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索尼·吉姆在这里干什么呢?”雷布思问道。他靠在椅背上,脚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录像机遥控器,刚定住一张画面。
“他是从托菲肯借调过来的。”克拉克说。雷布思瞪着她,可她却不愿正眼看他。托德·古德耶尔伸出手来想和雷布思握手。雷布思看到了,但是没和他握。古德耶尔只好垂下胳膊,只听到克拉克不痛快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新发现吗?”她终于问话了。
“你一直想找的那个录像带,”雷布思似乎早把新来的托德抛之脑后了,“你过来看看。”他又播放了一遍录像,但是声音却调得很低。只见一群看似悟性很高的观众正在向各党派政治家和权威人士提问。他们中间的地板上写着大写的“爱丁堡”。
“是在‘中心’拍摄的,”雷布思解释说,“我之前去那里听过一场爵士音乐会,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您喜欢爵士乐吗?”古德耶尔问道,但是雷布思一样没理睬他。
“你看到我看到的那个人了吗?”雷布思问克拉克。
“梅根·麦克法兰。”
“有意思的是她并没跟我们提过这件事,”雷布思沉思道,“主持人在作介绍时,说她在苏格兰民族党中排名第二。假如这个党的领导人辞职的话,她很可能接任。用主持人的话来说,她就是‘独立苏格兰的总统候选人’。”
“其他都是些什么人呢?”
“工党、托利党和自由民主党成员。”
“还有托多罗夫。”他当时就坐在半圆形桌子主持人旁边,看上去很放松,拿着钢笔在纸上胡乱涂写着。“他表现如何呢?”
“他可比我更了解政治,”雷布思承认说,“而且似乎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古德耶尔双臂交叉在胸前,死死地盯着屏幕。雷布思又看了克拉克一眼。这次克拉克和他对视了一下。只见她耸耸肩,稍微眯了一下眼睛,警告他别盯着自己看。于是雷布思转向了古德耶尔。
“你知道你爷爷被捕是我的功劳吗?”
“老早以前的事了。”年轻人说。
“也许吧。不过假如你真的感觉心里别扭的话,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我没事。”古德耶尔仍然直直盯着屏幕,“这个麦克法兰女士是谁呢?”
“她是苏格兰民族主义者,”克拉克跟他解释道,“希望我们不要把事情搞砸,免得损害她的既得利益。”
“是因为城里那些俄国商业巨头吗?”古德耶尔说完后,发现克拉克很吃惊。“我看报纸了,”他接着说,“你们和麦克法兰谈话时,她没提到自己认识受害人,对吗?”
“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雷布思开始对这个新来的成员感兴趣了。
“哦,她是名政客,最不愿意搞砸人际关系了。假如她和一起谋杀案扯上关系的话,对自己很不利。”古德耶尔耸耸肩,分析道。
电视节目即将结束。衣着利落的主持人宣布下周的节目将由赫尔大学提供。雷布思关上录像,伸了伸懒腰。
“对了,”他问,“你俩刚刚去哪里了?”
“去找里奥丹了。”克拉克开始跟他汇报见面情况。谈到一半时,哈维斯和蒂贝特回来了,于是她引荐了古德耶尔。哈维斯带回来一些蛋糕,抱歉地跟古德耶尔说自己没多带一块。
“我不爱吃甜食。”他摇摇头说。蒂贝特在托菲肯待过几个月,之后被调到刑事调查局工作。他问起自己以前那些老同事。雷布思正专心享用那块糖酥饼,而克拉克在烧开水。她去办公室看了看,却没看到麦克雷。
“他去总部开会了。”雷布思说。克拉克把一杯水放在他桌子上。然后,他低声问道:“你问清楚他日舞小子[1]那个事了吗?”
“还没呢。”她望着远处。只见古德耶尔正在和蒂贝特、哈维斯无拘无束地聊天呢,还把他俩逗笑了。
“你打算让一个新来的人搅和到谋杀案里吗?”他很小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麦克雷让我负责这个案子呢。”
“意思是你要全权负责这一团糟了?”
“谢谢你提醒我。”
“你对他了解多少呢?”
