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1:攻击肠道
植物油对大脑发起攻击之前,常会先攻击肠道。于是,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开始探究肠道和大脑功能之间的联系。肠道炎症会引发胃灼热,但这种症状只是肠道炎症的冰山一角;它应该被视作一种危险的信号,用于警示我们摄入了有害的食物。不幸的是,许多人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们把胃灼热归咎于食物中添加的香料,而完全忽略了这种症状的警示意味。另一些人则用治疗胃灼热的药物和抗酸药来镇压胃里的“火焰”,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巨型反式脂肪酸对肠道的破坏。正如你看到的,随着这些有害脂肪从胃部跑出来,一路祸害到消化系统下游,你的微生物菌群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植物油如何引发胃灼热
植物油通过肠道进入人体。你吃下去的每一口食物都会首先抵达你的胃部,胃会分泌胃酸,并通过蠕动作用将其渗透到食物中。胃的蠕动作用有助于分解食物,以及推动食物通过消化道。胃酸通过激活消化酶、杀死病原菌帮助消化食物,最终使我们从饮食中获取尽可能多的营养。但如果植物油介入,胃酸就会和食物中其他有益的化合物相互作用,引发氧化反应,形成巨型反式脂肪酸,损伤胃壁。
2001年,两位以色列脂类科学家意识到多不饱和脂肪酸易与肉类中的高浓度铁元素发生化学反应,他们想检测胃酸能否加速或延缓氧化反应。在一项名为“胃部生物反应器”的研究中,他们把火鸡肉和大豆油混合在一起。大豆油是世界范围内最常用的植物油,含有各种不同的脂肪酸。他们的研究结果令人不安:与人类胃酸相似的酸度加速了大豆油与火鸡肉中铁元素的化学反应,使大豆油中的亚油酸迅速转化为有害的巨型反式脂肪酸(脂质过氧化反应的产物)。另一组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发表在《沙特胃肠病学杂志》(Saudi Journal of Gastroenterology)上,他们比较了各种脂肪对压力过大的肠道产生的影响。他们选择老鼠作为实验对象,先降低其胃部血流量,模拟情绪压力对肠道的影响;然后给一半老鼠喂食橄榄油的主要成分油酸,给另一半老鼠喂食亚油酸——斯比泰勒博士研究过的植物油成分。结果被喂食亚油酸的老鼠发生了身体病变,而被喂食橄榄油的老鼠则没有。
第三组脂类科学家对抗氧化剂维生素C的作用进行了评估。他们知道抗氧化剂有时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因为它们周围的化学物质有可能把它们变成促氧化剂。他们利用胃模型测试了各种浓度的维生素C如何影响铁元素和亚油酸之间的化学反应。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发现相较不添加维生素C的情况,在混合物中添加少量的维生素C就会增强铁与亚油酸的化学反应,产生更多的巨型反式脂肪酸。但是,相较不添加维生素C,添加大量的维生素C则会降低化学反应速度,减少巨型反式脂肪酸的产生,这可能与你预期的状况更加接近。上述三篇文章表明,用植物油烹炸含铁食物可能是引起胃肠炎症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些炎症包括胃灼热、胃炎(胃黏膜炎症)和胃溃疡等。如果再把其他变量考虑在内,比如维生素C的浓度或者情绪压力等,这对胃部来讲无异于火上浇油。
植物油对胃黏膜的刺激性促炎作用只是个开端;人体还有28英尺长的消化道,大量证据表明植物油可能刺激肠道的每个角落,导致其发炎。例如,2009年发表在《消化道》(Gut)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表明,亚油酸摄入与一种严重的结肠疾病——溃疡性结肠炎之间存在紧密联系。溃疡性结肠炎影响了将近100万美国人,致使病人频繁发生血性腹泻。人们经常将它与阑尾炎混淆,对有些不幸的病人,唯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摘除结肠。这项研究的作者指出,只要减少亚油酸的摄入,就能使结肠炎病患立即减少30%,让人们免受这种损害形象的病痛折磨。
大多数鱼油补充剂含有巨型反式脂肪酸
你可能听说过海洋生物的油脂是一种重要的ω–3脂肪酸,可以保护心脏、强健大脑,这是真的。但遗憾的是,既想从生物活体中提取长链ω–3脂肪酸,又想保持分子结构的完整性,就像试图把闪电装在瓶子里一样困难。ω–3脂肪酸比ω–6脂肪酸更容易发生氧化反应,因为在脂肪酸长度一定的情况下,ω–3脂肪酸有一个额外的双键。这种极端的易氧化性对油品处理过程的温和性有要求,比如须采用冷压法,不能精炼也不能加工。即便这样,也只能保存30天。你还是考虑把钱省下来买海鲜吧,因为一组新西兰脂类科学家调查了海洋生物油脂制品的安全性后得出如下结论:“即使油品避光保存在温度仅为4摄氏度的地方,也有可能在一个月内发生氧化。所以,你花钱购买的补品有可能会因为保存不当而变成对人体健康有害的氧化油脂。”
我的结论是:我们可以从真正的食物中获取ω–3脂肪酸,比如寿司、牡蛎、草饲黄油、生坚果(尤其是核桃)和各种植物种子,以及多种绿叶蔬菜。顺便说一句,另一组研究人员发现鱼油会和胃酸发生反应,形成三种毒性很强的遗传毒性化合物和细胞毒性化合物:4–HNE(4–羟基壬烯醛)、4–HHE(4–羟基己烯醛)和丙二醛(MDA)。难怪在我的患者中,至少有一半人告诉我鱼油补充剂让他们消化不良!
