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和想象如何能塑造美好的虚拟世界
在微软即将发售最新的AR眼镜Holo Lens之际,我们对虚拟现实满怀期待又充满担忧,担忧微软又一次因工艺或者技术而摧毁人们对一个行业的期望(20世纪微软在PDA上的尝试、虚拟现实设备的尝试的失败,同时使投资者和消费者对那些行业丧失了信心)。当前市面上的虚拟现实产品(包括AR和VR)厂商榜单序列,基本上挤满了所有国际大型科技企业,包括微软、Google、索尼、三星、任天堂、迪斯尼等技术实力雄厚的老牌巨头,还有仅凭“一招鲜”就大名鼎鼎的Magic Leap。虚拟现实技术的野心是要占领个人娱乐,并以视像技术为“桥头堡”向不同行业延伸。
虚拟现实的元点思考者是凭借《美丽新世界》青史留名的英国著名作家阿道司·赫胥黎。最吊诡的事情是,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反集权、反乌托邦的左派文学作品《美丽新世界》的作者,赫胥黎竟然想出了至今看来人类最容易沦落为其附庸的科技手段——虚拟现实。他最早提出在电影外加入增强感官体验这一概念,这为后来虚拟现实的真正完善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依据。1963年,未来学家Hugo Gernsback在Life杂志发表了一篇撰写他新发明Teleyeglasses的文章。从Teleyeglasses这个词的构词法上我们大致能猜出这款设备的样子:首先是个眼镜,其次还要有无线接收功能,当然还得能观看。这是他在30年前构思的一款头戴式的电视收看设备,这应该就是可考的最早成形的虚拟现实设备(见下图),尽管那时的技术跟今天不可同日而语。
跳出设备的探讨,我们应该提问:什么是虚拟现实的终极体验?很显然,现实体验才是虚拟现实的终极体验。也就是说虚拟现实的水平,是与现实无限接近的程度成正比的。正因如此,虚拟现实才不可能变得跟现实一样,而只能无限接近。因为从一开始,它就是在模仿。在虚拟现实中模仿一段成像、模仿一段声音体验、模仿一段气味或者体感体验,虚拟现实和现实体验是两条无限接近但永不相交的渐近线。沃卓斯基兄弟的《黑客帝国》三部曲,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终极的虚拟现实体验世界,人通过线缆和通信协议接入主机,在主机建造出来的虚拟环境中进行完全真实感的生活。这种生活体验可以真实到:
如果你对主机中的人说你正生活在虚拟之中的时候,对方是不相信的,并会认为你是疯子;而且,像在主机中打斗,现实世界中的人也会受伤,如果被杀死,现实中的人也会被杀死。
回顾第一段,在我们列举的虚拟现实厂商中,有一个厂商跟其他几个有明显不同的气质,它的专长是生产内容,起家是因为动画,这就是迪斯尼。我们可以把迪斯尼划归为传媒业,但这并不是说它是一个在技术方面不见长的公司。至今看来,迪斯尼的主体乐园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虚拟现实体验中心。迪斯尼的虚拟现实体验并非局限在视像技术,它用巨大的机械和视听技术,通过高度的管制和整合,生猛地造出一个虚拟世界。
在迪斯尼内部,有一个部门叫“Walt Imagineering”。很显然,imagineering是由imagine和engineer合成的一个新词,我们暂且可以称之为“想象工程师”部门。此部门成立于何时不得而知,但它成名于1964年的纽约世博会。迪斯尼的这个部门为纽约世博会设计制作了巨大奇幻的机械展览装置,这些装置在奥兰多迪斯尼乐园建成后被转移到了这里。在奥兰多这个游乐之城里,迪斯尼乐园建有4个园区、2个水上乐园和32家主题酒店。迪斯尼-未来世界(Disney’s Epcot )、迪斯尼-动物王国(Disney’s Animal Kingdom)、迪斯尼-好莱坞影城(Disney’s hollywood studio)、迪斯尼-魔法王国(Disney’s Magic Kingdom)是当前世界5座迪斯尼乐园体验最好的四个园区,也是孩子们的游乐天堂。
这里并不是要给迪斯尼做任何广告,我们希望能通过迪斯尼乐园,探究虚拟现实实现的一些原则和途径。