“我起码知道他年轻,热衷于这份工作,而且背负重担太长时间了。”
“希望你不是在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克拉克探员。”雷布思出声地喝了一口水。
“雷布思探长,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她又看了古德耶尔一眼,“我只是想引导引导他,就这么简单,待一段日子他就会回西区去。而且,麦克雷也想让我多几个帮手来调查这个案子……”
雷布思缓缓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手搭在古德耶尔肩膀上。
“是你给南希·西弗怀特做的笔录吧?”他问。古德耶尔点点头。“她告诉你说自己只是路过那里,你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那个年轻人思索了片刻,咬了咬下嘴唇。“不见得。”他说。
“要么就说有,要么就说没有。”
“没有。”
雷布思点点头,转向哈维斯和蒂贝特,“你们从大斯图亚特街查到什么没有?”
“吉尔·摩根确实住在那里,也认识南希·西弗怀特。”
雷布思盯着哈维斯,“但是?”
蒂贝特不想被大伙儿冷落。“但是,”他说,“我们觉得她是受了别人指使才那样说的。”
雷布思再次转向古德耶尔,“假如有人糊弄人的话,蒂贝特警官是能察觉到的……这说明了什么?”
古德耶尔又咬了一下嘴唇,“说明她找了个朋友掩护自己,因为那天晚上她对我们撒谎了。”
“对你撒谎了,”雷布思纠正了他的错误,“而你却不知道。”他说完后,似乎又不理睬古德耶尔了,转而向哈维斯和蒂贝特了解情况,“摩根长什么样啊?”
哈维斯说,“住的公寓不错……好像是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里。”
“门上只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蒂贝特补充说。
“她说自己是模特,但是今天没活儿。假如你问我的话,她现在还靠父母养活。”
“她和西弗怀特不是一路人。”雷布思说,等着克拉克点头同意,“她俩是怎么认识的呢?”
哈维斯和蒂贝特一听这个问题傻了。雷布思表示很不满,像个老师似的,好像以前自己的学生从未失误过。
“我觉得她俩是在社交场合认识的。”蒂贝特脱口而出。
雷布思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她俩参加过同一场模特比赛吗?”
哈维斯忍不住想替搭档辩解,“她没那么说。”
“菲尔,我这样说有我的用意。”雷布思告诉她。
“或许我们应该把她带来审问审问。”克拉克建议道。
“你决定吧,克拉克,”雷布思跟她说,“麦克雷让你负责这个案子。”
在哈维斯和蒂贝特看来,这可是条新闻;一看表情就知道古德耶尔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他仔细端详着雷布思,似乎想不通怎么探员的级别一下子比探长的都高了呢。突然电话铃响了,打破了沉默。雷布思离电话最近,于是接了起来。
“托多罗夫调查小组,我是雷布思探长。”
“哦……你好,”是个男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之前打过电话……”
雷布思和哈维斯对视了一下,“先生,是有关一名女子的事情吗?你又费劲打来电话,我们很高兴。”
“是的,哦……”
“先生,我们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我需要告诉你们自己的名字吗?”
“先生,你要想保密的话,不说也无妨。如果愿意告诉我们那就更好了。”
“你说的‘保密’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什么话痛痛快快说!雷布思真想对着听筒大喊。可是他没有那样做,而是语气尽量保持平缓、和蔼,因为他想起以前别人跟他说过的话:真诚很重要——假如你能表现得很真诚的话,什么都不成问题了。
“哦,那好吧,”电话那边的人说,“我叫——”他突然不说话了,“你可以叫我乔治。”
“谢谢你,乔治。”
“乔治·盖弗里尔。”
“乔治·盖弗里尔。”雷布思重复道,看着哈维斯将这个名字添加到了笔记本上,“乔治,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呢?我同事提到一名女子……”
“没错。”
“你是看到我们贴在停车场的海报后才打来电话的吗?”
“停车场外面的广告牌。”乔治纠正了雷布思的话,“我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我看新闻了……那个可怜的人被抢了,对吧?我觉得那个女的不可能是凶手。”
“先生,或许你是对的。目前,我们也在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这样好对案子有个整体了解。”雷布思翻了翻白眼。克拉克则打手势表示:让他继续讲。
“我不想让妻子把这件事想歪了。”盖弗里尔说。
“当然了。先生,那这个女人……”
“就在那人被谋杀的当晚——”突然,电话那边没声了。雷布思以为断线了呢。但是,紧接着他听到了那边的气息。“当时我正在国王马厩路上走着……”
“几点钟?”
“10点,或许是10:15。”
“你看到了一个女的吗?”
“是的。”
“先生,我听着呢。”雷布思又翻了翻白眼。
“她主动向我求欢。”
这回该雷布思傻眼了,“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没别的意思:她想和我发生关系,而且直接跟我提出了。”
“就在国王马厩路上吗?”
“对的。”
“停车场附近吗?”
