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快感和作恶的确信
同样,单纯的禁忌在僭越的有组织的暴力中产生了最初的色情。通过禁止有组织的僭越,基督教加深了肉欲造成的内心混乱的程度。
巫魔大会的这些——想象的或真实的——夜晚,就像在萨德写下《索多玛一百二十天》的监狱的孤独中一样,构想出一些怪物般的东西,这些东西拥有普遍的形式。波德莱尔向所有人陈述过一个有价值的真相,他写道[12] :
“我,我要说:爱的唯一、至上的快感就在于作恶[13] 的确信中。而男人和女人生来便知,恶中有着一切快感。”我首先说过,快感与僭越相连。但是恶不是僭越,而是被判罪的僭越。确切地说,恶即是罪。即是波德莱尔所指的罪。巫魔大会以自身故事反映对原罪的追求。萨德否认恶和罪。但是他应该是引入了违规性 思想来思考性快感危机的发作。他甚至经常求助于渎神之辞。他感到,渎神之辞想要玷污善的神圣特点,渎神者若去否定其神圣特点,那么渎圣就是空幻的。但他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渎神之辞。萨德的渎圣话语的必要性和无力均具有意义。教会首先就否认了僭越中所考虑的色情活动的神圣特点。反过来,“自由思想家”否认通常被教会视为神的东西。长期以来,在这一否定中,教会部分地丧失了唤起一种神圣存在的宗教能力:在恶魔、不洁之物不再制造根本混乱的情况下,教会尤其丧失了这种宗教能力。与此同时,自由思想家不再信仰恶。他们以这种方式迈向事物的状态,在此状态下,色情不再是罪,色情自此再也不“在于作恶 的确信中”,色情的可能性避开了限制。在一个完全世俗的世界里,只会有动物性的机制。或许关于罪的记忆可以得以维持,罪可以让人意识到那里有个骗局!
超越一种状况从来都不是回到原点。在自由中有着自由的无力:自由更是对自我的掌控。尽管肉体游戏会造成衰弱,但在清醒时,还是可以伴随有意识的记忆的,这种记忆始终处在无尽的变形中,且变形的各方面始终不受约束。但是我们看到,黑色色情(érotisme noir)[14] 通过迂回重新回归。最后,情感色情——最终最强烈的色情——赢得了肉体色情本该失去的东西[15] 。
- 即手段、方法。——译注
- 参见上文,第135—136页。
- 参见罗杰·卡约瓦,《人与神圣事物》,第二版,伽利玛出版社,1950年,第35—72页。卡约瓦的这篇文章也收于《宗教通史》(Histoire générale des religions ,基耶出版社,1948年,第一卷),文章题为“神圣事物的模糊性”。
- 但是,神圣和僭越的深层 相似性始终显而易见。与无欲之人相比,在信徒眼中,放荡之人与圣人更接近。
- 欧洲民间传说中女巫的夜间集会,中世纪一些基督教魔鬼学文本中将其称为“恶魔的集会”。——译注
- 罗伯特·赫尔兹(1881—1915),社会学家,马塞尔·莫斯的学生、友人,莫斯和涂尔干均将其视为人类学发展中的重要人物。——译注
- 赫尔兹,哪怕不是基督教徒,也定是信奉与基督教道德类似的道德。他的研究首先发表在《哲学杂志》(Revue philosophique )上,随后又被收录进他的研究合集(《宗教社会学和民俗学杂文集》[Mélanges de sociologie religieuse et de folklore ],1928年)。
- 他在“一战”中遇害。
- 亨利·于贝尔(1872—1927),法国考古学家、比较宗教研究专家,主要研究凯尔特人。——译注
- 《巫术的一般理论》(Esquisse d’une théorie générale de la magie),收于《社会学年鉴》(Année sociologique ),1902—1903年。两位作者的谨慎立场与弗雷泽相对立(与赫尔兹相近)。弗雷泽在巫术活动中看到一种世俗活动。于贝尔和莫斯将巫术视为宗教活动,或者至少广义上如此。巫术通常位于左边,与不洁同边,不过有关巫术的复杂问题在此我不再加以赘述。
- 于斯曼(1843—1907),法国小说家、艺术评论家,痴迷于魔鬼学和超自然的事物。——译注
- 《迸发》(Fusées ),第三节。
- 字体由波德莱尔强调。
- 黑色色情诞生于“二战”后,是法国色情文学的一支,以性爱与死亡冲动为逻辑,将美与恐怖、快感与痛苦、禁忌与僭越两两混合。理论方面主要代表人物有巴塔耶、亨利·米勒(Henry Miller)、让·热奈(Jean Genet),萨德成为黑色色情研究的参照。其中两名重要女性作家以笔名出版作品:小说家、记者安娜·德科洛(Anne Desclos)以波利娜·雷阿日(Pauline Réage)为笔名出版《O娘的故事》(Histoire d’O );法国新小说作家阿兰·罗伯-格里耶的妻子、小说家、演员卡特琳娜(Catherine Robbe-Grillet)以让娜·德·贝尔吉(Jeanne de Berg)为笔名发表《女人的仪式》(Cérémonies de femmes )。前者开创了一个全新体裁,即女性浪荡文学(littérature libertine féminine)。——译注
- 在本书的框架下,我无法大篇幅谈论情感色情中黑色色情的记忆的意义。但是我可以说,黑色色情在相恋伴侣的意识中消融。在这种意识中,黑色色情所意味着的东西以衰落的形式出现。罪的可能性出现是为了衰败。这种可能性难以把握但是依旧出现。罪的记忆不再是罪的催欲药,而是在罪之中一切最终衰败的东西:快感之后随之而来的一种灾难的感觉,或是幻灭失落。情感色情中,被爱之人再也无法逃脱,而是在色情演变中出现的接连而来的可能的模糊记忆里被侵袭。在漫长的、直到拥有渎圣能力的发展中,让人对上述各种可能性抱有意识的,是向存在的连贯性感觉敞开的不连贯存在的各种出神瞬间的统一性。自此,人便可在出神时有清醒的意识,这与存在的界限认识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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