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到底应该“值多少钱”
正如我们所知,在一个充分市场化的环境中,信息对定价的作用是非常明显的;而且某些直接与交易相关联的信息,也早已在市场上公开交易。这包括我们常说的数字资产,如电子图书、音乐、电影等。当然除了这些公开发售的数字资产外,还有诸如我们的人脉关系、喜好、日常生活轨迹、电话号码、住宅地址等与个人挂钩的信息在黑市上以一定价格公开出售,这些信息的交易游走在法律边缘。由于某些信息被公开之后会造成巨大危害,最近国内司法和执法部门正在进行严厉打击。事实上,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信息和数据极具价值。
总的来说,数据一直被认为有巨大价值,只是在以往未被充分重视,或者被遗忘,或者由于缺乏合适的工具被束之高阁。数据长期以来被局限在知识产权和个人信息的范围中,这也就决定了数据在发挥其价值时受到的限制。今天我们重视数据,思考大数据给我们带来的巨大改变时,也是在为数据解开枷锁,真正让它发挥本该有的能力。
除了我们熟知的知识产权和个人信息之外,数据的来源范围非常广,可以说任何细小的变化都可以被记录为一个数据信息。数据包含了最原始的状态变化情况,比如我们在驾车行驶时每一米在GPS坐标上留下的路径痕迹,或者是我们每次心跳的力度和强弱的变化等。这些数据在被采集并详细记录下来之后,都会发挥巨大价值。但直至今天,我们还没有磨合出一套简单有效的方法来充分收集、存储、分析这些极其有意义的数据。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限制大数据发挥其价值的关键。今天,技术进步让信息采集、存储和实用成本一直下降,尽管仍处在成本较高的水平,但我们相信其成本下降的趋势会一直存在。我们今天在谈论数据,之所以认为这是一个不同的时代,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数据的采集已经有了突破,大量信息可以以极廉价和便捷的方式进行采集和记录;而且由于存储成本的下降,将数据保存下来看似也不存在任何压力。以往人们对数据丢失的担忧,在今天看来似乎已经解决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低成本地获得庞大数据的可能性已经存在,这也是大数据时代来临的基础。
在新兴的科技公司眼中,数据被看作是一个新的生产资料,占有数据就是占有更多的资产,因为它们掌握了一套把原始数据加工为市场产品的工艺。换句话说,市场需要数据分析结果而非原始数据,只有少数掌握了数据加工能力的组织才对原始数据感兴趣。这也说明,数据的收集者在动用资源开展收集工作时,就已经明确地嗅到了数据的价值。网站会记录每一个访客的点击,以优化更容易获取用户的页面;营销人员记录每一个销售数据以改进销售流程,数据收集的行为是为服务特殊目的。事实上,我们也很少见到毫无目的的大规模数据收集行为。数据的基础用途是提供依据,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数据支持”的逻辑来源。正如我们在前文中提到的,互联网公司为用户量身定制页面以及服务和商品推荐,其依据就是数据。
我们经常听到一句话“大数据是一座巨大的宝矿”,这句话当然是对的。但是数据并不同于实体矿山,它不会因为发掘而资源枯竭。数据的魅力在于它的价值不会随着开发而缩水,反而会随着不断的处理和分析而价值不断扩大。数据的这一特点,让它具有了经济学中“非竞争性商品”的特征。如果在法律和伦理框架内加以界定,数据在将来应该属于最重要的“公共物品”,从而成为人们出行、饮食、医疗、学习等方面行为的参考和指导。数据的价值绝不仅限于某一特定的用途,而是可以用来实现多个目的。我们在历史学研究上经常引用史料中的气象和地理信息记录,这些记录在案的信息当初仅仅是为指导人们生活和农业生产。而今天,我们却可以用它来进行历史研究;或者我们看到很多聪明的商家,一直在研究不同维度之间的数据相关性,比如某种气象变化会带动某种商品的销量,是数据分析让这部分商家获得了别人看不到的商机。数据的价值会远远超越最初收集时的预期,这是毫无疑问的。只要数据被多次使用,它的价值就会一直放大下去。数据的价值就像海上的冰山,我们当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其实大部分价值埋藏在海水之下。这样的比喻看似老套,其实非常贴切。数据会不断积累,并且其价值会不断被刷新。创新精神让人们不断找到这些数据的价值点:美国海洋学家马修·方丹·莫里(Matthew Fontaine Maury)通过研究大量沉积下来的航海图和航海日志发现洋流;Google多年以来不断使用关键词搜索数据和历史相关数据,对全球性的流感进行预警。
数据的价值是其所有应用价值的综合,这个概念像极了股票价值的计算。我们往往会习惯性地认为,数据在收集前设定的目标一旦实现,数据的价值就已经提取完成。但经过我们刚才的论述,数据的价值要充分释放还需要多次使用,因为数据已经成为生产资料,这就需要我们对其进行充分利用。下面,我们会借用经济学上的某些概念进行讨论。公司账目价值和市场价值之间的差额被计为公司的无形资产,公司的无形资产包括品牌、人才、管理系统、战略水平等,那么如果将数据看作一家公司,数据本身也有其“账目价值”,也就是它的基础目的价值,而“市场价值”就是它所有可能应用到的目的价值。如果感觉这种概念迁移太牵强,那我们用事实来举例。2012年,Facebook在纳斯达克上市。在上市之前,会计师事务所根据通用会计准则和Facebook的财务数据计算出的公司市值约为63亿美元。但Facebook上市当天,每股发行价38美元,发售4.2亿股,融资规模达160亿美元,公司市值达到1040亿美元。这其间977亿美元的差额是怎么出现的?市场为什么会认可这么巨大的公司价值差?关于这两个问题,各个行业的专家众说纷纭。但是我们在Facebook的对外叙述中,经常能阅读到Facebook的注册用户数和活跃用户数,以及用户在Facebook每天产生多少条动态、上传多少张图片。作为一家互联网科技公司,它的无形资产完全由数据补充,用户是Facebook产生数据的原体。也就是说,市场认可的977亿美元的差额,其实是Facebook既有的数据量和未来产生数据的能力。
数据资产现在还无法计入传统的财务报表,但人们并不能忽略这个事实的存在。在未来,我们一定会找到将数据资产记录在表的方法。那时候,也是数据真正获得定价和资产化的开始。
本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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