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医学让准妈妈们心灰意冷
医生的信息来自研究人员,而研究人员只有在得到研究资金之后才能开展研究。时下,大多数研究资金通常由企业或特殊利益集团提供,所以这些资金很有可能被用于昂贵药物与高端技术的研发,或满足某个利益集团对更多医疗补贴的需求。大多数医生都对此心知肚明,我却是在见过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旧金山分校的研究人员之后,才意识到很多研究只有符合上述两种研究目的才能得到资助。而我当时还跟他们单纯地探讨现代饮食和疾病之间有可能存在却被长期忽略的关联性。
这次出差让我大开眼界。这些研究人员起初坚称他们的目标是改善人类健康,但很快他们的更直接的目标就暴露出来了:出于经济状况的考虑,努力获取研究经费。因此,他们不得不陷入获取研究资金与保持科学研究的完整性之间无尽的拉锯战中。我从一位流行病学家那里了解到,他的大多数有关营养学的研究经费都来自不同的农业利益集团,作为回报,他的研究大多会助力最多的农作物——水果的推广。作为流行病学家,他居然不清楚过度食用高糖水果可能致病。当他的一位女同事提到病人因为遵从她的建议,每日进食3~6份水果以致甘油三酯超标时,这位流行病学家竟然面露惊讶的神色。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仅凭水果、蔬菜、谷物和低脂肉类,我们无法获取足够的营养。我还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参与研究营养状况与胎儿发育之间的关联,于是,我向大家介绍了相关研究的结论:在每三个孕期女性中,就有一个会生出缺乏维生素A的宝宝,但她们采用的饮食方式都是主流研究机构强力推荐的所谓健康策略。缺乏维生素A与眼部、骨骼及器官缺陷密切相关。这位流行病学家尽管对此表示惊诧,但他坦承,迫于他对水果种植商提供的研究经费的依赖,他可能会继续开展与以往类似的研究,即证明“水果对人体有益”。至此我终于明白,无论是他还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其他同人,都不太可能开展与营养相关的新研究或类似研究,因为没有哪位工业巨头愿意为此提供资助。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另一位学者对所谓的“拉美裔悖论”进行了验证。人们通常用这个术语描述存在于拉美裔移民(与传统食品关系更加密切)中的神秘现象:他们的后代比白人更健康。能不能把这个现象解释为这些来自墨西哥、南美及其他拉丁美洲国家的人,仍然受益于他们原本的更健康、更当地化的饮食?跟我交谈的医生回应道,尽管我的说法有些道理,但他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他认为拉美裔移民的后代更健康的原因并非营养充足,而是因为他们的社交网络更广泛(无视很多移民千里迢迢迁徙至此,以致家庭支离破碎的事实)。他坚称社会交往能够减少早产和出生缺陷,并在他出版的书中指出社区医疗保健有利于社交网络的构建。他的研究经费从何而来?答案是:加利福尼亚州拉美裔移民医疗保健基金委员会!离开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时候,我感到既印象深刻又沮丧低落,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大家都有乐观的研究精神,令我沮丧低落的是他们对错误研究方向的追求,浪费了大量的智力与资本,最终只为了获得来自国家或企业的资助。
为了找到更良性的研究环境,我北上拜访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一名围产医学专家。我很激动,因为难得碰到一位对孕期健康特别感兴趣的医学、哲学双料博士。我向她介绍了我在年青一代身上观察到的面部变化模式及其反映的母体营养状况改善需求。令我惊诧的是,这位受人尊敬的研究者认同营养缺失和骨骼发育相关,但她不相信骨骼变化模式绝非偶然。她的观点与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大多数人一致,在她看来,在美国出生的孩子就不可能存在任何营养严重不足的问题,更不用说富饶的旧金山湾区了。对此,她解释道,“因为几乎所有的孕期妇女都会服用孕期维生素。”
