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该离开了
菲利斯后来回忆说,对于那一周所发生的事情,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整周都在下雨。冰冷的倾盆大雨从低悬的云中倾泻出来,不休不止。
太阳躲在云后,整周都未露脸。但是,周日早晨当她把车停在医院的车位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时菲利斯正在看一条从波士顿发来的短信,那里的人们也在为我祈求“奇迹的发生”。她帮母亲从车里下来,说着雨终于停了之类的闲话。其实她在心里也期待着这个奇迹的发生。在天空的东侧,太阳的光线透过云彩的缝隙射过来,照亮了西边古老的群山,也照亮了她们头顶的云层。在阳光的照射下,灰色的云彩像是被镶了一层金边。
她们望向西边古老的远山。东方,旭日正冉冉升起。
接着,她们看到了一道完美的彩虹。
塞尔维亚和霍莉、邦德一起开车去医院,他们与我的医生斯科特·韦德约好了面谈。韦德医生既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邻居。作为医生,他一直在与致命的疾病角力,也在尽力做出最好的决定。我陷入昏迷的时间越久,我越有可能在“植物人”的状态中度过余生。此时,如果单纯地对我停用抗生素,极有可能令我继续受到大肠杆菌的侵扰。但在几乎确定我将长期处于昏迷之后,他们更愿意采取应对昏迷的医疗措施。对于之前他们采取的措施,我的身体和病情没有给予任何反馈。他们这样冒险或许可以根除我体内的细菌,但后果是:我只能再活几个月或者几年。而且,在挽回的生命时光里,我的生活将毫无质量可言。
“请坐。”韦德医生对塞尔维亚和霍莉说。他的口气很温和,但又带着一种明显的冷静。
“布伦南医生和我都跟杜克大学、弗吉尼亚大学以及布曼·格雷医学院的专家开了电话会议,我不得不告诉你,大家一致认为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如果接下来的12小时里,埃本的身体还是未见明显好转的话,我们就要考虑停用抗生素了。因为严重的细菌性脑膜炎而陷入昏迷长达7天的现状,已经很难让我们理性地去期待完全的好转。鉴于前景的暗淡,或许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昨天还看到他的眼皮动了的,”霍莉对韦德医生的判断心存抗拒,“真的,我真的看见了,就好像他在努力想睁开眼睛一样。我确定我看见了。”
“我并不怀疑你看到的,”韦德医生说,“他的白血球细胞量也下降了。这些都是好消息,而且对此我毫不怀疑。可是你要从整体上看待他的病情。我们已经相当程度地减少了他的镇静剂,也就是说他的神经检查应该展示出更多的神经活动。他的下脑有些功能体现,但我们想看到的更高级的大脑活动,并未出现。在一段时间之后,昏迷病人一般都会在外界刺激下展现出一定的功能恢复。这些活动或许看起来像是他们就要好转了,但实际上不是的,这只能说明他们的脑干进入了一种名为‘醒状昏迷’的状态,这是一种停滞状态,而且这种状态可以持续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这也是他们的眼睛会动的原因。而且我必须再一次告诉你,因细菌性脑膜炎导致的昏迷,7天已经是相当长的时间。”
韦德医生用了这么多话来阐述自己的意思,不过是为了缓解这条信息给大家带来的伤痛。其实他想说的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表达。
是时候让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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