如果你有胃灼热、胃炎或其他消化道不适症状,迫切地想要治愈,最简单的办法之一就是远离植物油。我并不是说植物油是这些症状的唯一成因,但远离植物油无疑是减少消化道不适症状的第一步,无论有没有其他因素牵涉其中。在几十年的临床实践中,我发现植物油的摄入以及随之而来的由巨型反式脂肪酸引发的炎症,使人们更易产生食物过敏和自身免疫反应。如果你正在考虑减少谷蛋白、奶制品或其他常见食物的摄入量,但还在食用植物油,我建议你首先考虑摒弃植物油。相较杜绝摄入那些受到污染的常见有毒食品,或者避免常用药物可能存在的副作用,远离植物油更容易做到,这也是消除肠道寄生虫和其他感染的重要步骤。
植物油引起的胃炎具有非常严重的“下游效应”。持续的胃部发炎可能导致胃炎、胃溃疡甚至胃癌。炎症也会降低胃部分泌胃酸的能力,限制有益菌群的繁殖能力,使它们的数量无法达到肠道的要求。肠道益生菌的缺乏可能会导致细菌性腹泻(比如沙门氏菌、志贺氏菌、难辨梭状芽孢杆菌)、血源性感染,甚至是感染性休克(特别是幼儿或老年人)。胃酸分泌不足也会干扰维生素(包括抵御血液中植物油危害的抗氧化剂)的吸收,阻止消化酶正常发挥功能,因为许多酶需要由酸激活。这不仅会导致营养不良,还会造成消化道细菌生长过度和下消化道炎症,使人们出现腹胀、便秘、腹泻等症状或对某些食物不耐受的问题。所有这些都表明小肠或大肠的某个部位有炎症,甚至都有。肠道对免疫系统的整体功能发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为肠道微生物提供住所,微生物对人的整体健康也有很大贡献。因此频繁的胃灼热是一种危险信号,表明身体的某些系统存在大面积损伤。
严重的胃灼热让你苦不堪言,因为会很疼。它会影响你的睡眠,而且吃每顿饭都像在玩俄罗斯轮盘赌。但更令人担忧的是,最近有证据表明,胃灼热和精神功能低下之间存在联系。2016年发表在《美国医学会神经病学》(JAMA Neurology)杂志上的一份研究报告称,那些通过服用抗酸剂来控制消化道症状的老年男性,患痴呆的风险增加了78%。作者认为这些认知问题可能是药物造成的,我认为这种解释不太可信。我宁愿相信胃灼热只是冰山一角,表明人体和植物油的促氧化作用之间长期存在的冲突引发了全身性炎症。
有几本很有影响力的书指出,微生物组的健康是大脑健康的必要前提之一。反之,如果微生物组不健康,就会破坏肠道内壁,导致肠漏,以直接损伤情绪、认知和记忆能力的方式干扰营养吸收功能和免疫功能。这些流传甚广的书籍给大众带来了大量宝贵信息,使他们了解到健康饮食有助于优化微生物组。
有关疾病的饮食因素,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就是谷物。最近,许多医生和研究人员发现谷蛋白和精神疾病之间存在联系。他们这样做,至少注意到了饮食与健康之间的重要联系。虽然我相信限制精制谷物的摄入益处良多,比如减少那些让血糖升高的“空热量食物”的摄入,但我还是不太相信谷蛋白本身会对我们的肠道益生菌有害。我一直怀疑植物油可能会对我们的微生物朋友产生直接伤害,因为自打人们把含有植物油的食物吃到嘴里的那一刻起,它就产生了不断累积的促炎效应(这一效应已得到证实)。在最近10年中,我遇到了很多能够证实这种效应的间接证据,但从未找到直接的证据以证实氧化脂肪可能会彻底打破肠道菌群的平衡(氧化脂肪正是植物油如此不健康的根源所在)。直到我无意中看到了一篇文章,题为“在不引起肥胖的情况下肥胖型的肠道菌群诱发神经行为改变”,我深入挖掘了文章作者研究过的饮食模式,才确认氧化脂肪可以改变肠道菌群的平衡。
我发现,研究人员给老鼠喂食氧化、受损的脂肪之后,彻底改变了老鼠的肠道菌群,进而严重影响了它们的情绪状态。
肠道中的植物油如何干扰肠道菌群?
