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解放到受歧视
南北战争不仅是美国黑人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而且本身堪称奴隶制度史上的最后一次大流血。这场双方都豁出去了的战争拖延了4个腥风血雨的年头,南方的经济完全停滞,土崩瓦解,而且黑人和白人蒙受了同样的苦难,因为南方军队和北方军队都没收食品,四处掠夺,有时甚至犯下暴行。
黑人也更加直接地卷入了战争。联邦军队有为数18.6万多名黑人士兵,约占其总兵力的1/10。21名黑人在南北战争中获国会勋章。开小差是战时的一大问题,但白人士兵开小差的情形比黑人士兵要严重得多。
在南北战争期间,南方黑人和白人之间明显地呈现出爱憎兼具的关系。黑人对白人怀有刻骨的怨恨,白人对黑人滥施淫威,但双方也曾逾越奴隶制度的鸿沟,结成感情上的纽带。有些奴隶一直对其主人忠心耿耿,甚至在男主人赴前线为南部邦联而战时,仍对其家属采取保护的态度。也有其他的奴隶在北方军队逼近时,为自由而逃。同一个奴隶,其行为时常是极为矛盾的:他会把自己受伤的主人从战场上背回来,藏在安全地方,然后自己向相反的方向拔腿逃跑。参加联邦军队的白人同样也是爱憎兼具的,对黑人有夸奖也有诅咒,时而嘲笑他们,时而与他们一起流泪,既会给黑人以亲切的关照和慷慨的救助,也会忍心鞭打他们,并把他们像牲口一样卖掉。战争结束后,许多事例显然让奴隶主的感情受到刺激,因为不少奴隶甚至在其原先的主人答应出钱雇用他们时,也不愿留下来,执意远走高飞,致使白人认为黑人“背信弃义”或“忘恩负义”,从而感到灰心和失望。
在感情上对黑人抱有怨恨的,并不仅仅限于原先的奴隶们。那些在前线被打败、疲惫不堪而又饥肠辘辘的士兵回到毁于烽火的南方地区的家园,也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孤立无援的黑人身上,犯下骇人听闻的暴行。奴隶主有时也会向那些逃出南方去参加联邦军队的黑人奴隶的妻小实行报复。奴隶制在南方实行了两个世纪之久,黑人惯于被认为是毫无权利的。所以南北战争之后,南方白人不仅对黑人获得解放感到愤懑,而且对黑人在言行态度方面有任何表现,显示他们与白人一样也是人,或和白人有共同权利的迹象时,都不能接受。驻扎在南方的一位联邦军队的上校于1865年说过一句话,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南方白人对待黑人的一般态度:“打死一个黑人,他们不认为是谋杀;白人男子夺去黑人女子的贞操不是诱奸;夺取黑人的财产不是抢劫。”南方白人的这种态度亦曾体现在最高法院先前就德莱德·斯科特诉桑福德一案所作出的判决书中,这份判决书宣称黑人“不具备白人应予尊重的权利”。一句话,当美国黑人开始享受自由时,其周围的情感氛围与经济上和政治上的氛围一样,是很不妙的。
虽然黑人在奴隶制度下身心备受折磨,但却并非一群在精神上也被摧垮了的人。在南北战争中,一大批黑人骁勇善战。战后,在北方军队驻守南方时期,在联邦军队的保护下,他们管理并训导过白人。由于白人暴徒和不法分子进行猖獗的恐怖活动,刚刚获得解放的黑人,其地位是不牢靠的。为使黑人“安分守己”而使用暴力和恐怖手段,恰好证明黑人并不都是逆来顺受的软骨头。
对黑人来说,自由既解救了他们,又使他们陷于被连根除掉的境遇。许多人开始背井离乡,四处游荡,肩上背着干瘪的行李包,时常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贫困交加”。有的是想去某个地方寻求新的生活,有的意在找到以前在奴隶市场上被卖掉的长期离散的家人。当时一位自由民事务署的官员说道,这些游荡者当中,每一位母亲的儿子好似都在寻找妈妈,而每一位母亲都在寻找其子女。当时,一位新闻记者报道说,在弗吉尼亚州和北卡罗来纳州的各条道路上,他都遇到络绎不绝的黑人,许多人步行走遍全州甚至走遍一个州以寻找失散的家人。不少父母为了找到自己的子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当时一位联邦官员的话来说,简直是使出了“超人的力气”。好几个月之后,大规模的流动渐渐平息下来,但是在新创办的黑人报纸上刊登寻找失散家人的告示,占去了整版整版的篇幅,一直持续到19世纪80年代。
本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