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类比
众所周知,知道实现同一目标的多种方法大有用处,但在不同方式之间的转换却降低了我们的速度,除非我们知道该如何加快转换过程。本节将讨论一些能够使我们的大脑立刻在不同选择之间进行转换的机制。
例如,当你读到第6章中“查尔斯送书给琼”时,你会将“书”解读为不同意义上的书,例如,把书当成物质实体、人的所有物或知识的载体。但当你在这些范围内转换时,同样的句子将有三种不同的解释,如琼从空间位置转变成礼物的接受者,再度转换成阅读那本书的人。另外,你在这些意义之间转换得如此迅速,根本意识不到这种转换过程。[82]
在第6章中,我们使用术语“平行类比”描述机制,它把不同意义之间的相似特征与大型化结构的某些部件联系了起来(参见图6-4)。同样,你可以把汽车想象成交通工具、复杂的机械或宝贵的财产;可以把城市想象成人们的居住地、社会服务的网络或一个需要水、食物和能源的客体。第9章将提出,一旦想到自我,你会平行类比到精神层面上的自己。
我认为我们在使用相同的技巧来理解视觉场景。例如,一旦走进房间,你会看到对面的墙壁,背对着房门的你此时也看不到房门(见图8-10)。
现在,走向西面的墙壁(即你左面的墙壁),转过身来,面对着右面的墙壁,则你会面朝东(见图8-11)。
现在的情况是,南墙进入视野,西墙将转到你身后。
尽管西墙已经看不见了,但毫无疑问,你知道它仍然存在。你为什么不认为南墙刚刚出现,或西墙已经消失了?
这必然是因为你认为自己一直以来就身处一个箱子一样的房间里,因此你知道的和预想中一样:房间的四面墙壁一直存在。
想一想,你每移动一个地方,看到的每一个物体都在眼睛中的视网膜上投射了不同的形状,但这些物体却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变化!例如,尽管北墙的视觉形状已经发生变化,但你仍然可以看出它是矩形的。是什么使得这些物体的意义保持不变?[83]同样,你现在看到的椅子也已经反转过来,但你通常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这是因为你的大脑知道是你自己而不是椅子在移动。你也可以看到进来时的门,但你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感到惊讶。
你转过身来面对南墙时会怎样?北墙和椅子会消失,西墙将重新映入眼帘,人们能预想到这一切(见图8-12)。
你常常作出这样的推测,也根本不知道大脑是如何处理不断变化的平面的,那么你如何得知哪些物体仍然存在?哪些物体不断改变着自身的形状?哪些物体在不断移动着?你又如何知道自己仍然身处在相同的房间里?
学生:或许这些问题根本就不会产生,因为我们经常看到这些物体。如果它们突然改变,我们也会察觉。
事实上,我们的眼睛总是在飞速地移动,因此,我们的视觉并不是连续的。[84]这些证据似乎表明,甚至在走进房间之前,不知何故,你已经知道自己可能看到很多物体。
明斯基(1986):秘诀就是视觉和记忆的相互交织。当与你新交的朋友面对面交流时,你似乎能立刻认出他来,但这并不是由于你所看到的东西,而是由于你的视觉“提醒”你,你才想起的。
一旦看到朋友出现,心中的很多假设便被唤醒,人们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与此同时,某些表面特征会让你想起之前见过的某个人。下意识中,你会发现这个陌生人和他们很像,不仅仅是外表相像,内在的一些特征也像。这些表面的相似性特征影响了我们的推测,从而影响了我们的判断和决定,这也是任何程度的自制力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如果人们在每次移动后都需要重新认识看见的物体,那么会发生什么?你将需要重新评估每个物体,并寻找新的证据来证明。如果这样,你的视力将会变得非常弱,几乎和盲人一样,但显而易见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明斯基(1974):进入一个房间时,我们似乎能立刻观察到房间内所有的场景,但实际上,观察、理解所有的细节以及确认它们是否符合我们的期望和期待需要花很长时间。我们的第一印象往往需要被重新修正,而问题是,这些视觉线索如何快速地形成一致的观点?又如何解释令人目眩的视觉速度?
