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将军获报酬
台湾人在震惊和迷惑中等待,痛念逝者。其次是什麽?白崇禧将军虚伪的访问,以及如下雨般印有蒋介石文告的传单,也不能改变这紧张的情势。
在三月底及四月,很多紧张的中国高级乞丐溜回大陆,带走了他们所能带走的东西。居住在面含敌意的台湾人中,前途未见得光明。有一些早期移民来的好人也开始离去,他们曾充满希望来这里,希望最後可以把所有事业也搬过来,现在他们认为这也许是乾脆离开中国的好机会——这很难下决定,移居香港、美国或欧洲去开拓新的生涯。看来,台湾显然将要走上像大陆各省份所遭遇的命运——受国民党统治。
在此,我要引用一个工程师的话语来介绍无党派人士的看法,他们期待的只是中国的和平、国家的复兴,他让我们了解中国人对台湾国民政府及美国的大概态度。
他写道,「你估计,到底有多少中国知识分子把美国支持蒋 介 石 政 权 的 事 看 成 是 使 中 国 人 民 继 续 苦 闷 的 主 要 因素⋯⋯」。谈到台湾的托管情势,他猛烈抨击说:
对一般中国人来说,这样的结论显然太不公平⋯⋯从血缘与历史上看来,台湾与中国有关连,因此,若是只因美国人在中国所支持的政府腐败无能,使得美国人赞成台湾与中国分离,那就是双重的错误。(这里他指陈仪为蒋介石的代办)⋯⋯在我有生之年,已看到台湾人因受日本教育及宣传的影响与我们已渐隔离,其裂缝已经扩张到相当的程度,以致当一九四一年,台湾人参与日本军队中来到中国时,我几乎无法认出台湾人来。战後和平的岁月不够长久,台湾人没有重新教育自己的机会,因此若是再加上美国行政的影响,台湾人则将更远离我们,这趋向将可能是永远无法挽回的。❶
在论及陈仪的失败时,他相信中央政府属下有太多的代理人直接受中央政府控制——其中军队、国民党、税关及司法就是。因此,陈仪不能有效掌握情势。然後,他非常坦白的谈及对政府的看法:
陈仪手下有一些坏蛋,例如柯秘书长即是其中之一,此人正是蒋介石心腹,当然,多数低级官员的素质确实非常低劣。再者我以为陈仪追求自由政策是完全不适合他的任务,几个简单的原因是:
第一,中央政府已下定决心来压榨台湾。
第二,上述所提到的各独立机关互不能协调,在暗中破坏陈仪能为台湾人所做的好事,因此,从头开始,就有一只强手配合着洗刷政策(经由出版物、贿赂会评论的人,如知识阶层、学校教员、商人等)促成这个诡计,因此整个世界就无法听到任何有关台湾的错误统治。
我提到後者的原因,是因这种形式的政府曾经在中国发生过,并且现在仍然很成功地在中国推行。其主要工作是在压制不受欢迎的新闻,在各种场合都表示要是任何其他人处在陈仪的地位上也要宣布戒严令,并以大肆抓人来警告台湾的领袖们,严厉的监视将替代流於混乱的自由⋯⋯❷
这些评论说明了一个受过教育的中国人,竟不能体会过去三百年来开拓边疆的台湾人民生活的变化,以及半世纪来有规则的技术发展,他们继续把台湾当成落後偏僻的省份来看待。
这时蒋介石为使其政权可以苟延残喘正向华盛顿乞求另一笔巨额的借款。一些人顺势指出改革是必须的条件,陈仪必须以他人来顶替。
在华盛顿魏道明夫妇过去於战争期间曾因好客出名,为要使华盛顿的野蛮人安静下来,魏道明被任命为陈仪的继承人,这个选择看来使大家乐於接受,也保证魏道明可以受到华盛顿官员们的支持,因为这些官员常误以为一个外国人能说英语,即表示热爱民主政治及美国式的生活。
陈仪被容许继续在台北滞留六星期,好让他有足够时间去清除很多旧帐,当陈仪的喽罗们卖清房地产卷款回上海时,地方经济受影响而发生动摇。
