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何以从四楼摔下
有一次,我遇到一位从闸北区中心医院转来的女患者。根据该院骨科病房会诊单叙述,这位女患者今年41岁,来自农村,她有一天突然从四楼摔下,但记不得为什么会摔下,又感到背部一跳一跳般疼痛难受,实验室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考虑可能她精神上存在问题,所以转来我院请求会诊。
我见患者躺在床上,神志清楚,只是因骨盘骨折而不能动弹。根据患者爱人反映,她有时睡眠不好,第二天就头痛难忍,通常是头顶痛、前额痛和颞部痛,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毛病,脑电图和脑CT正常,服安定药物后头痛好转,但又怕会对安定药物有依赖和成瘾,所以不敢常吃。改服中药后,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于是,这种情况反反复复有二十多年,此间她养育了三个子女,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一把手。几年前,她外出打工,去年因厂里经济不景气而回农村干农活和家务,为此心情总是不愉快,睡不好觉,有游走性头痛和背部不适,以及对某些事情常常遗忘。家人见此情况,就带她到上海就医。她得知治疗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就显得不安、担心、紧张。那天中午,爱人在午睡时,她突然从四楼摔下,因为碰到了三楼衣架,落地时造成骨盆骨折,但没有生命危险。
我向她询问当时的具体情况,她回答:“我不小心,一滑就摔倒了。”她在一旁的弟弟马上反驳:“如果是我摔下,还要跨过栏杆,不可能是不小心摔倒的。”于是,我继续追问怎么回事,她回答:“我脑子糊里糊涂,现在自己也记不清了。”我询问她,在她独处时,是否会听见讲话的声音或有人害她、跟踪她、控制她?她立即回答:“没有。我只要睡不好觉,第二天就头痛难忍,又会有背痛。这一次到上海就医要花很多钱,所以心里暗暗着急,才引起病痛。”患者爱人告诉我,她非常情绪化,如果某个医生说这病会治好,只要花几十元钱就可以,她就立即露出笑脸,能睡好觉,头和背也不痛了。平时也不是全部事情都会忘掉,例如看到熟悉的某人,过一会又会想起来,不开心的事就会想不起来。
排除器质性因素所造成的头痛、背痛和遗忘,患者性格中存在易情绪化、易走极端、感情用事、富于幻想、有暗示和自我暗示(用非对抗的形式使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起病有一定形式的社会心理因素即生活事件。该患者是从外面回家种田,继而出现心情不好,导致睡眠不好、游走性头痛、背部跳痛。综合上述因素,患者从四楼摔下的行为可归结为意识缩窄,最常见于朦胧状态。该病是由精神刺激或不良暗示引起的一类神经精神障碍,大多突然发病,可出现感觉、运动和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或短暂的精神异常,检查时常不能发现有相应的器质性病变。
患者的意识活动范围缩小,但意识水平仅有轻度降低。患者对一定范围内的各种刺激能感知和认知,并能做出相应的反应,但对其他事物感知困难。由于意识水平降低不多,故可以表现为行为协调,多数为突然发生、突然修正,持续时间为数分钟至数天。仔细检查可发现定向障碍,发作过后有遗忘。
在意识缩窄情况下,所做的简单动作称为“自动症”;若离家出走或长途旅行,则称为“神游症”。梦游症或睡行症,也可以看作是意识缩窄的表现。意识缩窄多见于癫痫、癔症和神经质儿童。该病以心理治疗为主,可适当配合药物和物理治疗。医生与患者之间应建立良好的关系,使患者对疾病有足够的认识,并对疾病的治愈具有坚强的信心和决心。对有躯体症状的患者,可选用药物或物理治疗,配合语言暗示;对有精神病状的患者,可选用精神病药物;有焦虑、抑郁症状的患者,可用抗焦虑、抑郁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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