面对诸多与肥胖相关的问题,令患者们最苦恼的问题是:他们因为外表而自卑、绝望、沮丧,以至于没有足够的动力改掉一些很难改变的习惯。自2003年以来,研究人员发现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肥胖者的大脑功能和体重正常的人截然不同:“研究表明,与体重正常的人相比,肥胖者在学习、记忆和执行能力等方面存在明显缺陷。”执行能力的发挥需要把复杂的任务分解成多个单一任务,并对此进行提前规划。执行能力的缺乏与焦虑、抑郁相关,这应该不足为奇。毕竟,如果你不擅长制订计划,却又被赶鸭子上架,不管是为了工作或婚礼,还是去超市购物以完成未来一周的物资储备,你都会感到压力倍增,一旦失败也会更加沮丧。如果这一切听起来跟你或你的熟人的经历相似,那么你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科学家已经证实这种性格特征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个人化,它们可能是肠道菌群不平衡的并发症。研究表明,微生物组的健康直接影响着人们积极看待环境和自己的能力。换言之,你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至少有一部分是由生活在你体内的微生物来调节的。
这是一个令人信服的观点,而且它不只是理论。许多研究都证实了这种说法,其中有一项研究的具体过程如下:使用大剂量抗生素消灭两组实验白鼠的肠道菌群,然后从肥胖白鼠和正常体重白鼠的体内分离出肠道菌群,分别接种到两组实验白鼠的体内。两周后对两组实验白鼠进行一系列测试,评估它们的记忆能力和焦虑状态。那组接种了肥胖型肠道菌群的白鼠“在探索、认知和行为习惯方面受到了显著的选择性干扰”。它们不断地掩埋弹珠(一种焦虑程度的衡量方式),几乎不花时间去探索开放空间;听到新奇的声音时,它们不会停下手头的事情凝神去听;它们也没有通过其他的记忆能力和学习能力测试。而那组接种了正常体重型肠道菌群的白鼠,毫无障碍地通过了所有测试。虽然这些差异很微妙,但却很重要,而且没有受到老鼠体重持续增加的影响。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体重超标的人可以用粪便移植疗法减肥呢?即先用抗生素清空肠道,再通过鼻饲管将从苗条的人身上提取的细菌浆液注入肥胖者体内。科学家们要想推行这种激进且有潜在风险的疗法,肯定需要数年或数十年的时间。但是,可能还有一种更简单、更安全的方法来达到改良肠道益生菌的目的,即从此不吃植物油。
那项有关白鼠焦虑感的研究把肥胖白鼠作为微生物组的捐赠者,最终让实验白鼠变得极其焦虑。我想知道,是什么因素让肥胖白鼠变得如此肥胖,是饮食还是遗传因素?事实证明,肥胖白鼠之所以肥胖,并不是因为遗传,而是因为饮食。那么是什么样的饮食呢?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我们知道正是这些饮食喂养的微生物导致实验白鼠焦虑不已,并且降低了它们的学习能力。肥胖组和正常组的饮食几乎是相同的,只有一样例外:氧化脂肪(巨型反式脂肪酸)的数量不同。氧化脂肪来自与含有铁、铜和抗坏血酸盐的颗粒状食物一起存放了好几个月的葵花籽油和猪油,铁、铜和抗坏血酸盐已被确认可以加速多不饱和脂肪酸和单不饱和脂肪酸的氧化过程。这个研究同样适用于你,尽管你不吃陈旧、腐臭、经过数月储存后已被氧化的鼠粮,但在某种程度上,你的饮食与老鼠无异,因为典型的美式高植物油饮食中含有类似的氧化脂肪混合物。记住,这些化合物不仅会把平静快乐的白鼠变成焦虑不安的家伙,还能导致它们变胖。其他毒素也会以类似的消极方式影响微生物组,比如感染、化疗或接触放射性物质。
顺便说一下,了解这项研究的食物来源很困难。但是,对一位有责任感的科学家来讲,完成这样的研究需要有钻研精神。只有这样,才能从一项不太完备的研究中挖掘出真正有用的结论。如果你仔细看,那么你会发现真正的结论:老鼠吃到的不仅是高脂肪食物,还是高毒性食物。
多亏有这样的研究,才让那些从未想过饮食可能会影响精神健康的人,最终意识到了两者之间令人惊讶的潜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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