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故以应天之阴阳也”
生命如何才能叫天天灵,叫地地应
梁冬:说到 “故以应天之阴阳也”,我觉得这句话特别精辟。关于这句话还有什么补充吗?
徐文兵:“应”这个词用得特别好。什么叫“不应”?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理解的“应”是一种“回应”——你到山谷里叫一声:“啊!我来啦!”那山谷里就会回应:“啊啊啊,我来啦!”
有个回声。这叫回应,这个“应”就是当你跟上天地变化的点以后,出现的一种状况,叫“应”了。我们经常说,叫你的时候“答应”一声,吩咐个事“应”一声。不应的话,你心里就会没着落的。有时候想一件事、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事如你所愿,它就“应”了。
有时候想一件事、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事如你所愿,它就“应”了。
现在人最可怕的就是“不应”和“逆”
徐文兵:《黄帝内经》里有一个重要的篇章叫《阴阳应象大论》。比如,“天亮了”是阳,你就去“应”那个象,该起床了;天黑了,是阴,你去应它的象,去睡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就叫“应”。
现在很多人都是:第一“不应”,天亮了我不起;第二是“逆”,这是最可怕的。越到晚上越折腾,越到阴中之阴的时候越折腾。
现在很多人都是:第一“不应”。天亮了我不起;第二是“逆”,这是最可怕的。
认识了身体的这种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的变化以后,就要去做跟它一样的事情。比如说 “雌雄”的问题,“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怎么分辨兔子的公和母?那好办,我拎起来看呗——一看这人就没品位。
认识了身体的这种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的变化以后,就要去做跟它一样的事情。
真正的哲学是举一反三,通过一个表象,然后归到一个类别里面就知道了其中的道理。 就是说,“见一落叶而知秋”“尝一脔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调”,这都是通哲学的人,有“慧”的人。
真正的哲学是举一反三,通过一个表象,然后归到一个类别里面就知道了其中的道理。 就是说,“见一落叶而知秋”“尝一脔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调”,这都是通哲学的人,有“慧”的人。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就是说,当两个兔子在安静的时候,雄和雌的表现不一样。雄兔子就在那里“扑棱扑棱”老乱动,雌兔子静若处子——眼睛迷迷离离的,又像睡又像没睡,就在那儿待着。这种情况下就能分出它是雄还是雌。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当兔子一块儿跑起来的时候,都处于阳的状态的时候,就不知道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了。这其实是“花木兰”自圆其说的词,就是说,当不打仗的时候,我穿着女装,荆钗布裙,在家里做饭织布;男人在田里耕地干活。而打起仗来的时候,我巾帼不让须眉,比你们男人还勇猛,“关山度若飞”。
这就是类比。
现在人活得是越来越浅薄、越来越直白了
徐文兵:古人说话特别储蓄,他的意思就是让读书的人去想,在读书的同时,让人同时发展了智力和慧力。现在人活得是越来越浅薄、越来越直白了,恨不能就是“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现在人活得是越来越浅薄、越来越直白了,恨不能就是“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比如说学习《黄帝内经》,好多人说:“你直接给我翻译成白话文不就可以嘛,让我一看。”我说,翻译成白话文可以,但是你那种思想境界提高了吗?你没有任何改变。好比那个电脑软件,即使你输入了一些数据,也不能提高软件的级别。古代人教书是既要输入数据,又要提高你的软件级别。
古人有几句诗:天下文章属浙江,浙江文章属我乡,我乡文章属我弟,我给我弟改文章。什么意思?我是天下文章第一高手。现在人想表达这个意思,写出来就是“老子天下第一”!那四句诗通篇没有一句话是说“我天下第一”,但是连在一块儿看就会让读书人得出个结论:哦,这个人天下文章第一!谁得到了升华?谁得到了锻炼?想提高自己的慧力、智力的话,还是去读文言文,还是去读《黄帝内经》的原版。这样,你不但明白了文中的意思,同时自身素质也得到了提高——它给你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而这种想象的自由是一个人精神上最大的愉悦。
现在都是浅薄的人攻击深奥的人——以前人说看电影,你看那道具多逼真,但它再逼真也是假的呀,与其是假还不如来一个真假。比如,京剧里面挥个马鞭子就代表“我骑了一匹马”,留给观众的是无限想象的空间,你可以想象这匹马什么样儿。但如果等想象落实到实处以后,就会觉得特没劲。所以,中国的文化艺术都是高度抽象的艺术,是给一些有智力、有慧力的人看的。