“是的,停车场外面。”
“她是个街头女郎吗?”
“我觉得是。我是说并不是每天都能碰上这种事——至少我自己是这样。”
“先生,你跟她说什么了呢?”
“我当然是拒绝她了。”
“当时是10点或10:15左右吗?”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
雷布思耸耸肩,意思是自己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他非常想听这个人详细谈谈当时的情况,但是面对面谈更好些。而且,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有没有在耍花招。
他平静地说:“你能不能来局里一趟呢?你所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真的吗?”盖弗里尔活跃了片刻,但是只是片刻而已,“可是,我妻子……我可能去不了……”
“你肯定能编个理由。”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乔治突然厉声道。
“我只是这么觉得……”然而,这时电话断线了。雷布思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把电话放回桌子上。“这要是在电影里面,肯定会有人监控这通电话。”
“我从来没听说那条街上或者附近有什么街头女郎。”克拉克带有疑虑地说。
“不过听着跟真的似的。”雷布思觉得有必要反驳一下。
“你认为盖弗里尔是他的真名吗?”
“我觉得是。”
“那我们在电话簿上查查这个人。”克拉克目光转向了哈维斯和蒂贝特,“查吧。”
他们开始查了,雷布思敲打着电话,希望再听到它的响声。电话一响,他马上抓起了听筒。
“我错了,”盖弗里尔说,“我突然挂断电话太不礼貌了。”
“先生,谨慎点好,不会有人怪你的。”雷布思让他不要担心,“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再回个电话。我们很想找个突破口,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抢劫犯,或者什么坏人。”
“这并说明不了她什么也没看到啊。我们觉得死者是在将近11点的时候遭遇袭击的。假如当时她在附近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
哈维斯和蒂贝特查完了。他们举着一张纸在雷布思眼前晃动着,上面写有盖弗里尔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跟你说,”雷布思对着话筒说,“打这个电话肯定不便宜。我给你打过去吧,你的号码是229吗?”
“是的,可我不想……”盖弗里尔话没说完,只听见他打了个嗝。
“这样吧,”雷布思说,语气有点强硬,“盖弗里尔,要么我们去你家给你做笔录,要么你自己来格菲尔德广场警局找我们一趟。你觉得怎么更合适?”
盖弗里尔一听这话就像个受罚的孩子似的,说让雷布思给他半小时考虑一下。
盖弗里尔来之前,还来了三名客人。先是罗杰和伊莉莎白·安德森。哈维斯和蒂贝特把他俩带去审讯室后,南希·西弗怀特也来了。雷布思让前台把她安排在空房间里——别安排到三号审讯室——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我不想让她碰到安德森。”他向克拉克解释道。
她点点头,“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和安德森谈谈,听听他怎么解释南希的话。”
“我已经和他谈过了。”雷布思承认道。克拉克凝视着他,只见雷布思只是耸了耸肩,“今天早上我刚好出去路过那里,所以就去问了问他这个问题。”
“他怎么说的?”
“他说自己只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而且,南希的名字和地址是……给他的。”雷布思转向托德·古德耶尔,“是你吧?”
“应该是戴森。”古德耶尔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问克拉克愿不愿意带古德耶尔一起去给西弗怀特作书面陈词。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学习过程。”他说。
“约翰,你又忘了一件事——我现在是负责人。”
“我只是想帮你的忙。”雷布思伸了伸胳膊,表明自己很无辜。
“谢谢,不过我更想去看看盖弗里尔有什么要说的。”
“他很容易受人威胁。他现在信任我。假如他一来看到我们三个人……”他开始摇头,“我不想让他再有所隐瞒了。”
“我们走着瞧吧。”克拉克说。雷布思又耸耸肩,走到窗边。
“还有,”他说,“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你对什么的看法?”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妻子知道这件事。”
“因为,”古德耶尔开口了,“妻子觉得丈夫会答应那个女人的请求。”
但是,雷布思却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恰恰相反,克拉克想不想猜一猜呢?”
“赶紧说你的吧。”她一边说,一边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国王马厩路上还有什么呢?”雷布思问。
“城堡岩。”古德耶尔说。
“还有呢?”
“教堂。”克拉克补充道。
“对了,”雷布思说,“那个教堂角落里有一座了望塔。几个世纪以前那个塔是用来防范盗墓人的,我觉得他们应该再次将其投入使用。那个庭院一到晚上就很恐怖……”说到这里,他停了。
“难道盖弗里尔是同性恋,”克拉克猜测道,“而他妻子不知道吗?”
