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托尼环顾自己的客厅,觉得这里成了热力学的第二大原理熵增原理的最佳写照。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无论朝哪个方向转身,到处都是杂物。书籍,报纸,DVD和CD光盘,电视游戏机,遥控器和杂志扔得到处都是。客厅里会出现这些东西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但存在其他一些东西在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托尼完全搞不明白客厅里竟会出现麦片盒、魔方、一卷红色的橡皮筋、六个水杯、一件T恤以及一家他从没去过的书店的购物手提袋。另外他还发现了不记得买过的两盒火柴和两个空啤酒罐。
一刹那间,他觉得还是整理整理为好。但整理房间又有什么意义呢?家里的大多数房间都是乱糟糟的,整理客厅的结果只会让别的房间比现在更乱一点。他的每个房间都乱得很有特点,书房、卧室、客房、厨房、餐厅堆着不同种类的杂物。浴室还算好一点,那也只是因为他在浴室里没有特定的安排而已。他从不坐在马桶上看书,也没养成在浴缸里工作的习惯。
当初买这幢房子时,他觉得房子里的空间已经足够大了,完全没必要担心乱放东西会有什么后果,让它们混杂在一起。他把整幢房子的墙壁涂成粉白色,甚至还批发了好多带镜框的布拉德菲尔德黑白风景照来装饰这些墙壁,他觉得这些照片既有趣又能让人舒心。开始住进来的那两天,他觉得自家的房子非常具有时代感。这时再来审视这幢房子,他却觉得这里也许已经被热力学中的帕金森效应所主导:熵会无限扩展,最后填入每一寸可用的空间。
这幢房子有一个宽敞采光好的地下室,买下这幢房子时他本想把地下室改装成一套设备齐全的公寓,那些到布拉德菲尔德大学休假的学界友人和到布拉德菲尔德红十字医院进行六个月短期进修的实习医生就有地方住了。他不喜欢外人长期住在自己家,更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生活。
阴差阳错之下,卡罗尔·乔丹竟成了他的房客。这不是事先计划好的。托尼买下房子时卡罗尔还住在伦敦,住在巴比肯2一套不为外界骚扰的优雅公寓房里。几年前,约翰·布兰登说服卡罗尔重返刑侦第一线,卡罗尔不太情愿地卖掉伦敦的公寓,决定在布拉德菲尔德再买一套。买公寓之前,卡罗尔栖身在托尼的地下室里,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没想到合住却非常适合二人。他们都谨小慎微,刻意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不过和人同住的事实却使人安心。至少托尼是这么看的。
他决定不去整理客厅了。即便整理过一遍,没两天又会乱得和现在一样。他有更有意义的事要做。从理论上来说,布拉德菲尔德沼泽精神病院的兼职工作使他有足够的时间协助警方的调查、阅读和撰写一些与学术相关的论文和着作。但他的时间却总不够用,在他沉迷于能激发内在潜能的电脑游戏以后就更是这样。托尼看来,花一个小时在《古墓丽影》3中过关或创建一个中世纪的东方王朝非常了不起,在交互式的电脑游戏中闯过一道道棘手的难关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拜卡罗尔所赐,事情最后变得更糟。她觉得电视游艺机能帮他恢复病人袭击弄伤的膝盖,于是帮他弄了台游艺机过来。“你趴在电脑上的时间太长了,”她说,“你需要健健身。我知道劝你去健身房是没有用的,那就多玩玩游艺机吧,至少游艺机能帮你活络活络筋骨。”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不幸的是,托尼又沉迷在电视游艺机里了。他的医生一定会对他在电视机前打网球,打保龄球,打高尔夫球以及与穿着奇怪的兔子对战竖大拇指,但那些期望他在截稿期内完成着作的编辑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托尼正打算在巴黎的街头枪战中结果兔群首领时,地下室和楼上住宅之间的内部通话器响了起来。
“我听见你跳来跳去的声音了,我有事找你,”卡罗尔的声音非常清脆,“我是上来还是你继续玩你那把拉法·纳达尔当假想敌的网球游戏啊?”
