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恶和社会的堕落
低俗卖淫的社会基础与道德和基督教的社会基础相同。表面上看,公元前6世纪前后,阶级的不平等与贫困在埃及引发了第一次革命,并在文明开化的各地引发了社会动荡,很可能与犹太先知主义(prophétisme juda-que)运动有关。在希腊罗马世界,把堕落卖淫的根源放在这个时期考察是站得住脚的,如果我们从堕落卖淫方面入手,会发现社会动荡和卖淫堕落同时发生是不合常理的。丧失权利的阶级并没有类似憧憬提高卑贱者的地位、渴望废黜权贵的倾向:卑贱阶级位处社会最底层,并无所求。哪怕道德要提高卑贱者的地位,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压制他。教会的诅咒以最沉重的方式压在弱者身上。
色情的神圣方面对于教会来说更为重要。这是教会严惩色情行为的主要原因。教会烧死女巫,让低俗卖淫女活下去。但是教会肯定卖淫的堕落,借此强调原罪的特点如今的状况是教会双重态度的结果,而人们的态度则是其必然结果。与恶的理性主义否定相对应的,是神圣之物和善的同一,以及对神圣色情的拒绝。一个世界应运而生,其中被判罪的僭越失去了意义,渎圣本身也只具有微弱的效力。只剩下低俗化这一条弯路。堕落对于其受害者来说是条死胡同,但是色情的堕落 方面具有一种煽动效力,是魔鬼的一面所丧失的。再也没有人信仰魔鬼,就连将色情视为魔鬼而给色情判罪也毫无意义。至少堕落可以继续保有恶的意义。这里指的不是他人揭示的恶,他人揭示的恶所定下的罪是不可靠的。妓女堕落的根源中,有她自身赞同的贫苦状况。或许这种赞同并非自愿,但是妓女语言淫秽,意味着其确定立场,选择拒绝善的世界:淫秽语言意味着抛弃人的尊严。既然人类生命成了善,那么接受堕落就意味着决心唾弃善、唾弃人类生命。
性器官和性行为尤其由低俗化的名词来指称,其根源来自堕落世界的特殊语言。这些器官和行为也有其他名词,但是一部分是科学术语,另一部分用法少见,使用时间短,与孩子和恋人间委婉的用词相关。关于恋爱的淫秽名词更是与我们抱着最崇高的情感双双过着的私密生活关系紧密,对我们来说无法纠正。通过这些数不胜数的名词,最终表达出来的正是我们内心普遍的恐惧,而我们并不属于堕落的世界。这些名词以暴力表达这种恐惧。这些名词本身暴力地拒绝正派的世界。两个世界之间的对话绝对无法想象。
堕落的世界无法利用其自身的影响。淫秽语言表达仇恨。但是淫秽语言在正派的世界里给恋人一种近乎过去的僭越感,然后是渎圣感。正直的女人对她所拥抱的男人说:“我爱你的……”如果她效仿波德莱尔的话可能会说:
“爱的唯一、至上的快感就在于作恶的确信中。”但是她已经知道,色情并非就是恶。只有色情将人带向下流社会或低俗卖淫的卑劣时才是恶。这个女人与低俗的世界不相干,她痛恨道德低下。她承认,名词所指的性器官本身并不低劣。但是,从站在恶的一方的人那里,她卑劣地借来了最终向她揭示真相的词语。而真相就是:她所爱的性器官是被诅咒的,只有在激起她恐惧的条件下才能意识到这一点,而那时,她已经超越了憎恶感。她希望自己能留在精神强大的人那侧,但是,她不愿丧失原初禁忌的意义——没有原初禁忌的意义就没有色情。她选择求助于暴力,否定一切禁忌、一切羞耻心,且只能在暴力中维持这种否定的人们的暴力。
- 参见马克斯-波尔·福歇(Max-Pol Fouchet),《印度的爱的艺术》(L’Art amoureux des Indes ),洛桑,书籍指南出版社,1957年(非卖品)。
本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