她说得没错。产科医生及像我这样的社区保健医生都会为孕期女性开孕期维生素,以降低先兆子痫(一种引发母体部分排斥胎儿并导致婴儿早产的免疫系统疾病)的发病风险,预防低体重儿的出生,以及避免诸如脊柱裂等神经管畸形的出现。但在美国开展的一项大型研究表明,服用孕期维生素的怀孕女性仍然会在妊娠期的任何阶段患上缺乏维生素B1、维生素A、维生素B6和维生素B12的“多种维生素联合缺乏症”。也有其他研究证实,孕期维生素无法解决的营养问题有很多,例如:
□ 缺乏维生素D:在研究中有超过90%的实验对象服用了孕期维生素,但在她们生出的孩子中,有56%的白人婴儿和46%的黑人婴儿缺乏维生素D。婴幼儿时期缺乏维生素D,会增加精神分裂、糖尿病以及骨骼疾病的患病风险。
□ 缺乏长链必需脂肪酸:在撰写这本书时,对于人们应该摄入多少长链必需脂肪酸,依然没有任何权威性意见。大多数人没有刻意补充长链必需脂肪酸,因而其摄入量几乎为零,而孕期补充鱼肝油对于胎儿的智力发育具有长期保护性作用。
□ 缺乏胆碱:妊娠期缺乏胆碱与终身学习障碍紧密相关。一项调查表明,在20岁左右的美国女性群体中,有86%的人缺乏胆碱。胆碱并不在美国市售的孕期维生素补充剂之列。
尽管孕期维生素能够解决部分营养不良的问题,但它无法阻止糖和植物油的过量摄入,这两者会严重干扰胎儿生长发育过程中的信号传输。
悲哀的是,即使不是大多数,也有不少研究领域的顶级学者安于现状。人们似乎对改善身体功能发挥不足或防治疾病缺乏紧迫感,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在这场应对婴幼儿及成人常见疾病的战役中,医学研究领域的做法令人失望。他们的看法是,所有的面部缺陷,以及我研究的轻微面部变化,都是偶发现象,是反复无常的大自然进行“基因博彩”的产物。曾经,就连胎儿酒精综合征导致的面部缺陷也被视为不可预防。那时的医生甚至告诉孕妇可以通过饮酒安神。人们也曾认为脊柱畸形和颅脑畸形属于偶发疾病,但现在却可以通过服用孕期药物予以有效预防。事情的转机出现在1991年,《柳叶刀》(Lancet)杂志发表了一篇名为《神经管缺陷预防》的文章。文章给出了确切证据,表明叶酸缺乏对于神经管发育的巨大影响,以及营养强化对像脊柱裂这类疾病的有效预防作用,医生们最终采取了相应的预防措施。我们大家都受益于科学对自然现象的合理解释,否则我们只会陷于胡思乱想或盲目迷信之中无法自拔。比如,“塞勒姆女巫”案不是恶魔缠身所致,而是一起中毒事件;飓风的来临并非惩治罪恶,只是一种天气现象。同样,生理缺陷的出现也有原因,其中绝大多数可以进行有效预防。
胎儿酒精综合征
这张图片展示了胎儿酒精综合征的症状,就像二胎综合征一样。我们从图中可以看到瘦长的头颅、小耳畸形、小颌畸形、嘴唇较薄、颧骨扁平(即面孔中部扁平)。酒精的毒性效应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细胞膜损伤,糖和有毒油脂也会损伤细胞膜(详见第8章和第9章)。细胞膜受损后,信号传输将受到阻隔,从而损害正常的生长发育过程。
我不得不遗憾地说,医学领域中存在大量诸如此类的故步自封的案例。尽管我们建议孕妇戒烟戒酒、服用孕期补充剂并筛查某些先天疾病,但儿童流行病还是越来越多。这真是悲剧!大多数医生都在做着他们的日常工作,并设想有人会在某一天解决这些问题。
专业人士对产前检查的漠视,同样影响了公众的思考方式。我前面提过孕期补充剂,现在以它为例。一位孕龄7周的准妈妈前来咨询,她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已经怀上了第三胎。大多数女性并不知道在孕前就开始服用孕期补充剂效果最佳,因为孕期补充剂有助于提升女性的维生素水平,为前10周的胎儿发育做好准备,这个阶段是胎儿身体成形的关键时期。一旦错过这个黄金时期,虽然补充剂会对增加胎儿出生时的体重有所帮助,但对于预防大多数严重的先天畸形则无能为力。而且,这位母亲的第三个孩子很有可能在相貌方面大打折扣,骨骼和器官方面的缺陷也可能会导致这个孩子在高中毕业前就患上其他慢性疾病。
