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基石
现代社会、自由市场和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石之一,是个人拥有不可剥夺的财产权。我们身处一个发达的社会,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很少会想到如果没有这种权利,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然而,在世界的某些地方,财产所有权要么是一个遥远的梦,要么被政府、军事政变或社会中部分流氓分子剥夺,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它作为经济稳定、繁荣的基石是何等重要。这里并非空谈,我们中有一位(本书作者托马斯)就经历过政变和军事管制,没有什么比经历财产所有权在一夜之间被剥夺更能让人深刻认识到财产的极度重要性了。
这些和自动驾驶汽车以及数字自我有何关系?我们相信,在构建本书所描绘的未来的过程中,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数字自我的保护和所有权的问题。接下来我们要讨论有关创新的话题,将把所有权扩展到数字资本和设备层面,因为它们对21世纪经济的重要性不亚于中央银行之于19世纪和20世纪的经济。
秘鲁经济学家埃尔南多·德·索托(Hernando de Soto)对财产权有过大量论述。他认为,财产权是发达经济体经济发展和繁荣的基础前提。然而,我们在此冒昧地把德·索托的假设扩展一下,稍作修改,让它不仅涵盖有形财产的所有权,还包含人类思想和数字自我的所有权。想要培养开放、合作式的创新,人们需要从根本上改变对所有权的思考方式,尤其是处在一个思想、知识产权、资金以及商品流通如此自由,数字行为的获得如此轻而易举的世界中。
第八章将再次讨论所有权和数字自我的保护问题。现阶段我们试着扩展上述假设,财产权不仅包括不动产,还包括创造性的作品和知识产权,最终会指向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谁将拥有人工智能的产品或作品?谁拥有数字自我?
回想一下航空业的例子。显然,每一位对那生死攸关的6分钟有所耳闻的飞行员,以后但凡听到失速警告,必然会联想到法航447事件,因此分享和学习那次事件的教训十分重要。这也是为何这一事件并非法航的私有财产。将之视为某一航班的知识产权不仅不合常理,而且有悖职业道德。但如果将其换作人工智能在做出决定时所用的知识库呢?
空中客车(Airbus)是否应该与波音分享其人工智能算法和决定?
美国航空公司和美国联合航空公司是否应该彼此分享?特斯拉和通用汽车这些直接的竞争对手之间,是否应该彼此分享其人工智能研究的成果?一家拥有人工智能、可以给社会带来更大福利的公司,是否必须要把自己的人工智能研究成果授权给其竞争对手?
就目前而言,美国的版权法的确提供了一些基本法则供我们参考:
503.03(a)由非人类作者创作的作品。
符合版权申请登记的作品须由人类作者创作,通过机械过程或任意筛选诞生的、无人类作者参与的作品不满足版权申请登记条件。
该规定可能对出版作品有所帮助,但人工智能做决定的过程及其所用的数据可能永远无法发布,只能存在于人工智能内部。所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谁将拥有人工智能某一具体应用领域的知识库?
未来,随着创造毫无争议的数字记录方面能力的发展,所有权的定义会发生重大变化,所有权将可能属于任何实体,包括人类、设备、机器人或人工智能。
这听起来可能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明显已经有一个先例了——法人。法人很显然不是人,但1886年,美国法庭做了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决定,将法人视为法律意义上的“自然人”。法人如果触犯法律也要承担责任。我们认为它们也拥有市民和人格化的义务,甚至还有价值。然而,公司的股东是受保护的,免于承担法律责任和诉讼,也就是所谓的“公司面纱”(corporateveil),将公司实体与公司所有人的法定责任区分开来。[24]
法人作为一个独立的法定实体存在,其目的十分明显,把股东的责任限制在其投资额度内,为他们面临的不利局面设定上限,同时也为有利的一面保留了无限空间。如果在2000年夏天你以90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安然公司的股份,到2001年11月,你已经损失了98%的投资。但你绝对不会跟安然的高管一样,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直白地说,如果你做了违法的事情,公司面纱也保护不了你;但如果你仅拥有某公司的股份,该公司的任何不当行为都不会导致你获罪。
那么,同样的思维和权利为什么不能应用于数字实体呢?难道从法律层面看,自动驾驶汽车不能成为“自然人”?如果那会让你感觉不自在,可能是因为人们相信,自动驾驶汽车或智能数字实体其实都可以做决定,公司却不能;只有运营公司的人才能做决定。其实也并不尽然,假设你买了一个复杂的产品,倘若产品有瑕疵且可能会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但由于其复杂性几乎不可能把问题归咎于任何一个人。例如,福特汽车公司的供应链包含12 100家公司,分布于60多个不同的国家,生产超过130 000种配件(这些还只是汽车配件,不包括福特自身运营所需要的部件、供应及服务)。在很多情况下,确定到底是谁的错非但不容易,而且不切实际。所以归根结底,是公司需要对错误负法律责任,对造成的任何财务损失或人身伤害给予赔偿。
如何把这种责任和义务转移给自动驾驶汽车或智能设备呢?它们不能拥有任何东西,不能给自己上保险,也无法承担法定责任。最近开发的一项技术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答案。有了这项技术提供的机制,所有拥有数字孪生体或数字自我的事物面临的上述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项技术就是区块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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