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窒息
当联合国救总想运进磷酸盐到台湾供给急需的肥料工业时,招商局坚持要收每吨三十二元美金的运费。联合国救总不愿付这样气人的高价,经过长久的商讨之後,运费终於降低到每吨四元美金,卽使如比,招商局坚持要赚的利益之大,同时也指出台湾人的货运所面临的严重问题,因为他们并没有联合国救总那样的权力可以和宋子文的公司讨价还价。但是假如应用一点贿赂,同时给对了地方的话,是有点帮助的,等到每关都贿赂、被敲诈之後,到头来已经无利可图,根本就不必再徒劳去搬运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小本生意一蹶不振,很快地消失了。
货物不管是运到上海或运出上海,都必受到一番剥削。如建筑水泥在全中国以及亚洲都是极度需要的,在台湾日本人曾经移交了大量的储备。高雄水泥工厂也很快就重振起来,并在一九四六年间恢复了每月一万五千吨的生产量。尽管如此,但在台湾只有从黑市才买得到水泥。联合国救总发现大量的水泥——此一般战前及大战期间日本所需还多的水泥——已经移交到交通处属下的三个机关去,它们也控制了海运。
联合国救总同时又发现,从高雄到基隆之间的海运要比陆运贵上三倍。当工矿处决定要运一千吨水泥到上海去试卖时,他们是先由陆路运到基隆,再由基隆经海路运到上海。光是铁路运输费就高达每吨二千五百元台币。此外还要加上仓库费、转运费、保险费、海运费。在上海,台湾的水泥是期望和美国水泥竞争,而以每吨相当於台币三千元的价格售出。而从台湾到上海之间所有有关的部门都加以剥削敲诈,各取其利。铁路方面运得愈慢,花的时间愈久,铁路官员就愈有利可图;躭搁在仓库的时间愈久,储藏费和保险公司也就有更多油水可揩。
中国海关一度在外国人经营下的廉洁传统,现在一经国民政府在台湾的控制就完全破坏无遗了。就拿一九四六年一次由台南将联合国救总的救济品运到澎湖的例子来说,十个剥削敲诈的机关当中至少有四个是中国海关的分关。连政府机关、联合国救总,以及私人机关从台湾的一个港口运货到另一个港口时,也都被敲诈大量的「入口税」。
这样的争相要钱贿赂,当然把海外的贸易窒息了。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基隆港口的船只假如要出港的话,只能在几个限制的办公时间去办清一切手续,假期周末是不办公的。船长和外国船商的代办人员很快就发现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办公期间,重要人物常常在重要关头「刚离开办公室」,而由他们的属下小跑堂之类出面解释,在特别情形(卽贿赂)下港口清理手续的困难很快就会解决。当然另外的选择也是同样花钱的,因为只要船停在港内就得付出高价的港口费!
海关、检疫所和港警都分别属於不同的机关。复杂而又互相矛盾的法令常常给他们有很好的机会动不动就把船上的货物充公起来,藉口是违反进口或出口的法规。例如有一次联合国救总人员的补给品竟被充公了,事後再加价地收了「临时保管费」,最後再卖还给联合国救总的人员。
到了一九四六年年底,进出口已经形同无法无纪了,整个台湾的经济已经完全要看这些人的慈悲了,因为他们旣控制了港口,又能够随其高兴制订几条法令,深深地影响救济品和补给品的使用。
但是在最需要法律的地方,却没有法律了。例如,检疫所被置之不管,办公室里的医药设备被剥削一空。当全岛的经济陷入病态的时候,社会福利和公共卫生也随之崩溃了,最明显的例子便是霍乱和黑死病以高传染速度入袭台湾。这是对生命的直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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