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服第四十八
禁,禁诫;服,服从。因文中主要阐述针灸治疗疾病的高深原理,以及在具体运用中遵循和禁忌的内容,故称为“禁服”。
【原文】
雷公问于黄帝曰:细子得受业通于九针六十篇,旦暮勤服之,近者编绝,久者简垢,然尚讽诵弗置,未尽解于意矣。外揣言浑束为一,未知所谓也。夫大则无外,小则无内,大小无极,高下无度,束之奈何?士之才力,或有厚薄,智虑褊浅,不能博大深奥,自强于学若细子,细子恐其散于后世,绝于子孙,敢问约之奈何?
黄帝曰:善乎哉问也!此先师之所禁,坐私传之也,割臂歃血之盟也。子若欲得之,何不斋乎?
【译文】
雷公对黄帝问道:我接纳了您所教授的《九针》六十篇之后,每日从清晨到傍晚一直勤加学习,目前所看的部分,竹简上的皮条皆断了,之前看过的竹简也已蒙上灰尘,仍继续品读与诵记。虽然这样,还是无法彻底理解其中的意思。《外揣》篇里写道,将繁复散乱的问题归结为一体,我不明白此话是对什么来讲的。既然九针的道理已经大到无法再大、细到无法再细,其精细、高深已到了不能计量的程度,这样广博、精微、深奥的内容,怎样归结到一起呢?何况人的才干能力不一样,有的才智卓绝、思维缜密,有的则见识短浅,无法领悟它精深的道理,又无法像我似的勤奋用功地学习。我担心长期这样下去,九针这门学术的内容便会散失,后世子孙就无法传承下去,所以我想求教您,怎样对它进行概括呢?
黄帝答道:你提的问题非常好。这恰是先师多次告诫的,不可随意地教授给他人,一定要在割臂歃血、结盟立誓后方可教授。你若想获得它,为何不虔诚地斋戒呢。
【原文】
雷公再拜而起曰:请闻命于是也。
乃斋宿三日而请曰:敢问今日正阳,细子愿以受盟。
黄帝乃与俱入斋室,割臂歃血。黄帝亲祝曰:今日正阳,歃血传方,有敢背此言者,反受其殃。
【译文】
雷公拜了又拜,起身说道:请让我依照您教诲的去做。
雷公于是非常虔心地斋宿三天后才对黄帝请求道:今日正午时分,我愿意结盟立誓。
黄帝于是与雷公一同走进斋室,进行割臂歃血的仪式,黄帝亲身祷告道:今日正午,我们歃血为盟、立下誓言,教授医学要旨,若他日谁背弃了今日的誓言,必将惨遭灾祸。
【原文】
雷公再拜曰:细子受之。
黄帝乃左握其手,右授其书,曰:慎之慎之!吾为子言之,凡刺之理,经脉为始,营其所行,知其度量,内刺五脏,外刺六腑,审察卫气,为百病母,调其虚实,虚实乃止,泻其血络,血尽不殆矣。
【译文】
雷公又拜了两拜,说道:我接受盟誓。
黄帝于是用左手握住雷公的手,右手将书给与雷公,并说道:务必要多加小心慎重啊!我将其中的道理传授给你,只要是针刺的道理,都是从掌握经脉开始的,利用经脉的运行规律,获知经脉的长度和其中的气血量。针刺的时候,对内需知道五脏的顺序,对外需辨别六腑的功用,同时还需仔细察看卫气的情况,作为医治各种病症的根本,调节病症的虚实,病症若在血络,使用刺络放血法,令恶血、邪气全部排掉,病症便会消失。
【原文】
雷公曰:此皆细子之所以通,未知其所约也。
黄帝曰:夫约方者,犹约囊也。囊满而弗约,则输泄,方成弗约,则神与弗俱。
雷公曰:愿为下材者,弗满而约之。
黄帝曰:未满而知约之以为工,不可以为天下师。
【译文】
雷公说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不知怎样将其归结在一起而掌握其要旨。
黄帝说道:归结医学理论之法,犹如绑扎口袋,口袋满了若不绑扎住袋口,口袋内的东西便会向外漏出来。学习医学理论后而不对其进行归结,便无法把握其精神而灵活应用。
雷公问道:情愿为下等人才者,未完全掌握便进行归结,又会如何呢?
