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比罪恶更加反常
对萨德的言辞产生反感的焦虑者,却无法轻易将与强烈的、跟毁灭的暴力相关的生存愿望具有相同意义的原则排除出去。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域,神性原则都令人痴迷,让人屈服:人们在神性 、神圣 之名之下,辨认出一种内在的、秘密的活力,一种本质的狂热,一种征服对象、将对象像火一样烧毁、立刻将对象带向毁灭的暴力。这种活力被视为有传染性的,从一个客体传到另一个客体,给迎接它的客体带来一种死亡的气息;再没有更严重的危险了,如果祭品是一种崇拜的对象,而崇拜的目的就是献祭祭品以示崇拜,那么这种崇拜就是含糊不清的。宗教力图歌颂神圣的客体,将毁灭的原则变成权力和一切价值的本质,但是相反,宗教又担心会将神圣的客体的影响约减在一个既定的圈子里,不可超越的界限将这个圈子与正常生活的世界或是世俗世界分离开来。
神性之物 的这种暴力和有害身心的方面,通常在献祭仪式中有所体现。而且,这些仪式往往超乎寻常地残酷:
将孩子献给烧红了的金属怪物,点火烧装满活人祭品的柳条编成的巨像,祭司活生生地剥下女子的人皮,将流着鲜血的人皮穿在身上。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做法着实罕见,在献祭中并非必需,但是它们指明了献祭的意义所在。十字架酷刑本身也让基督教意识与神性秩序这一可怕的特点相连,尽管是无意识的:神性之物的首要原则是一种烧光、毁灭的需要,只有得到满足,才能成为守护神。
在此引证这些事实实属必要。这些事实赋予萨德的梦想以优势:没有人真能接受,但是一切理性存在都必须承认,这些事实以某种方式回应了人类的一种需求;在思考过去的同时,人甚至难以否认这一需求的普遍的、至上的特点;反过来,信奉残酷神明的人明确地想要限制这些神的破坏:他们从不蔑视这一需求,也不轻视需求所支配的正统世界。
因此,我一开始谈萨德时指出的、涉及献祭之毁灭的双重困境,在古代是有解决方法的。由于宗教行为,不安的生活和激烈的生活——被控制住的活动与从中解放出来——相互保护。世俗世界中,有用的活动是世俗世界的基础,没有有用的活动,世俗世界就无法继续存在,也没有可以消耗的财富。因此,世俗世界继续存在是合法而有保障的。相反的原则同样合理,也并没有缓和其破坏效果,恐惧的情感与神圣存在的情感相连。祭典中,焦虑和快乐、激烈与死亡相互妥协——恐惧给予解放以意义,消耗则是有用的活动的目的。但是,相反的、不可调和的两个原则永远不能相互转变,难以完全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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