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欧洲,为婚姻入籍美国
11月11日,克拉拉从布达佩斯发电报过来:“三呼万岁!猜猜是为什么。”此刻单身的约翰尼提议自己圣诞节可以去欧洲。11月17日,克拉拉发来电报,表示同意。与此同时,约翰尼发出了一系列的正式求婚信件。11月9日,他直接摊牌。11月12日,他要求允许将此事告知他的母亲。11月16日,他发出了具体的求婚书,11月19日又重发了一遍。11月30日,他寄出了第4份求婚书。克拉拉于12月9日收到,后于12月13日发电报回复:“亲爱的,不用担心!你那坚如磐石的求婚,我满心欢喜地接受。”12月23日,她发去电报:“圣诞快乐!旅途愉快!愿你驶向幸福的未来。”
冯·诺依曼本来把他12 月 23 日乘坐“阿基塔尼亚号”(Aquitania)去南安普敦的消息告诉了所有人,甚至他的兄弟。之后他又变更了行程,于12月26日换乘“诺曼底号”(Normandie)前往勒阿弗尔(Le Havre)。他在船上写了一封2400字的信(大多是匈牙利语),开头就是:“一旦一个人真正被自己的感情支配,他意识到……”12月28日是他的34岁生日。当天,他估算了到达布达佩斯剩下的时间后这样写道:“不到475200秒!”“诺曼底号”在南安普敦做短暂停留后,于12月31日抵达勒阿弗尔。新年前夜,冯·诺依曼坐上了直达巴黎的火车,并于1938年元旦乘坐“东方快车”(Orient Express)离开巴黎并前往布达佩斯。
1月24日,约翰尼返回美国,再次途经巴黎。另一方面,克拉拉则在前往意大利里维埃拉的路上,住在圣雷莫(San Remo)的索威酒店(Savoy)。2月2日,她从蒙特卡洛发出电报:“告诉爸爸最好的结果。”约翰尼打算尽快返回布达佩斯,将克拉拉从欧洲即将来临的风暴中解救出来。4月22日,他向斯坦·乌拉姆报告说:“现在,关心我‘未来计划’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不仅有这里的人,还有布达佩斯那边的人。”3月12日发生了德奥合并,奥地利被并入德意志帝国,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让一切希望都破灭了。
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首先,克拉拉预定的离婚判决被推迟到9月23日;其次,为了让克拉拉获得美国的移民文件,她和约翰尼必须迅速在布达佩斯结婚,但是匈牙利当局拒绝承认约翰尼在里诺离婚的有效性,因而就需要向另一个法院提出上诉。为了获得克拉拉的签证,约翰尼必须放弃他的匈牙利国籍,而这首先需要向匈牙利政府递交一份请愿书,再向美国证明这一事实。
冯·诺依曼动用了一切可用的人脉,包括纽约、华盛顿、伦敦、布达佩斯,而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则尽己所能地帮助他。“他曾帮助许多人退籍和入籍。根据他丰富的经验,他明白越重要的人办理这件事,程序就越是烦琐,过程越是曲折,”克拉拉说,“他从没见过任何事情变得这么糟糕。”一贯好脾气的约翰尼开始发火,克拉拉也开始犹豫。她独自离开,去了阿巴齐亚酒店(Abbazia),那里是地处亚得里亚海边的豪华度假胜地。冯·诺依曼一路追至欧洲南部,他本来乘坐火车,不料计划被军事行动打乱了。他只好从大陆撤退到斯德哥尔摩(Stockholm)和哥本哈根。在那里,他成为尼尔斯(Niels)和哈拉尔德·玻尔(Harald Bohr)兄弟的客人,他试图写信并以他特有的逻辑性向克拉拉证明,他们应该执行预定计划,而且他们可以自由地“从欧洲这个地狱般的瘟疫区离开,走得远远的”。
约翰尼无法安心工作,一会儿关注国际新闻,一会儿又要安抚克拉拉,不仅要向她保证自己会是一名称职的丈夫,而且要为她解决实际问题,比如她对美国反犹太主义的恐惧。他解释了美国为何必须保持对移民的配额:既能有效排斥犹太人,也为了安抚“普通美国人”,避免引起“危险的反应”,而“配额内的人却非常自由”。他评价移民当局:“和本届政府的实际表现是完全一致的。”
1938年还没过完,1939年却越来越近。冯·诺依曼经过柏林时写道:“从德累斯顿(Dresden)发出的德国列车满载士兵。”10年前,就是在这里,他开始了自己的数学生涯。“军队调动并没有出现耽搁。现在的火车速度快,也很准时。我非常仔细地看了看柏林,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随后,他去了隆德(Lund)和斯德哥尔摩,打算直接从瑞典到剑桥去见狄拉克。这时,尼尔斯·玻尔邀请他返回哥本哈根,到他的私人庄园小住。这处庄园的原主人是嘉士伯啤酒厂的创办人卡尔·雅各布森
(J.C.Jacobsen)。“看来,他想谈谈量子理论和生物学之间的一些联系,”约翰尼告诉克拉拉,“至于为什么正好是和我,那就说不清了,不过可能是因为我不是生物学家。”
9月18日,他报告说:“我又到了哥本哈根!玻尔兄弟在码头接我。现在,我在玻尔的私人庄园安顿下来了。我和玻尔兄弟、玻尔夫人交谈了许多次,谈话大多关于政治。不过,我们也谈到过‘量子力学的解释’,那次居然聊了一个半小时。我敢肯定,我们都像在办展览会一样地卖弄:1938年9月,我们竟然可以关心物理。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特别疯狂的梦……玻尔兄弟争论捷克斯洛伐克是否应该投降,以及量子理论中的因果关系是否可能存在。”
克拉拉的离婚日期再次被延后至10月下旬。同时,战争也由于9 月 29 日英国首相内维尔·张伯伦(Neville Chamberlain)在慕尼黑向希特勒做出让步而推迟。11月18日,克拉拉和约翰尼在布达佩斯结婚,并且获得了前往美国的签证。不过,他们还经历了最后的危机,当时匈牙利政府在她和美国人结婚之后,就收回了她的护照,而美国人不能在无护照的情况下发放签证。11月9日“碎玻璃之夜”(Kristallnacht)的恐怖场景,只不过是那些无法逃离的人们注定命运的一瞥。
他们乘坐“东方快车”离开布达佩斯前往巴黎,再转到勒阿弗尔,搭乘预定12月6日前去纽约的“诺曼底号”。然而,勒阿弗尔由于造船厂罢工陷入瘫痪,于是冯·诺依曼重新安排,转而穿越英吉利海峡,在南安普敦乘坐“玛丽女王号”。“随着那座漂浮宫殿的烟囱发出爆炸的告别声,我永远地离开了欧洲,”克拉拉写道,“那个我一直认识的欧洲。”
本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