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闭藏的季节,“冬眠”的身体
一、冬季是阳气主“藏”的季节
在冬季,夜长昼短,太阳照射时间明显减少,而且由于地球带有一定倾斜度的公转,处于地球北半球的我们,在这个时期,离太阳最远,所感受到的阳光的温度也在降低,因此,在我们所处的地带,冬季是阳气最少的时期。自然界在冬季呈现出万里冰封、草木凋零的景象,不仅植物类生命处于一种生长停滞的状态,甚至很多动物类生命也是如此,如昆虫类、青蛙、刺猬、乌龟乃至狗熊均进入了冬眠,所以《内经》把冬季称为“闭藏”的季节。闭藏,可以理解为自然万物的生化征象,但更本质上而言,是对自然界阳气状态的一种描述。《内经》说:“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冬季太阳离我们很远,可以理解为是“日失其所”的一种表现吧!
其实,在草木枯萎、万物蛰伏的冬季,我们人体的生命,也同自然万物一样,受到“闭藏”的阳气的影响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各种变化:处于生长期的孩子,在冬天几乎不长身高,我们常说“万物生长靠太阳”,看来这其中就包括我们人类自身;女性的经水,进入冬季之后会有很多人周期推延、错后;我们的脉象,在冬天也变得沉伏,难以触摸得到;我们的实验研究观察到,冬天大鼠睾丸内精子的数量比其他季节减少了近一半,这种变化应该也存在于人体的生殖系统……出现这些变化的原因,如果从西医学的角度解释,就是在天气寒冷时,体温降低,血流缓慢,生命体细胞的代谢活动也处于一种低下的状态,所以,所有的生机均处于低落的阶段。
二、冬季是肾气主令的时段
冬季在五行属水,与人体的肾气相通应。因此,冬季的人体一方面会表现出肾的功能属性,另一方面,也最容易出现肾的病变。
根据《黄帝内经》的论述,肾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功能。
1.生命之根——决定着寿命的长短
《黄帝内经》认为肾气对人的生命来说是最重要的,可以称为人体的生命之气。当儿时人的肾气旺盛时,人体的生命力强,生长发育迅速;青壮年时肾气最充足,身体最强壮;老年时,肾气衰,身体衰惫。肾气盛则寿命长,肾气虚则寿命短,人体生命的最后终结,是由于肾气竭绝的结果。肾气禀受于父母,一个人肾气的强壮与否主要是由父母的遗传因素决定的,但也受后天调养的影响,脾胃之气充足可以一定程度上补益肾气,养生方法得当也可以调补肾气,我们通常所谈的“意守丹田”、“叩齿咽津”等养生方法,均是养护肾气、肾精的常用方法。保养肾气最关键的时令则在冬季,因为冬季是肾气主时的季节。
2.主持生殖系统功能——男女生殖发育的关键生殖、生育功能是人体重要的功能活动之一,也是生命繁衍生息的根本,这一功能是由肾气所主宰的,《黄帝内经》说男子“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泄,阴阳合,故能有子……八八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则齿发去”。即男子16岁时,肾气充盛,有一种称为“天癸”的物质来至,天癸即西医学所言的“性激素”,因此,男子精气先满后泄,具备了生育能力;当64岁肾气衰后,天癸就竭尽,生育能力也就丧失了。当然这种情况是针对一般人的体质而言,有先天肾气盛者,或善于养生者,往往可以超过64岁依然有生育能力,如著名国画大师齐白石先生,在82岁高寿依然喜得贵子,所以《黄帝内经》在同一篇文章后又补充说:“夫道者,能却老而全形,身年虽寿,能生子也”,就说明了养生可延缓肾气虚衰的作用。而先天肾气不足,或不善养生,纵情恣欲者,40岁之后便会丧失生育能力,这在生活中更不鲜见。
3.封藏之本——人体精气的藏蓄之器
人体的功能活动主要是依靠阳气的推动与温煦,而这种功能活动又必须以精气为物质基础才能进行,这就像植物的生长,一方面要依赖阳光的照射,进行光合反应,另一方面,又要有水的灌溉、土壤的营养。中医说“人身三宝精、气、神”,认为精气对人体是极为珍贵的。而人体的精气能够在人体周密保存的关键在于肾,肾气充足,是保证精气不妄泄的根本。当然,肾气不足时,在任何一个季节都可以看到精气流失的症状,比如男性的遗精、滑泄,女性的崩漏、带下过多,以及自汗、盗汗等,但根据五脏主令的理论,肾主冬季,因此,肾气不足的患者在冬季更易出现以上肾不藏精的症状。《黄帝内经》说:“逆冬气则少阴不藏,肾气独沉”,肾气独沉,就是肾精下泄。
4.作强之官——决定着人的体力与智力
《黄帝内经》以古代君主体制的官职作比喻,认为肾脏为“作强之官,伎巧出焉”,所谓作强之官,通俗一点说就是一个国家的劳动部长,诸凡劳作耗伤体力之事均由肾脏主司,实则强调人的体质强健与否是由肾所主。伎巧,则是精巧、灵活之意,是人体智力的表现。这两句话想表达的含义就是一个人体质是否强健、智力是否聪颖均是由肾气所控制,而肾气主要来源于父母的精气,因此,间接表达了体质、智力与遗传的关系,即子代的体质、智力的基本决定因素,是父母家族的状态。《黄帝内经》认为人的肾气有一种自然的盛衰规律,40岁之后人的肾气只有最鼎盛时期的一半,因此,很多人在40岁之后会感到体力和记忆力明显衰退。