托尼带着一丝遗憾离开屏幕旁边,按下门锁解除按钮。卡罗尔上来时,他已经把游戏控制板接在了充电器上,给两人各倒了杯苏打水。卡罗尔拿起一杯苏打水狐疑地看着他,“只有苏打水了吗?”
“是的,”他说,“我需要维持体液平衡。”他走过卡罗尔,然后领着她朝客厅走去,随时准备抵挡她言语上的攻势。
“我才不想喝苏打水。今天过得可真是够戗,你应该好好款待我一下。”卡罗尔不依不饶地说。
托尼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明知我不会让你喝酒还到我这里来,你真是心口不一啊!”他回头看了一眼,对卡罗尔笑了笑,试图打消她的那股锐气。“来吧,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才不是为了喝酒来这儿的呢,”卡罗尔情绪激动,进入客厅以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来这不是因为多想要喝酒,而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你完全可以把我叫到地下室或者一个供应酒精的地方啊。”托尼向她指出。尽管争吵令人生厌,但让卡罗尔渐渐领悟到她并不需要借酒消愁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卡罗尔无奈地双手一摊。“托尼,让我缓口气。我真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谈。”她的声音急切,看来真有要事需要和托尼商量。
这正是托尼不想让卡罗尔依赖酒精的另一个重要理由。她对酒精的需求埋没了许多事情——一些真正需要让他知道的事情或是情绪低落的某一天——酒精仿佛在他们之间设置了一道墙,使托尼很难读懂她。托尼绝对无法容忍失去对她的理解。托尼靠在椅子上,对她露出笑颜,蓝色的眼珠在近旁台灯的照耀下晶莹闪亮。“别把我当成爱唠叨的朋友,把我看作一个包打听的同事,将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吧。我如果没猜错,你的怨气一定与跟新上司有关,是吗?”
卡罗尔冷笑一声。“被你猜中了。”她马上把詹姆斯·布雷克对重案组下的最后通牒告诉了托尼。“这太不现实了。”她非常沮丧,完全没了平时的沉稳。“我们的前程完全得指望未来三个月的表现了?我得期望发生些残忍的杀人案来向他展示我们有多么优秀,或是假造些证据来侦破几件备受瞩目的悬案,怎么会有这种事?重案组不是用破案时间和破案手段这种僵硬的指标来计算效率的啊!”
“当然不是。但问题并不在此。他已经拿定主意要对付你们了,所谓的审核期只是个借口,到时候拿这做理由解散重案组罢了。”托尼挠了挠头继续说,“看来你被他摆了一道。既然这样,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看他会如何对付你们重案组。”
托尼注意到卡罗尔的肩膀陷了下去。尽管他的劝慰起不到太大作用,但开诚布公总比隐瞒要好。一旦开始有所隐瞒,他们之间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也许比烧得时间太久的蛋白酥皮塌陷得都快。两人都没有比对方更近的朋友,信赖关系的坍塌两人谁都承受不了。“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她叹了口气,从杯子里喝了一大口水,“只是这还不是全部。”她定定地看着杯子,缠在一起的浓密头发遮住了脸颊。
托尼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他让你别再用我了,是吗?”
卡罗尔对他的敏感吃了一惊,她挺起脖子,张皇地看着托尼,“你怎么知道?布雷克和你谈过了吗?”
托尼摇了摇头,“看他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
卡罗尔马上理解了托尼的意思。“他不会找你这个外人谈话。我介绍你,他不采纳就结了。”
“说好听点,就是我算不得他经费或计划的一部分,”他笑了笑又接着说,“别为我担心,觉得在我身上花钱有用的郡警察局长多了去了。”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和我的组员。”
托尼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这种凡事斤斤计较,希望预算效益最大化的人是最难缠的。卡罗尔,有一点他说得没错,我的确不那么便宜。看来你必须和警方自己的侧写师打交道了。你的新上司看来喜欢美国的那套——在警察中培养自己的心理分析师——这比依赖那些不了解警界和街头现状的所谓专家要好得多。”只有像卡罗尔一样了解托尼的人才能听出他语调中的隐晦调侃。
“你真的值那么多。”
“有些警方侧写员也做得相当棒。”
“你怎么知道?”
