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作为选择者
让我对这一章和前一章,作一个结论。选择(以人类培育者进行人工选择的形式)可以在几百年里,把野狗变成哈巴狗,或者把甘蓝变成花椰菜。观察任何两个品种的狗之间的差异,我们就能大致了解“在少于千年的时间里可实现的进化性变化的程度”。接下来我们应该问的问题是:我们有几个可用的千年,来解释整个生命史?如果我们仅仅设想把野狗和哈巴狗区分开的差异程度——这个进化(过程)只用了几百年,那么把我们从进化的开端区分开,或者说,从哺乳动物的开端区分开(或从鱼上岸登陆的时间开始)需要多长时间?答案是,生命不是从几百年前开始的,而是从几千万个百年前开始的。据测量,我们行星的年龄大约是46亿年,或大约4 600万个世纪。今天所有哺乳动物的共祖行走在地球上的时间,大约是200万个世纪之前。对我们来说,100年很长。你能想象200万个世纪,首尾相连排列起来吗?我们的鱼类祖先从水中爬向陆地的时间,大约是在350万个世纪前:也就是说,大约是“造成各种狗与其共祖的所有差异(真的非常不同)所需时间”的2万倍长。
请在你的心里记住哈巴狗和野狗之间差异程度的大概画面。这里我们不讨论精确的测量:能作如下的考虑,就已经很好了——只需考虑任何一个品种的狗和任何其他种狗之间的差别,因为这种差别代表着“通过人工选择,从共祖那里发生的偏离变化的两倍”。记住这个进化式变化的程度,然后向后回溯,推断两万倍远的过去。这样就可以相当容易地接受足以把鱼变成人的那种变化。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知道地球的年龄,以及化石记录中的各种标志点的年龄。这是一本关于证据的书,因此我不能只主张这些年龄,而必须要去证明它们。我们究竟是如何才知道任何特定岩石的年龄的呢?我们是怎样知道一块化石的年龄的?我们是怎样知道地球的年龄的?同样的,我们是怎样知道宇宙的年龄的?答案是——我们需要时钟,而时钟是下一章的主题。
[19]以上均为不同的玫瑰品种名称。——编者注
[20]菊科的所有成员的每一朵“花”其实是很多小花(floret)聚集在中间的暗色盘上。向日葵周边的黄色花瓣实际上只是位于边缘的小花的花瓣。在花盘其余部分的小花也有花瓣,但因为太小无法被察觉。
[21]也许是因为向日葵是新大陆的植物,所以没有在《圣经》中被明确提到。神学家喜欢制定精细的饮食规则以巧妙地回避《圣经》的规定。在南美洲,为了符合天主教星期五饮食规则,水豚(某种巨豚鼠)被认为是鱼的一种。据美食作家多丽丝·雷诺兹(Doris Reynolds)的描写,法国的天主教美食家发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在星期五吃肉的漏洞:他们将一条羊腿放入井中然后“钓”出来(‘fish’it out)。他们一定认为上帝是很容易被欺骗的。
[22]circular argument,用来证明论题的论据本身的真实性要依靠论题来证明,是逻辑错误的一种。——编者注
[23] 英国科学家与编辑奥利弗·莫顿(Oliver Morton)在他的一本辛辣的抒情书《吃太阳》(Eating the Sun)里讨论过这个及相关问题。
[24]意为“被预言的”。——编者注
[25]起码没有理由认为它们欣赏美,或者它们会在我们所理解的意义上享受某事物。我将在第十二章回到这个永恒的关于诱惑的话题。
[26]普林尼(Pliny)的《自然史》(Natural History)中提到的,这些岛屿又是根据“众多体形巨大的狗”命名的。
[27]例如,牧羊犬放牧的方式就来源于狼偷偷接近兽群并杀死位于队伍末尾的猎物。
[28]这并不影响我想说的观点,但这种说法只适用于雌性琵琶鱼。雄性通常很瘦小,寄生在雌性的身体上,像一块额外的鳍。
[29]关于希特勒受达尔文启发的传言部分来自这样一个事实:希特勒和达尔文都对几个世纪以来人们所熟知的某些事情印象深刻——你可以定向培养动物使之具有某种你所希望的素质。希特勒希望将这个常识用到人类身上,达尔文则不然。他的灵感将他带入一个更有趣和更原创性的方向。达尔文的伟大见解是:你根本不需要育种家,自然(生存或繁殖成功的原始动力)能发挥育种家的作用。至于希特勒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他对人种斗争的信仰)实际上是非常偏离达尔文主义的。对于达尔文来说,生存斗争其实是一个物种内部的个体之间的斗争,而不是物种之间、种族之间或者其他群体之间的斗争。不要被达尔文的巨著所采用的不恰当的和不幸的副标题“在生存斗争中受惠种群的保存”所误导。从文字本身可以明显看出,达尔文定义的“种群”并不是意味着“被共祖或血统相联系的一群人、动物或植物”(《牛津英语词典》的定义6.I)。相反,他定义的更像《牛津英语词典》的定义6.II:“一群或一组拥有相同特性或面貌特征的人、动物或植物。”根据定义6.II我们可以举出这样的例子:“所有拥有蓝色眼睛的个体(不管他们属于哪个地理种族)。”用现代遗传学的术语来说,这并不适用于达尔文学说,我们可以将出现在他的副标题里的“种群”在一定意义上定义为“所有拥有一定的等位基因的生物”。很不幸的是,将达尔文的生存斗争误解为种群之间的斗争(所谓的“群选择”谬误)的不只是希特勒式的种族主义。对达尔文主义的业余误读不断出现,甚至出现在一些专业生物学家身上,他们本该有更好的理解的。
[30]实验通常分为实验组和对照组,前者指接受实验变量处理的对象;后者指不接受实验变量处理的对象,也称控制组。——编者注
[31]心理学家曾对人做过类似的承担风险的测试,该测试显示了有趣的差异。企业家通常在承担风险方面得分很高,同飞行员、攀岩者、摩托车车手和其他极限运动爱好者一样。女性往往比男性更讨厌风险。女权主义者在这里将会指出因果箭头可能指向另一个方向:因为社会赋予她们的那些职业,女性将更加讨厌风险。
[32]continuum,一个数学概念,这里可以理解为一个量的变化范围。——编者注
[33]“独栖”是因为它们不像常见的秋天害虫那样在大巢穴中过社会性生活;后者被美国人称为小黄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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