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吉尔·德·莱斯之高阶
身份是解读血案制造者吉尔·德·莱斯时不可回避的关键:吉尔·德·莱斯并非寻常百姓,而是一个贵族。经过战争洗礼、猥亵并残杀幼童的食人魔吉尔·德·莱斯他首先属于特权阶级。家财并非他唯一特权。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特权,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族其存在本身就光彩照人、令人着迷,代表着光荣,如同豪奢与战争之炫目。
吉尔·德·莱斯其人,很能魅惑及操控他人。当然,虐杀幼童并不魅惑,而是说吉尔·德·莱斯之尊贵并非带着脂粉味的贵族气,而是日耳曼战士之尊荣,透着天不怕地不怕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如同北欧神话里的狂暴战士,吉尔·德·莱斯之狂暴凌驾于脚下的大地。吉尔·德·莱斯之尊贵透着魔性。
有时可以这么说,吉尔·德·莱斯浑身的贵气恰恰得益于其戾气,宛如黑夜一般惊悚而迷人。全身漆黑夜袭敌军的恐怖化身日耳曼阿累夷人不也如此。暴力骇人的同时又暧昧地弥漫着诱人的气息。集尊贵战士、伟大领主、迷人之君为一身的吉尔·德·莱斯却也面目狰狞。
同时吉尔·德·莱斯自己也忌惮魔鬼。但他强烈地为骇人的魔鬼所吸引想要与之结盟。若论“尊贵的本质”,可以说尊贵之所在比如超自然世界、魔鬼世界或者上帝的世界本质上等同于吉尔·德·莱斯之世界。因为上帝或魔鬼之所以存在,只有一个目的(整个贵族世界趋之若鹜的终极目标):绚烂至极如晨光如夜魅,真实却又迷幻如美轮美奂的绝妙画卷。这画中可以是血染的沙场,也可以是殉难的场景(因为性主题必须转换为其他主题……),但要记住,魅惑之魅始终在于惊悚。
在这点上,吉尔·德·莱斯老爷发挥得可谓淋漓尽致,他纯粹希望所有人臣服于自己魅惑的特权游戏。人类集体创造了缤纷的物质世界,但退至十五世纪,整个物质世界皆为特权阶级为豺狼虎豹服务,而劳苦大众只有服从的命。劳苦大众必须辛苦劳作,因为吞噬人民血肉的特权阶级的茶余饭后充斥着消遣娱乐。物质世界为劳苦大众劳苦所创,却是特权阶级掌心的玩物。贵族、特权阶级看不见物质凝聚的血汗,因为他们从不劳作,也无须劳作。
人们常常忘了一点,贵族之所以矜贵,正因为他们血液中生来就流淌着拒绝,拒绝为五斗米折腰,而劳作又怎可不折腰?
在过去的社会,劳作基本等于羞耻。奴隶与农奴等无法掌控命运并丧失尊严之人才需要劳作。自由之人士,无须折腰劳作。
在当时看来,本身无任何意义的劳作仅仅只是附属品及奴性的表现,服务于他物却不利己。如此一来任何不愿为奴之人就不该劳作,而应享乐,如孩子般纵情娱乐。但成人一旦没有特权就不可能如孩子般纵情享乐。没有特权之人迫于无奈只能劳作。相反,有了特权就该挑起战争。没有特权迫于无奈只能劳动,有了特权就该发动战争。
战争就是特权游戏,它不像其他活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战争并不讲道理。从功用的角度看,战争的确有其意义:任何一座城郭一个国家面临外敌入侵时不得不奋起反抗。但若无内忧外患何苦让人民饱受战争摧残?虽然民不聊生之际的确不得不觊觎邻国,但更多的时候,战争仅仅源于一部分人兴风作浪。
绝大多数战争都因膨胀的欲望。所以历来战争就是你来我往的游戏,虽然导致饿殍遍野,却仍然只是游戏。
在吉尔·德·莱斯的时代,战争始终都是大封建领主的游戏。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之际,特权阶级狂欢进行时。战争之于特权阶级远非劳作之于穷苦大众。劳作为开花结果,战争不为其他,战争就是战争,是一场迷人又骇人的游戏。吉尔·德·莱斯之流憧憬刀光剑影,不顾生死不顾哀号不顾疾苦,不知何来癫狂的暴力。如今我们更是无法想象当时之癫狂:不惜生灵涂炭也要继续癫狂的游戏。面对如此迥异的世界我们确实感到无力,生怕错过了那一时代癫狂的真相。
如果终究会错过?我们又能怎样?
虽然矛盾重重,但我们的探索还得继续,直面时代及生活抛给吉尔·德·莱斯的种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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