他扑哧一笑,“我参与培训过他们。”
卡罗尔吃了一惊,“你从没跟我提起过。”
“因为这件事应该保密。”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呢?”
“你如果必须和他们一起工作,最好知道他们得到了许多最有经验的侧写师的真传。除我以外,负责教学的还有一些和我相处很久、在这个领域建树颇多的专家。这些年轻警官的知识还不够全面,无法独立完成治疗方案。不过他们都曾专攻过心理学的某一方面,他们也不是什么蠢蛋。给他们机会试试。别因为我就完全排斥他们。”他的话里隐含着一层两人都明白的意思。不幸的是,这不是提醒卡罗尔的好时机。托尼的话对卡罗尔并没起太大效果。
卡罗尔像躲避太阳光直晒的女人一样用手遮挡住脸。“托尼,布雷克简直是个混蛋。他暗示我选择你的原因是肮脏和腐败的。他知道我是你的房客。他的话听上去让人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止房东房客那么简单,似乎有什么要隐瞒一样。”她低下头,喝了更多的水。
很难理解布雷克这种地位的人为什么在还没有摸清下属能力前就要贬低手下这个最有能力的警官。如果事先征询过托尼本人意见,这个新来的布雷克厅长也许就不会在预算的问题上拿卡罗尔立威了。其他交情深厚的男女也许是私底下的情侣,在金钱上弄些猫腻,但托尼和卡罗尔因为合作而建立起的纽带却没有发展成肉体关系。起初,托尼确实因为一贯不擅与女人相处而无法面对她,卡罗尔也明智地没有把自己看作是解救他的女人。尽管他们默契地控制着各自的情感,但在合作过程中,确实也出现过一些帮助他克服恐惧、使他们走到一起的契机。只是每次他们都会遇到一些障碍。鉴于他们经历过了那些暴行,障碍不是轻易就能去除的。托尼永远忘不了因为自己而使卡罗尔无助的那一幕和卡罗尔因此而受到的摧残。他还一度以为卡罗尔永远在深渊中走不出来了呢。托尼认为卡罗尔对她自己和工作带来的一切没有任何感谢。托尼不知道布雷克是否真的了解两人之间的历史,不过外面的流言已经多得足够让布雷克把托尼用来作为对付卡罗尔的武器。他痛恨这种可能性。“蠢蛋,”他忿忿地骂了一句。“他应该在上任之初多找些盟友,而不是疏离你这种骨干,”他干笑一声继续说,“你这种既听话又能干的下属可真是太少了。”
卡罗尔挪动了一下身体,托尼觉得她可能是想抽根烟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许是考虑搬出这里的时候了。我是说,我决定搬回布拉德菲尔德时,我们讲好我是过来暂住的。”她轻轻耸起一侧的肩膀,“那时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做回警察呢!”
“好在这一切问题你已经完美地解决了,”托尼尽量掩饰着伤感。“我能明白你想找个适合自己心情的地方,空间也最好大一点。但千万别因为我的关系而搬走。”说着他半边脸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找你借牛奶喝的生活了。”
卡罗尔的笑容十分惨然。“我对你只有半夜里借点牛奶的作用吗?”
好一阵两人都没说话。过了许久托尼打破难耐的沉默。“有时我觉得我们能维持那么简单的关系就挺好。”他叹了口气又说,“卡罗尔,我真的不想让你走。我们不在一起工作了。不住一起的话,我们很难见上一面。我不擅长抓住一个人,更掌握不了你颠来倒去的工作时间,你一走我就见不着你了。”说着他站起身。“你想喝葡萄酒吗?”
