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现在一切都毫无疑义了:这匹不中用的驽马不是马列克-阿杰尔;它和马列克-阿杰尔之间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点;而他,潘捷列伊·切尔托普哈诺夫,被用最卑鄙的方法欺骗了——不!这是他自己故意存心地欺瞒自己,蒙蔽自己的眼睛。
切尔托普哈诺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在每一堵墙壁跟前用同样的方式旋转脚跟,仿佛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自尊心使他痛苦难堪;然而不单是受创伤的自尊心的疼痛折磨着他,他竟绝望满怀,愤怒填膺,复仇的渴望在他心中燃烧起来。然而对谁呢?向谁复仇呢?向犹太人,向亚弗,向玛莎,向教堂执事,向偷马的哥萨克人,向所有的邻人,向全世界,乃至向自己?他神志混乱了。最后一张牌打输了!(他喜欢这比喻。)他又变成了一个最不足道的、最可卑的人,大众的笑柄,滑稽的小丑,绝顶的傻瓜,教堂执事嘲笑的对象!!他想象着,他清楚地想象着:那可恶的猪尾巴将怎样对人家讲这匹灰色马,讲这个愚笨的主人……唉,真该死!!……切尔托普哈诺夫徒然想抑制涌出来的愤怒,徒然想说服自己:这匹——马虽然不是马列克-阿杰尔,然而还是……一匹好马,可以替他服务许多年。他立刻愤恨地逐斥这念头,仿佛这念头里面含有对于那匹马列克-阿杰尔的新的侮辱,何况他本来早已觉得自己对不起那匹马列克-阿杰尔了……还用说吗!他真是瞎了眼,糊涂透顶了,才把这匹又老又瘦的驽马来和它——马列克-阿杰尔——同等看待!讲到这匹驽马还能够替他服务吧……难道他还有一天愿意去骑它?决不会!永远不会!!……把它送给鞑靼人吧,丢给狗吃吧,它没有别的用处了……对啦!这是最好的办法!
切尔托普哈诺夫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踱了两个多钟头。
“佩尔菲什卡!”他突然发出号令,“马上到酒店里去;去拿半维德罗[9]伏特加来!听见吗?半维德罗,快些!要立刻把酒拿来放在我桌子上。”
伏特加不久就出现在潘捷列伊·叶列梅伊奇的桌子上了,他就喝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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