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状况
20世纪初年迁徙到北方的黑人移民,是在仅仅两代人的两个世纪的奴隶制结束之后,500万黑人一下子被抛弃在备遭战火蹂躏、一团混乱的南方经济和社会状况当中,周围是被激怒的、被打败的而且时常陷于饥饿之中的白人,几百年来一直在支撑着奴隶制的种族意识形态依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时黑人的起步是艰难的:一贫如洗,大字不识,甚至对卫生、社会行为的准则或责任感的基本道理都不熟悉。
时至1890年,所有靠工资为生的黑人,有3/5是既不会读也不会写的大老粗。这是一种征兆,表明一般黑人大众的处境更为艰辛、更为匮乏,甚至维护自己的健康及生命都非易事。杜波伊斯曾在1896年指出,黑人当中个人整洁情况差到令人可悲的程度。再加上不良饮食习惯,以及普遍对健康的不在乎,造成黑人的死亡率不断升高。黑人死亡率的历史曲线证明杜波伊斯言之有理。在获得解放之后的第一个10年里,当黑人首次开始关注自己的健康时,其死亡率比在当奴隶时有所上升。但他们的后代由于生活经验逐渐丰富以及文化水平的提高,其死亡率从绝对数字看又呈下降趋势,而且黑人和白人死亡率的巨大差距也在缩小。黑白两个种族之间继续存在的最尖锐的差别,是各自死于传染病(梅毒、肺结核、肺炎等)的人数,而不是死于体质衰退性疾病(比如心脏病、肾病或癌病)的人数,因为患这些疾病是不足以反映卫生习惯和住房条件拥挤方面存在的问题的。贫困和缺医少药也是显而易见的因素,不过这些因素既与传染性疾病有关,也与体质性疾病有关。
在南方忍受了几十年日趋严重的压迫和恐怖统治之后,下一代黑人开始向北方迁徙,因为北方的黑人在经济上和社会上能生活得好些。但是,北方黑人的生活条件绝非南方黑人可以期待在北方马上就能达到的标准。就文化适应性而言,南方农业地区来的黑人迁徙者,比北方的城市黑人仍要落后好几代人的时间。其指数之一是,南方来的黑人学童当转到哈莱姆或其他北方黑人贫民窟的学校就读时,在几十年里一直被理所当然地降下一级,尽管这些学校的标准比起同一城市的白人学校来又实在不可同日而语。高死亡率、酗酒率和凶杀率是如此严重地折磨着各黑人社区的居民,以致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的许多观察家预言,黑色人种最终将走向灭绝。
这些黑人移民大多是未婚的青年(男多于女),且缺乏技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某些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及至1925年,纽约的黑人男子仍有72%不是一无专长的体力劳工,就是服务人员(相比之下,这个比例在1905年是86%)。黑人妇女大多数充当家佣,其比例在纽约市从1910年的80%下降到1920年的72%,芝加哥和克利夫兰两市的情况也大体相仿。在1910年,黑人男性做家佣的也大约占到半数,但到1920年则降到40%以下,因为越来越多的黑人男子进了工厂或城市中其他体力劳动的场所。很少有黑人从事专业工作,到1920年也仅只2%而已。
在20世纪的头几十年里,就家庭生活而言,黑人的典型特点是双亲家庭居多。在1905年,纽约黑人家庭有4/5是由父亲做户主。及至1925年,该市黑人家庭只有3%是由不到20岁的女子充当户主的。那种依靠福利为生的十几岁未婚妈妈,是后来才出现的。
当时既有黑人由南向北迁徙的,也有在南方内部流动的——从农场流向城市,从一个地区流向另一个地区。在1900年,南方黑人住在都市地区的大约只占其总数的1/5。但到1960年,住在都市地区的就几乎达到了半数。这种地区之间和地区内部的迁徙,就是为什么黑人的收入在1940~1960年相对于白人来说有所提高的主要原因。
黑人的生育率历来就比白人的生育率要高,但这也绝不可一概而论。例如在1910年,具有犹太人、波兰人、意大利人和墨西哥人血统的美国妇女,平均每人生养的孩子就超过黑人妇女。后来,黑人妇女的生育率逐渐接近全美的总趋势——大体上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下降,20世纪30年代中期达到低谷,然后又上升,在50年代末进入新的高峰期,现在又呈下降趋势。20世纪50年代黑人的出生率大体与20年代相仿。
黑人内部的儿童分布状况,加剧了该种族作为一个整体向上流动的困难程度。穷人家的孩子都比中产阶级人家的孩子来得多,这当然是一般的趋势,但这种趋势可谓突出地体现在美国黑人当中。受过良好的教育且收入丰厚的黑人,生养的孩子甚至比同类型白人生养的孩子还要少,而低收入的黑人却比同等收入的白人生养的孩子多。黑人所作的斗争曾使一部分人摆脱了贫困,但这种斗争还需一代一代地持续下去,因为发了家的黑人并未生下足够数量的子嗣将其家族香火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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