黄帝答道:尚未完全掌握医学理论及方法便进行归结之人,仅能做普通的医生,无法成为天下人的师表。
【原文】
雷公曰:愿闻为工。
黄帝曰:寸口主中,人迎主外。两者相应,俱往俱来,若引绳大小齐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名曰平人。
【译文】
雷公说道:我想知道做普通医生应当掌握的道理。
黄帝说道:诊寸口脉主要可察知在内的五脏的情况,诊颈部的人迎脉主要可察知在外的六腑的情况,寸口脉与人迎脉相呼应、同往来,它们的扩张和收缩如牵拉一根绳般一致。春夏时人迎脉搏动略大,秋冬时寸口脉搏动略大,呈现上述脉象的,便是身体健康、没有疾病的人。
【原文】
人迎大一倍于寸口,病在足少阳;一倍而躁,病在手少阳。人迎二倍,病在足太阳;二倍而躁,病在手太阳。人迎三倍,病在足阳明;三倍而躁,病在手阳明。
盛则为热,虚则为寒,紧则为痛痹,代则乍甚乍间。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紧痛则取之分肉,代则取血络且饮药,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名曰经刺。人迎四倍者,且大且数,名曰溢阳,溢阳为外格,死不治。必审按其本末,察其寒热,以验其脏腑之病。
【译文】
人迎脉的脉象若比寸口脉的盛大一倍,是足少阳经有病;盛大一倍而躁动不均匀的,是手少阳经有病。人迎脉的脉象若比寸口脉的盛大两倍,是足太阳经有病;盛大两倍而躁动不均匀的,是手太阳经有病。人迎脉的脉象若比寸口脉的盛大三倍,是足阳明经有病;盛大三倍且躁动不均匀的,是手阳明经有病。
人迎脉的脉象若盛大则是热,虚则是寒,紧则是痛痹,代则表明病症忽轻忽重。人迎脉若盛大则用泻法,虚则用补法,脉紧痛痹则用针刺分肉间的腧穴,脉代则是血络有病,应放血并服用汤药。若脉陷下不起,则用灸法医治。若脉象不盛大也不虚的,则依据发病的经脉,采取相应的医治方法,这叫做经刺。人迎脉的脉象若比寸口脉的盛大四倍,同时搏动速度很快,则表明阳气外溢,叫做溢阳。溢阳为阳气被阴气格拒在外部的表现,属于死症,无法医治。除了上述情况之外,还务必要仔细察看病症的始末,察看清楚病症寒热的发生,以分辨出五脏六腑的具体病理变化。
【原文】
寸口大于人迎一倍,病在足厥阴;一倍而躁,病在手心主。寸口二倍,病在足少阴;二倍而躁,病在手少阴。寸口三倍,病在足太阴;三倍而躁,病在手太阴。
盛则胀满、寒中、食不化,虚则热中、出糜、少气、溺色变,紧则痛痹,代则乍痛乍止。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紧则先刺而后灸之,代则取血络而后调之,陷下则徒灸之。陷下者,脉血络于中,中有著血,血寒,故宜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寸口四倍者,名曰内关。内关者,且大且数,死不治。必审察其本末之寒温,以验其脏腑之病。
【译文】
寸口脉的脉象若比人迎脉的盛大一倍,是足厥阴经有病;盛大一倍而躁动不均匀的,是手厥阴经有病。寸口脉的脉象若比人迎脉的盛大两倍,是足少阴经有病;盛大两倍而躁动不均匀的,是手少阴经有病。寸口脉的脉象若比人迎脉的盛大三倍,是足太阴经有病;盛大三倍且躁动不均匀的,是手太阴经有病。
寸口脉主阴,若脉象盛大则表明阴气太盛,会有胀满、寒盛中焦及饮食不消化等症状。寸口脉虚而弱,表明阴气不充足而化生内热,会有热盛中焦、大便稀、少气及尿色发黄等症状。脉象紧是痛痹,代则表明病症忽轻忽重。寸口脉若盛大则用泻法,虚则用补法,脉紧的则先用针刺后用灸法,脉代的则是血络有病,应先放血,之后以药物调理。若脉陷下不起,则仅能用灸法。寸口脉若下陷,表明血凝结在脉中,脉中仍留着淤血,这是由于血脉里有寒邪,因此应该用灸法医治。若脉象不盛大也不虚的,则依据发病的经脉,采取相应的医治方法。寸口脉的脉象若比人迎脉的盛大四倍,叫做内关,即阴气被阳气封闭在内,此时脉象盛大且搏动速度很快,属于死症,无法医治。除了以上情况,还务必要仔细察看病症从始至终的寒热变化,以分辨出五脏六腑的具体病理变化。
【原文】
通其营输,乃可传于大数。
大数曰:盛则徒泻之,虚则徒补之,紧则灸刺且饮药,陷下则徒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所谓经治者,饮药,亦曰灸刺。脉急则引,脉大以弱,则欲安静,用力无劳也。
【译文】
与此同时,一定要透彻地了解经脉的运行及输注,这样方可进一步传授用针灸治疗病症的大法。
用针灸治疗病症的大法为脉象盛大的仅用泻法,脉象虚的仅用补法,脉象紧的用灸法、刺法及汤药。若脉陷下不起,则仅用灸法。若脉象不盛大也不虚的,则依据发病的经脉,采取相应的医治方法。这里所说的依据经脉来医治,不仅能用汤药,也能用灸法和针刺。若脉象急促,则用导引法。若脉象粗大且虚弱无力则需静养,就算用力气也不可导致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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