年轻的准妈妈们当然不了解这些信息,但这不是她们的错。医学界错失了最佳时机,使育龄女性无法事先打好坚实的营养基础,使胎儿基因组无法获取所需营养去构建良好的身体机能。当然,仅靠服用补充剂是不够的,这需要改善她们的饮食结构。
对营养不良而言,服用维生素补充剂当然是一种进步,但它无法和真正的食物相媲美。第一,合成维生素与天然维生素不同。很多天然维生素都以相关分子群的形式存在,其中能够人工合成的少之又少。比如,维生素E可能有100多种同分异构体,但能够制成片剂的大约只有16种。第二,合成维生素的生产过程必然会衍生出副产品,它们对人体可能产生的影响大多是未知的。在维生素E片剂中,有一半成分属于自然界中根本不存在的维生素E的同分异构体,这也许能够解释为什么一些研究表明服用合成维生素E片剂会增加死亡率。第三,如果缺乏相互平衡的营养载体,很多合成维生素就无法被人体吸收。第四,很多维生素要与其他营养成分配合才能发挥作用,其机理尚不明确。第五,谁知道补充剂里还有什么?美国营养补充剂行业缺乏基本的监管,已经有人发现有的营养补充剂存在有毒物质超标的问题,比如铅超标、铜超标等。
尽管这样,服用营养补充剂还是有利于身体健康的,尤其是在女性怀孕期间,毕竟我们所吃食物的营养含量已大不如前,哪怕只是和70年前相比。孕期补充剂的真正风险在于它们对准妈妈的暗示:营养问题已经解决,可以从“必做事项”清单上划掉了!无论是医疗保健专家还是孕妇,都认为维生素补充剂是“高级的”孕期保健的组成部分,可以弥补现代饮食营养不足的缺陷。普遍的看法是,无论准妈妈们吃什么,都无法为胎儿提供所需营养,而孕期维生素补充剂可以做到这一点。这在无形中纵容她们保持原来的不良饮食习惯,食用破坏身体机能的食物,最终伤害正在生长发育的胎儿。在我行医的过程中,我也会给那些孕期女性开孕期维生素补充剂,但同时我会告诉她们,维生素补充剂并非灵丹妙药。如果她们想要生出健康、漂亮的宝宝,还要采取健康的饮食方式(详见本书第三部分)。
和本书引用的多项研究类似的研究结果,都表明我们的营养不良状况实际上比较严重。开展这类研究的目的是让围产医学专家和其他专家了解源于营养不良的儿童期疾病和生理缺陷,从而着手予以解决。根据某项研究的推荐方案采取行动,需要每位医疗服务人员的大力配合。但遗憾的是,医疗文化类似于组织文化。我们生活在一个倡导共识与群体思维的社会,那些勇于求知、能力出众的专业人士要想不被孤立,就不得不与群体抱团;而整个群体又等着权威人士引路。因此,如果没有权威人士认可某篇文章结论的重要性,一切都将无法改变,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在如今的象牙塔建成之前,在智慧还不需要靠学历来证明之时,人们大多亲身观察以得出结论,据此采取行动,并把他们的经验所得传给后代。在这些宝贵的知识中,有很多都直接或间接地涉及健康宝宝的孕育,但流传下来的相当有限。那些流传下来的经验有助于解释人们曾经如何避免同胞对称性偏移,以及由此导致的健康问题。它们有可能帮到那些年轻的准父母们,为他们提供指导,确保他们具备良好的生育能力,经过平顺的生产过程生下美丽健康的宝宝。
颌骨发育不充分影响呼吸道
如果我告诉你图中的这两个年轻人是双胞胎,上学期间一个受人欺负,一个充当保护者,你猜猜哪个是受害者,哪个是保护者?研究表明,绝大多数人都会根据人的面相做出判断。事实上,这是一个人手术前后的照片对比,他通过手术矫正了发育不充分的颌骨。我之所以收录这两张照片,是因为包括伊莱恩·哈特菲尔德(Elaine Hatfield)和苏珊·斯普雷彻(Susan Sprecher)在内的多名顶级行为学家都已证实,依据人的面相做出判断的行为往往始于父母,而且这种终其一生的判断会对一个人日常的面对面的人际交往产生影响。尽管这种影响很小,但它的累积效应会通过降低或提升专业成就的方式改变我们的自我形象和个人抱负。那些认真对待饮食的父母应该为此为荣:在这个竞争异常激烈的社会中,他们已经尽力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了最好的成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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