加里·哈科普舔了舔手指上的油,然后把油擦在裤子上。比萨至少冷了三个小时,不过他并不介意。他把吃饭当成一种机械的习惯,思考间隙才吃些饭,有什么他就吃什么。是什么口味他才无暇去管呢。他喜欢这个七天二十四小时不用打电话就能叫到食物的世界。鼠标轻点,他就能叫到中餐、印度菜、泰国菜或比萨。大多数日子他只有拿快递和洗澡时才会稍稍离开电脑。
在他居住的社区,加里的生活并不算十分特别。大多数人和他的生活大同小异。他们时不时会露出头来和不同类型的客户见上一面,不过这样的场合能免则免。如果把他们算成一个独立的族群,那这个族群无疑会在几代内死光。
加里很喜欢他的那些计算机。他喜欢逡巡在虚拟现实之中,不用离开自己狭小发臭的公寓就能在广阔的时间和空间遨游。他从为客户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也尝到过偶尔失败带来的酸楚。
他的大多数活是从西麦西亚郡政府那儿揽来的,当局大多让他干一些简单的数字运算。比如说,使用一台特定计算机,用键盘输入特定的信息,然后让软件开始运作,没过多久答案就出来了。这种活五岁小孩都能轻松地胜任。
但搜集删除的文件碎片就是另外一回事。找出这些碎片,判断它们所在的方位,再像玩拼图游戏一样把它们拼接在一起——这是一个巨匠的工作。做了一番粗略的探察以后,他不太情愿地承认自己的软件做不了这种活。需要有更好的软件——他非常清楚这种软件哪里才能找到。在虚拟世界工作了这么多年,加里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者和工作伙伴。其中大多数人即便在火车上和他坐在一起他都认不出,但是他知道他们的账号名和网络代码。今天他要找的就是网名叫华伦·戴维的人。只要同伴有求,华伦总能提供相对应的商品。说到精通虚拟空间,华伦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两人的交情甚至要追溯到互联网出现之前,那时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只能使用黑客或盗用电话线的技术在以太网上通过公告牌联络。在加里的眼中,华伦是真正的巨匠。
他快速发了封邮件以后,去浴室洗了个澡。加里已经有一两天没洗澡了,他感到自己和以往长时间坐在过热的电脑凳上时一样浑身发痒。
他穿着干净的平脚裤和T恤衫回到书桌前时,华伦回信了。他不禁感慨,华伦真是个任何时候都可以依赖的人啊!华伦提供的软件不仅非常好用,而且有时不收费。因为华伦,加里得到了许多能自由挖掘他人私密信息的软件。
加里,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我正在马耳他建立一套网络安全装置,不过我可以为你弄到能帮你达到目的的软件。我可以让你按成本价得到这套软件。这款名为拉维尔的软件可以从安全数据保护的网站上下载到。登录名为TR61UPK。我们会在往常一样在月底给你寄发票。
你说得没错,SCHEN那里是有一款新型炫目的软件,但这款软件运行出结果的时间却是拉维尔软件的三倍。我听说布拉德菲尔德警察厅正在对SCHEN的软件进行数据测试,如果这款软件顺利上线运行,西麦西亚郡政府也许会考虑和你做交易。
祝你好运!尽快找出所有的文件碎片!