5.恐为肾之情志——从光绪皇帝的遗精病说起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保存的清代宫廷用药秘方底簿中,有一份光绪皇帝亲自抄写的描述自己病情的病案和治疗药方,光绪皇帝陈述说,“初期昼间一闻锣声即觉心动而自遗泄,夜间梦寐亦然”。言其患遗精病20余年,从每月数次到每月数十次不等,且是“无梦而遗”,精液从“稠多”到“稀冷”。同时,光绪皇帝还谈到自己的兼有病症:时恶风寒,耳鸣如闻风雨金鼓,腰酸背沉,小便频数,尿后余沥不尽,纳呆等。
综合光绪皇帝的症状表现,我们可以看出这位清代天子是患了肾虚的病症,且是肾阳虚。遗精是肾封藏不固、精气外泄的表现;精液稀冷则属于典型的肾阳虚;而耳鸣是由于肾开窍于耳,肾精不足,不能上承耳窍,则耳鸣如鼓;小便频数,尿有余沥,是肾开窍于二阴,二阴启闭失常的表现;腰酸背痛则是肾之府的异常。
作为一朝天子,毫无疑问应有足够的补阳益精之品可以随时服用。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位清代皇帝竟然“遗精”不尽呢?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对“老佛爷”慈禧太后的恐惧导致了其肾气的严重受损。在慈禧太后的淫威之下,这位有其名、无其实的皇帝每天战战兢兢,生活在恐惧之中。按照《黄帝内经》的理论,恐为肾的情志,恐惧则最易伤肾,而遗精就是肾伤后精气不固的表现,《黄帝内经》言:“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
历代文学作品及历代名医病案记载中,都不乏这种病例,《红楼梦》中贾瑞因暗恋王熙凤,贸然约会反被王熙凤暗算,挨了一顿暴打,淋了一桶黄龙汤后,可谓恐惧与淫思交加,最后,遗精不止,精气大泄之后便一命呜呼。《续名医类案》记载一人,因游山暮归,出现幻觉,见到一巨神卧于寺庙之门,惊恐奔避后,自此遗尿日五六十次,终不治身亡。我们在生活中也会看到,一个人如果遇到了过分恐惧的事情,就会大小便失禁,这也是恐惧伤肾的结果,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当然,一个先天肾气不足之人,往往会表现为胆小怕事,多畏多恐之性格,这当然也是恐为肾志的一种表现。
6.肾开窍于耳与二阴——耳与二阴为肾之“窍”头面的双耳与前后二阴,是肾开窍的位置,因此,肾气的盛衰与否会在耳和二阴上表现出来,如老年人容易出现耳聋、耳鸣,也容易出现尿频、夜尿增多或尿余沥不尽的情况,这均是由于老年人肾气已经衰退的缘故。便秘也是很多老年人的常见症状,这其中多数也是由于肾气、肾阳或肾阴虚衰的缘故。因此,我们可以把人的耳与二阴看作是观察肾气状态的一个窗口。当然,对于这类病的治疗,也应该以补益肾气、肾精为主要方法。
7.声色气味与肾脏——呻吟、黑、咸味皆属肾在“呼、笑、歌、哭、呻”五声中,“呻”是肾气所主的声音,呻是呻吟的意思,我们都知道,老年人稍有不适就会呻吟不止,这并不是老年人娇气,喜欢将病痛夸张地表现出来,而是由于老年肾气虚的缘故。同样,一个并非年老的人如果动辄呻吟不止,往往可以表明他先天肾气是不足的。按照《内经》理论,人的体力、智力及意志活动均由肾所主,所以,凡喜欢呻吟之人,多数意志薄弱,难以成就大事。
“青、赤、黄、白、黑”五色之中,黑色是入通于肾的,因此,补肾的药物通常都是黑色的,如何首乌、黑芝麻、熟地、黑木耳、黑豆、黑米、黑花生等,这就为我们补肾气肾精提供了一个参考。在同类食品中,如豆类,有红豆、黄豆、绿豆、黑豆等,如果是以补肾为目的,就选用黑豆。而米类食品,大米、小米、黑米、糯米等,要补肾就选黑米。
“甘、苦、酸、辛、咸”五味中,咸味是入肾的,但咸味入肾有它尤其特殊的一个属性,就是它对肾有补和伤双重的作用,我们看有的中医大夫开的中药处方中,经常会用到盐炒的炮制方法,如盐补骨脂、盐巴戟天、盐炒核桃仁等,是想增强这些药物入肾的能力,说明了咸味有补肾的作用。但咸味稍过又最易伤肾,我们在前面谈过肾气是主宰人体生命的根本,因此,凡平素口重、食咸过度者,往往身体多病,不能长寿。
三、冬季寒邪最甚
在“风、寒、暑、湿、燥、火”六种气象因素中,冬天寒气最盛。我们在前面谈过,对人体而言,阳气是人体的温热之气、生长之气,而在六气之中,最容易伤人阳气的莫过于寒邪了。《黄帝内经》说:“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认为阳气失常,可以引起生命的折损,就表明了阳气损伤是很多疾病产生的重要因素。《黄帝内经》在论述很多疾病的产生原因时,均从寒邪立论,如热病、咳嗽、疼痛、痹证、积证等。积证是指胸腹部的肿瘤,《黄帝内经》认为其发生,亦与寒邪侵入有密切关系。因此,我们留心观察就可以发现,很多肿瘤患者常常是在春季发现病变或出现临床症状,一检查,肿瘤已经长得很大,到了中晚期。从肿瘤的生长规律来推测,其最早发病的时间应该是春季之前的冬季,因为冬季寒邪最甚。这与《内经》的认识是完全吻合的。当然,肿瘤的产生不是单单一个方面的原因,但寒邪至少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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