中国的文化艺术都是高度抽象的艺术,是给一些有智力、有慧力的人看的。
梁冬:所以,西方照相术发明之后才发展出了印象派。
徐文兵:先发展到一定阶段,突然觉得没劲了。
梁冬:实际上,中国的写意派早已经达到这个境界了。
徐文兵:直接通神。所以,我们一定要学会应天地之阴阳表现的象。
人再牛,也牛不过自然
梁冬:这个天人相应之阴阳,以前人都一直批评中医说“一来就搞天人相应、天地人和”,但其实这个东西好像又说不清楚。
徐文兵:讲中医基础理论课的时候,会讲中医哲学。而中医哲学里面有一部分内容专门讲“天人相应”。
什么是“天人相应”?古代人认为人和所处的自然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这种联系匪夷所思。所以,古代有一个“天人相应派”。他们把天上星象的变化,包括地势的变化,比如洪水、地震等变化和人间的事情联系起来。比如1976年,天上掉陨石,地下大地震,有一些名人就在之后的回忆录中感慨地说:古代的天人相应派早就知道天上往下掉星星或者是地上出现地震,其实都是跟人间的变化有联系的。
古代有一个“天人相应派”。他们把天上星象的变化,包括地势的变化,比如洪水、地震等变化和人间的事情联系起来。
现在有些人认为这不过叫“劫难”,说,你要认为它跟什么人间的变化有联系的话,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到底有什么联系。其实,从科学的态度来研究它、理解它的话,我们只能说存疑待考。总有一天会发现它们之间有一些联系,只不过我们现在的智力或者是慧力联想不到。起码当这些事情发生以后会对人有一种警示,就是说,你人再牛,也牛不过自然!当自然出现了一些异常的变化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借这个力量反思一下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的系统、组织或者社会是不是出了些什么问题,需要赶紧调整一下。这实际上是一种尊重自然学派的态度。
人再牛,也牛不过自然。当自然出现了一些异常的变化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借这个力量反思一下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的系统、组织或者社会是不是出了些什么问题,需要赶紧调整一下。
另外一种学派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关系,他也不认为这些东西对他有什么警示。比如,在宋朝的时候,王安石变法就是加速宋朝衰亡的大手笔,他其实就是杀鸡取卵,通过临时的变法,好像短时间内国库充盈了,但是也把民间的那种活力、创造力扼杀掉了。所以,很多像司马光、苏东坡的一些人都反对他。他们借着当时宋朝出现的地震、洪水等天灾来证明,王安石的变法是不对的。但王安石这个人是死硬分子,就是属于脖项非常僵的人。他很有辩才,他说:“你们说尧、舜、禹的时代是不是我们理想中的社会?儒家从来都把上古尧舜禹看成理想状态,可是尧、舜、禹的时代天灾人祸有多少?大禹为什么治水?不是因为发大水吗?难道发大水,就说大禹无德吗?”一下把司马光和苏东坡的嘴堵回去了。这是发生在历史上的故事。
我个人认为,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比较好。我反对转基因食品。转基因食品的害处要远远大于那些化肥农药,这是典型的胆大妄为。我又听说英国科学家已经人造出精子了。中医和道家认为:人老想做超越自然、超越他自己的事情,最后做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干掉。
人老想做超越自然、超越他自己的事情,最后做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干掉。
现在国家规定的政策就是你出产什么豆类豆油,是不是转基因,要写清楚。而西方很多团体和组织都在促进立法,不让商人销售转基因食品的,可是这些人把东西卖到中国来了,中国人不知道。外国拿拉丁文、英文标注是转基因食品,中国人怎么知道?好在目前很多豆油都标注了,说明是不是转基因的。
转基因的东西都是在改变自然,然后没准就把人改变了。所以,这个天人相应派,从根上捯,出在《金匮真言论》的这一句话,人一定要“以应天之阴阳也”。
天之阴阳表现在四季和昼夜,比如日食。日食都出现在阴历初一。初一是看不见月亮的,它在太阳那儿,所以日食发生的可能性就是在初一,而月食发生的可能性在十五。
中国的古人对日食、月食都有明确记载。所以,现在考古往前推时间,说是公元哪年哪年发生什么事情,都靠日食的记载。殷墟出的那些甲骨文,记载的主要内容都是祭祀、天文、星象,只不过我们缺乏古代人那种对星象敏锐的感觉能力。
人们都说,古埃及、古希腊建筑起来的天文台,一到冬至那天,太阳光就会从某个特定角度射进来。中国也有,在山西运城一带,尧的遗址,有古天文台观象台,而巫山就是古代的巫观测星象的观星台。
我将来有个心愿,就是好好地把天文学研究一下,然后“以应天之阴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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