迪斯尼完美的虚拟现实体验主要得益于它的封闭管控。举一个很小的例子,游客购票进园之后会发给一张通行卡,如果加一点钱就可以买一个非常漂亮的NFC近场通信手环,其款式较多,有适合大人佩戴的也有适合孩子佩戴的。这款叫作Magic Band的手环相当于园区中的门票和信用卡,凭借它可以畅行各个区域,也可以购物埋单。可以想象,在120多平方公里的巨大建筑群内实现通行证功能,放在任何一个非高度控制的地方都是难以实现的。同样的例子,北京的市政一卡通提了多少年,至今仍没有任何进展。这还是在北京市政府的统一管辖之下,协调各部门和组织团体都这么困难,如果跨区域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迪斯尼代表了互联网文化的反面,在分享、公开、UGC(用户生产内容)的互联网面前,迪斯尼坚决地走高度管控的路线。事实上,奥兰多迪斯尼完全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国,它不需要与外界联系互通,设备兼容的问题完全已被忽略。
Magic Band手环的良好体验也是基于这一点完成的,有一套自成一体又独立隔绝的系统,才能实现精美的体验。从这一点出发,我们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迪斯尼可以跟苹果走到一起,因为他们本质上的设计哲学都是相同的。苹果似乎表现得更明显一点,那就是为了实现完美的体验,就要对用户和产品进行管制。
在迪斯尼乐园中,有很多视像荧幕演出,其中有的是影片,有的是演出。其实在观众的感官中,这是不明显的,比如最受欢迎的演出《乌龟对话》(Tortoise Talk),屏幕上的动画人物能与观众对话,并且发音口型都对得严丝合缝。如果动画人物要看着谁,其眼镜也会相应地转过去,仿佛就在看着对方一样。在正前方的一个摄像头也会瞬间转过去,给那个观众一个特写,这时那个观众的模样就出现在大屏幕右上角了。这样的互动模式在技术实现上是很有难度的。有人可能会问:好莱坞动画电影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画人物说话对口型的?就是从奥兰多迪斯尼乐园有了这套演出的设备之后。同样的,这一套互动模式也被国内无人机制造厂商大疆运用到了其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公关活动中。当时大疆租下时代广场的大屏幕,4架无人机起飞,它们要跟观众们玩一个叫“找自己”的游戏。携带云台和变焦摄像机的无人机,通过5.8GHz频率连接地面站进行图像传输。聚集在广场的观众抬头看大屏幕,无人机摄像机随机地给在场观众一个特写,被拍到的观众就会被投射到广场大屏幕上。这个持续了不到20分钟的游戏收效极好,而它的创意就来自于奥兰多迪斯尼乐园的《乌龟对话》。
从1964年纽约世博会继承下来的利用巨大机械装置营造环境的思想,在迪斯尼乐园的建设上也有很好的运用。在奥兰多各个迪斯尼活动区域之间,有一部小火车系统。这个系统承担了穿梭园区的交通功能,而这完全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观光小火车,在行驶的路线上也没有设置太多的可观光景观。这个小火车系统在车体车厢设计和路线规划上企图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事实上乘坐的人也完全可以体会到这一感觉。试想,在“未来世界”发车的小火车,通过一段通道,到达“动物王国”,在全体乘车人集体情绪的影响下,完全可以给乘客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会更容易被小孩子捕捉到,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体验啊!
迪斯尼乐园的建设运营完全秉承了软件开发迭代的思路,从1955年加州迪斯尼乐园营业到今天已经过去了60年,迪斯尼乐园并不显得陈旧和老套,而是一直有新鲜玩意吸引游客到来。从内核上来说,迪斯尼完全是一家技术公司,而且是一家更加全面的技术公司,在通信技术、信息技术、视觉影像技术、成像技术、建筑、机械工程等方面都拥有世界顶级的能力,而这一切的能力都是为了给游客呈现一个神奇的世界,一个可以踏入、可以体验、可以回味的美好的虚拟现实世界。
本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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