加里对着屏幕竖起大拇指,为能对帕特森做某种形式的演示而感到释然。华伦真是很有一套。尽管华伦是业界的翘楚,但他对政府组织间的协调合作还是太乐观了点。即便SCHEN和布拉德菲尔德警察厅顺利运用了那款软件,西麦西亚郡政府也很难分得一杯羹。SCHEN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在手里,看到最高的出价才肯出手。加里对那帮人已经关注了好些年,甚至知道他们的背后藏着个网名为“十六位制”的家伙,不过加里从没和这人套过近乎。他只知道那家伙这些年来开发过一些非常抢手的分析软件,并和布拉德菲尔德的警察做成过几次交易,布拉德菲尔德的那些警察自然而然地成了SCHEN打击犯罪应用软件的数据测试者。
加里叹了口气。他从来都不具备SCHEN和华伦那样积累财富的创造力。好在他至少还有一些对这行知之不多的稳定客户,这些人不知道比加里精通这行的人还有许多。幸好华伦总能在他遇到问题时伸出援助之手,希望客户们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永远把他当成最棒的。
丹尼尔·莫里森瘫坐在电脑前。他眼睛无神,嘴唇拉下,表情非常阴沉。生活真是无聊透了。他的父母都像史前动物一样老派无趣。父亲的言行像是生活在石器时代,没事的时候只知道听唱片或看足球。老天啊,现在还有人听唱片啊!没错,一些复古唱片的确很棒,但老爸的唱机转盘上放的却不是这类唱片。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谈论女孩子的方式……丹尼尔仰着头,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老爸总是把女孩子当成不通世事的洋娃娃,真是无聊透了。他不知道老爸是否对二十一世纪的女孩有最基本的概念。他如果知道那些女孩怎么样,肯定会惊呆了的。
丹尼尔断言任何一个和他出去过的女孩对性的了解都比他那个木鱼脑袋的老爹要多得多。每当父亲用“尊敬”或“责任”来形容对女孩的态度时,他往往不知道该大笑还是呻吟一声才好。他还没做过爱,不过离那个时刻已经很近了,他已经准备了各种颜色和风格的避孕套。他不和那种随时会发出尖叫的小女生发生关系,更不想碰那些故作矜持的女人,懂得生活趣味的女人多着呢!他想告诉老爸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老头才不想听这种事呢!老爸仍然不让他和朋友一起去泡吧或是听演唱会。他说丹尼尔只能和父母一起上街,仿佛丹尼尔很愿意和那个行色悲怆的干巴老头出现在公众场合。该死,那一幕指不定真的会出现呢!
他妈妈倒是经常准许他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情,但最终她总会变得和老爹一样,把话题扯到功课方面。丹尼尔根本不在乎作业,不做作业他也能通过考试。虽然有些科目不太容易过,他快要拿到普通中等教育证书了,他的成绩比其他那些不交无聊作业的同学要好得多,拿到证书更容易些。
他想干的事完全和考试无关。丹尼尔已经知道自己的天命。他将成为这代人中的天才喜剧演员。他已经比“小不列颠人”、“加尔文”、“斯黛西和比伯”这几个说唱团体加总起来更犀利,更腹黑,他把喜剧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把自己的野心告诉父母时,他们像往常一样笑了,但更多是出于丹尼尔所不屑的鼓励和支持。“我们一定会永远支持你的。”哎,真是够了。
厌世般地叹了口气以后,他移开眼前的发梢,登上碎碎念网站。现在是与KK联系的最佳时间,他和KK已经在网上热络了好几个月。KK很酷,觉得丹尼尔非常有趣。尽管他和丹尼尔同样是个小孩,但却认识喜剧圈的许多纨绔子弟。KK告诉丹尼尔,他可以介绍丹尼尔认识些帮他成为喜剧名家的人。丹尼尔很聪明,没有在这件事上过于催促对方,KK到了时机自然会把他带进那个圈子。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丹尼尔的生活马上就会改变,大场面就要开启了。他隐身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忍受KK时不时的故弄玄虚是值得的。最近,KK就老爱扯些秘密的事情。最近两人在私人空间上聊天时,KK老说自己知道丹尼尔的秘密,说他知道丹尼尔的真实身份。我是世上唯一知道你是谁的人,他这样说,而且不止说了一次。似乎连丹尼尔也忘了自己是谁,似乎KK在丹尼尔的生活中无处不在。这让丹尼尔颇有些不自在。即便他告诉过KK自己的许多事情,告诉过他自己的梦想,自己想站在舞台上,但这又如何呢?这并不意味KK掌握了他的秘密。
如果KK能帮他开启大场面,丹尼尔并不介意他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假使丹尼尔的形象能充斥网络和电视屏幕,这点困扰又算得了什么呢?
丹尼尔万万没想到,自己是以另一种方式名扬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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