雷布思耸耸肩,不过一听克拉克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似乎很开心。
“所以,他肯定不可能答应那个街头女郎的要求。”古德耶尔继续说着,一边还点头。
这时,电话响了,是前台打来的,说乔治·盖弗里尔已经到了。
他们事先决定将他带到刑事调查局办公室去,那里比普通审讯室更适合接待来客。雷布思先和他热情握了握手,然后领他穿过走廊来到二号审讯室,还让他透过窥视孔往里瞅。
“你看见那个年轻女子了吗?”雷布思悄悄问。
“看到了。”盖弗里尔小声回答。
“是她吗?”
盖弗里尔目光转向他。“不是。”他说。雷布思打量着他。只见他差不多5.5英尺高,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灰棕色头发,脸上长着一些疹子。他大概40出头。雷布思总感觉他一生下身上就长疹子了。
“你确定吗?”雷布思问。
“非常肯定。这个女的个子高一些,年纪也大一些,也不够苗条。”
雷布思点点头,领着他按原路返回,然后沿着楼梯走上刑事调查局。他看到克拉克盯着自己看,于是摇摇头,意思是没认出来。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拿起最新的《新闻晚报》。上面有利特维年科的照片,只见他被各种管子固定在医院病床上,毒药让他的头发都掉了。
“巧合。”克拉克向盖弗里尔介绍自己时,雷布思这样说。
“先生,非常感谢您能亲自来一趟。”
当时,古德耶尔正忙着接电话,给打进热线的一个人做笔录呢,因此看上去不是那么激动。克拉克招呼盖弗里尔坐下。
“要不要喝点什么?”克拉克问。
“我只希望你们问问题能快点。”
“好吧,”雷布思插话了,“那我们直入主题吧。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探长,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当时我在国王马厩路上,大约10:15的样子。我看到有个女的在那里转悠,离停车场出口处很近。我想她是在等什么人呢吧。可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竟然和我说话了。”
“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想不想……”盖弗里尔狠狠咽了一口气,喉结抽动了一下。
“和她上床吗?”雷布思问。
“她的原话。”盖弗里尔认同道。
“有没有说什么价位啊?”
“她跟我说……我想她当时说的是‘无附带条件’之类的话吧。没其他条件,就那么一次。她说她只想……”但是,他似乎还是说不出口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她想和你在你当时站的那个地方发生关系吗?”雷布思不太相信。
“可能会在停车场……”
“她这么说了吗?”
“我不太记得了。后来我走了。说真的,我当时有点震惊。”
“确实,”克拉克表示同情,“多可怕的事啊。你能说说她长什么样吗?”
“哦,她……我不太确定,身高大概和我差不多……比楼下那位女子稍微年长一些,尽管我不太会看别人的年龄,我的意思是女士的年龄。”
“妆化得很浓吗?”
“一般吧……还喷着香水。不过我闻不出是什么牌子。”
“盖弗里尔,你觉得她像是个街头女郎吗?”雷布思问。
“不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不像。她穿得并不性感,外套上还带着个帽子。别忘了,那天晚上很冷。”
“带帽子的外套吗?”
“像是件粗呢子大衣……或者比大衣稍微长一点……我不太确定。”他尴尬地笑了笑,“我真希望能多帮你们一些忙。”
“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雷布思让他放心。
“应该说帮了我们大忙了。”克拉克补充道。
“说实话,”盖弗里尔继续说,“事后我回想起这件事时,觉得她可能有点疯疯癫癫的。我记得有一次有个女的躺在布伦茨菲尔德林克斯球场附近的教堂台阶上,两腿跷在空中,裙子飞舞着。听说她是刚从皇家埃德逃跑出来……”他似乎觉得应该稍微解释一下。“那里关着许多——”“精神病人。”克拉克打断了他,点点头说。
“哦,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孩,不过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地方。”
“那种事你是不会忘记的。”雷布思认同道,“奇怪的是那样的经历竟然没让你选择一辈子独身。”他大笑着说,心想盖弗里尔肯定会把这话当笑话的。但是,克拉克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说话客气一点。
“探长,艾琳是个特别的女人。”盖弗里尔说。
“我想也是,先生。结婚有些时日了吧?”
“19年了,她是我第一个真正的女朋友。”
“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吧?”雷布思说。
“盖弗里尔先生,”克拉克打断了他的话,“你愿意再帮我们一个忙吗?我想请你帮鉴定身份的警官辨别几个女人的照片,好吗?”
