲的脸上流下了热泪。他告诉女孩,她的确有个哥哥,但在她出生前3个月,她的哥哥就夭折了。
我停止了阅读。有那么一会儿,我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神游状态。这种状态既跟思考相关,又好像什么都没思考……我只是在吸收着什么。
有些思绪就在我的意识边缘,但我还没有完全捕捉到。
然后,我看到了梳妆台上凯西寄来的那张照片。照片里,是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妹妹。我的生身家庭曾告诉我她是一个亲切和蔼又热心肠的人。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家人曾告诉我,她就像个天使。
如果没有那套浅灰色混杂着靛蓝色的衣服,如果她坐在蝴蝶翅膀上时没有那扇大门周围神圣的光芒,我不会很容易就认出她。但那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我在上面的那个世界,见到了她神圣的自我,那里的她摆脱了地球世界上所有的悲剧与牵绊。
现在,我确信,我没有看错。那充满爱意的微笑,那自信又无穷的抚慰,那善良的蓝色眼睛,就是她。
忽然之间,两个世界相遇了。一个世界是我以医生、父亲和丈夫身份存在的地球世界,另一个世界则在别处,宽广无比。你在那里的旅程会让你忘记地球上的身份和自我,成为宇宙最纯粹的一部分,成为充满神性与爱的黑暗中的一部分。
就在那个时刻,在我的卧室里,在那个周二落雨的清晨,高层的世界与地球世界相遇了。看着那张照片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的某个男孩,从别的世界旅行归来后,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发现了口袋中那把来自上层世界的闪烁的神奇泥土,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不只是黄粱一梦。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实际上几周以来,我身体内有两股力量一直在斗争着。一股力量来自于我曾去过的那个异世界,一股力量则源自我医生身份的科学观。看着照片中妹妹天使般的面庞,我很确定地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我所纠结的“双重身份”,实际上只有一个。我需要完全接受自己作为医生、科学家和治愈者的身份,同时也要接受在神圣之中进行的那次真实、重要的旅程。这一点十分重要,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隐藏在这背后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非同寻常的又极具说服力的细节。我的濒死体验治愈了我支离破碎的灵魂,它不仅让我知道了自己一直是被爱着的,也向我展示了宇宙中的所有生命体,都被爱包围着。
这一切,都是在我的身体被置于一种失能状态的前提下完成的。而在地球科学的视角中,身体的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去体验任何的事情。
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去探寻我经验中的不合理之处,还会有很多人对我的故事一笑置之。因为他们拒绝相信我的经历中内含的“科学性”。他们大抵认为,我不过是做了一个疯癫狂热的梦罢了。
但我知道这次经历的真实价值。我认为,不管是为了地球上的人们,还是为了地球之外的存在,将我的经历的真实性与重要性尽可能地传递给更多的人,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种职责既是我作为科学家的职责,也是我作为真相追求者的职责,更是我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的职责。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所有人。
我的经历不仅关乎爱,还关乎我们自身的真相以及彼此之间是怎样关联的真相,这才是一切存在的意义所在。我在那里找到了真实的自己,并且在回到地球后发现,之前那个让我感觉不完整的残缺,已经被补好了。
你是被爱着的。
这句话是作为孤儿、作为被遗弃者的我,最需要听到的,也是这个物质至上的时代中每个人都需要听到的。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不知道我们所经历的真相,我们都会错误地觉得自己是个孤儿。如果不能记起我们之间的紧密关联和造物者对我们无条件的爱,我们永远都会觉得迷失在了地球上。
大概就是这样。我依然是一名科学家,也是一名医生。鉴于此,我依然有两个不可推卸的责任:探求真相和救死扶伤。但现在,讲述我的故事成为承担这两个责任的方式。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发生自有其原因。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特别。我只想说,两件事同时发生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二者协力打破了一个我们熟悉的常识。那个常识曾告诉我们:物质世界是唯一的存在,你的、我的、所有人的意识并不是宇宙中伟大而核心的奥秘。只是这个常识错了。
因为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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