答案是,我们不需要不断“看见”所有事物,因为我们在大脑中建构了视觉的虚拟世界。来听一听我最喜欢的神经学家的观点。
威廉·卡尔文(1966):你通常观察到的看似稳定的场景实际上是你所建构的一个精神模型。眼睛事实上在快速地四处浏览,在视网膜上产生一个像新手拍摄的视频一样的抖动的图像,许多你认为自己看到了的东西其实只是记忆的填充而已。
我们可以非常顺利地构建这些思维模型,因此没有必要知道大脑是如何构建以及使用这些思维模型的。然而,我们需要一个理论来解释为何在我们的身体移动的同时,周围的物体仍保持不动。你第一次看到那间房间里的三面墙壁时,可能会产生类似图8-13中所示的这个网状结构来呈现它们。
然而这种呈现是不完全的,因为即使在走进房间之前,你仍然期待房间有四面墙壁,而且已经知道如何呈现箱子式四面墙壁的房间了。因此,你“默认”房间的棱角、角落、天花板和地板都是一个较大的、非移动架构的一部分,且这些部分并不取决于当前的视觉角度。换句话说,我们感知到的“现实”建立在思维模型的基础之上,这些模型通常不会改变自己的形状或消失,尽管它们的表面在不断变化。我们主要对自己所期待的物体作出反应,也倾向于呈现看到的物体,尽管这些物体在我们移动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见图8-14)。[85]
如果你使用之前提到的大型化框架,则可以一边漫步一边记下对稳定框架中物体部位的描述。例如,如果你记得椅子靠近北墙,且门是南墙的一部分,那么这些物体将有一个固定的“精神位置”,与你所在的地点和观察的时间无关;甚至在你看不到这些物体时,它们的位置也是固定的(而如果一些物体被移动过而你又不知道,则可能会造成意外)。
因为视力会把不同领域内的特征与大型化框架中相似的角色联系起来,所以从不同角度观察时,我们周围的地点看似仍然保持不变。
我们很少会有新的想法,却通常会在已有的想法上修修补补,或把新想法和原有想法的一部分结合起来。这是因为你还没有获得任何新想法之前,很可能就已经回想起了相似的物体或事件,因此,你就可以复制或更改你已经拥有的结构,这尤为重要,因为如果你想要构建一个全新的精神结构,同样也需要构建新的方法,好重新获得这个结构,或构建使用这个结构所需的技能。然而,如果这个旧有物体或事件属于平行类比,那么你需要重新添加新的概念,它才能继承所有获得或应用旧有想法的技巧。
例如,你可以把椅子想象成物理实体,它包括椅背、椅座和椅腿。在这个物理实体中,椅腿支撑椅座,椅腿和椅座共同支撑椅背。你也可以把椅子想象成使人们舒服的工具。因此,椅座的设计是为了支撑人的重量,椅背是用来支撑人的背部,而椅腿则是为了把人固定在既定的高度,从而达到放松的效果(见图8-15)。
你同样可以把椅子看成个人财产、一件艺术品或木工活,每个不同的环境都会使你以不同的方式来描述椅子。
当你对椅子的描述没有任何意义时,批评家可以告诉你转换到一个不同的精神领域去;如果你已经把相似的特征和平行类比联系起来,那么这个转换则会快速地进行。
学生:我们如何作出这样的平行类比?建构和保持这些平行类比的难度如何?作出平行类比的才能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习得的?我们如何学习利用它们?我们应该把它们放在大脑中的什么位置?
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学习”这些技能,因为大脑的构造已经演化出了这样的结构,它能够很容易地让我们把学习过的知识碎片和已掌握的知识联系起来,从而也能够从其他视角看到此领域或相同事物中相似的结构。我们可以如此自如地作出这样一系列的动作,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推理;然而本章后文将提出,智能学习需要的机制要比想象中多得多,而且这些机制大多与心理学的旧有理论有关。
学生:难道这些联系不会使你把看到的误解为自己想到的其他事吗?如果这样,你总会搞不清什么是什么。
是的,我们不断犯这类“错误”,但矛盾的是,这样的“错误”却会使我们不致混淆,因为你把椅子当成全新的物体,椅子就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意义。然而,如果每一把新椅子都会使你想起相似的物体,那么你就能看出椅子的许多用处。
通过使用平行类比的方法来表征知识的做法有很多优点。平行类比是一种有效方式,通过不断改变知识的环境或领域而进入类比的“槽”,最终使用相同的结构完成几个不同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平行类比可以如何使我们快速地在相同物体的不同意义之间转换,以及每个这样的想法是如何帮助我们克服其他想法中的缺陷的。一般说来,这是表征许多种不同隐喻和类比的直接方法。总结了这些后,我认为我们的大脑是以平行类比的方式来表征常识性知识的。[8]
如果我们的记忆大部分由平行类比组成,则我们的大多数想法将变得模棱两可。但这是个优点而非缺点,因为人类大部分智能都来源于对产生这种现象的类比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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