“现在吗?”盖弗里尔看了看手表。
“尽快吧,趁你还记得她的模样。10?15分钟后我们的人会来这里……”事实上得半小时。
“盖弗里尔先生,我想问问你,”雷布思插嘴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拍卖行业的,”盖弗里尔告诉他,“先买一些东西,然后再拍卖。”
“那你的工作时间应该很自由了,”雷布思说,“你可以随时告诉艾琳,说你正在和客户谈生意。”
克拉克轻轻咳嗽了一声,可是盖弗里尔却没怎么在意雷布思的话。“10分钟吗?”他问。
“10?15分钟。”克拉克确切地说。
午饭他们点了三明治,下单后,告诉古德耶尔一起送到柜台。雷布思非要说这也是锻炼的一部分。罗杰·安德森和伊莉莎白·安德森回家了,南希·西弗怀特也回家了。哈维斯和蒂贝特从他们嘴里什么信息也没问出来。雷布思正在端详电脑屏幕上一名女子的脸。盖弗里尔坚持认为当时那个女人的脸大部分都被遮住了,因为头巾戴得太低了,连额头都遮住了。
“我们知道当时没人在现场。”克拉克这样说。盖弗里尔刚刚离开了,心情不是很好。尽管有笔记本电脑、打印机以及软件,身份鉴定专家还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拼凑好那个电子面部拼图。
“当时任何人都可能在现场,”雷布思这样答复克拉克,“不过……我们先假定有个女人当时在场,不管她是谁。”
“你相信盖弗里尔说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
“他语气倒挺诚恳。”古德耶尔开口了,很快又补充道,“不管说的是真是假。”
雷布思哼了一声,将自己吃剩的面包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拍了拍落在自己衬衣上的面包渣。
“现在,”哈维斯补充说,“我们知道有个女的想把他勾引到停车场,和他迅速发生无意义的性关系,对吧?”她顿了一下,“我和西沃恩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一致。”
“这种事情很少发生,”克拉克认同道,“除非男的在这个问题上看法不同。”
雷布思看了看蒂贝特,蒂贝特又看了看古德耶尔,他们三人谁也没吭气。
“说明她是个妓女。”蒂贝特下定决心说。
“性工作者。”雷布思纠正了他的话。
“可是安德森夫妇和南希·西弗怀特当时经过停车场时却没看到有戴着风帽的女人。”
“这并不意味着她当时不在那里,科林。”雷布思指出。
“关于这种行为有一个专门说法,对吧?”古德耶尔问,“假如一名女子设法勾引一名男子……”
“美人计。”雷布思告诉他,“这么说我们又回到抢劫上来了?这个案子和我之前遇到过的那些案子不一样,至少在爱丁堡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还有一名法医说托多罗夫那天还和其他人发生性关系了。”
他一说完这话,整个房间变得格外安静。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理清思路。克拉克坐在那里,胳膊肘顶着桌子,双手捂着脸。最后,她终于抬起头来。
“我觉得结论已经相当明显了,应该给麦克雷总督察汇报一下。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死者遭人抢劫,毒打,最终丧命。”她冲着电子面部拼图点头,“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一位嫌犯。”
“这只是目前的情况而已,”雷布思提醒她,“既然麦克雷说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继续深挖这个案子,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下呢?”
“可是该从哪里入手呢?”
雷布思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最后却放弃了。他招呼克拉克跟他去走廊。哈维斯和蒂贝特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有些难过。雷布思来到楼梯顶部。克拉克朝他走去,双臂交叉在胸前。
雷布思问她:“你确定菲尔和科尔不介意古德耶尔突然插手这个案子吗?”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和我们不一样。”
她瞪着他。“我倒觉得在意的不是他俩。”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还记得自己刚来刑事调查局上班的第一天吗?”
“有些印象。”
“我至今还记得我刚来时的情景,就好像昨天刚刚发生似的。大家不停地说我是块‘嫩肉’,而我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吸血鬼。”她松开双臂,放在腰间,“约翰,托德很渴望接触刑事调查局的工作。”
“这么说你好像已经对他有不少了解了。”
克拉克一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紧皱。不过,吸血鬼这个说法倒是让雷布思有了新的想法。“这或许是场持久战,”他说,“不过,停车场保安提到他们其中一位老板的一些事情,也是唯一能和这案子扯上关系的事情。他叫她里普尔。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叫她吗?”
“好吧,为什么?”克拉克还是气呼呼的。
“因为她总是戴着风帽。”雷布思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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