尽管南京仍高唱「改革」的曲调,恐怖的统治却仍继续,在古代中国的「互相牵制」制度(保甲制度)之下,每十户组成一小社团,每户推派一长者以负责所有家属的个人行为,从十户中推选出来的代表们,再选出一位代表他们参加另外第二社团,因此,这第二组的人就负责所有这一百户人口的行为,以及附属的团体中的每一个人。若有任何侵犯法律的行为,或任何行为被认为侵犯军队、国民党组织或政府时,惩罚按照情况而有不同的程度,这些处罚的程度,轻的如公开的口头辱骂、或罚金,重则如财产充公,甚或监禁入狱,鞭打或处死刑,因此在整个社区中,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必要时一定要制造出有关当局所要抓的人的全部资料。
陈仪利用此制度再加以改进,把每十户一组的组织,改成每五户为一基本单位,因此,在每一区中,就有双倍的家长直接对每一区负责。除此制度之外,加上为出卖同伴所设的褒奖制度,使得台湾人的领袖要暗中纠合他们的武力时显得无比的困难。
从一封台湾人在此时致联合国善後救济总署主任医官的信中,显示出台湾人对於联合国将出面干涉的坚决希望,信中并暗指在乡区、山野中抓人的事实持续不断的发生。
我尽我的可能向民众传布联合国将托管台湾的可能性,然而在目前的情形下,似乎不可能把这件事尽量传开,并且,也很难让民众相信联合国会关心这问题,大家都以为台湾太小了。
现仍有数百人困在山间,他们正处在困难的情势之下,食物短少,而有势力的山地人又受政府拢络,不与平地台湾人合作。
秘密的组织进度虽慢,却也在增加,经过这次「血浴」之後,大多数民众变得非常胆小,我希望他们会很快忘记这件事情。
若是让全体人民投票表决,我保证由联合国(尤其是美国)托管的建议将会受到百分之百的支持。
所谓「肃清城镇与乡间」的运动,现已在实施中,人民硬塞给「联带的责任」,如果有民众犯错,所有人都要受到刑罚,这是一个多麽恶劣的黑暗时代啊!❸这时,另有一个台湾人写信来告诉我有关恐怖的黑夜突击搜捕的事。「警察半夜突然来搜查——这是最近常发生的事,如果他们发现家庭人口数目有异,则全家不论老少全被逮捕,甚至他们的保证人也要受到处罚。」❹
联合国善後救济总署的队员们从全岛各地送来报告,叙述恐吓、报复、威胁正在继续不断地替国民党、政府、军队算旧帐。中国人在一九四六年海盗般的开拓行为曾被阻挠而怀恨在心,现在多少因为已做了血腥报复而感到高兴。在基隆有十七名的台湾人被捕,如果他们不能缴出十万元的现金或相当於十万元现金的稻米,就得被处死刑。在台北,十三名台湾人被迫在三天内缴出四万袋稻米。在各地,与此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使得联合国善後救济总署的观察员们相信,这种没收的举动是要使得隐居在山区的逃兵无法获得粮食的补充,也让新抵达的军队能在平地上生活。
所有的犯罪行为——包括国民党士兵的抢刼行为——现在都加在台湾人头上,稍变化一下藉口便可逮捕处死。
一位联合国善後救济总署挪威籍的职员曾这样写道:
四月十四日星期一,约在上午十一时卅分,两位年龄介於二十五至三十三岁的兄弟,在高雄火车站前广场被处死刑,海琳娜看到民众群集,警察在旁边⋯⋯这两位兄弟被指控为二二八事件领导叛乱之人,残酷的是,这两位的家族必须到现场观看亲人被处死。
这件事会使你记起,玛瑞俄曾提到当军队进兵时,有一个出面想替那些被监禁在屏东的人们求情,这位仁兄并没有参加任何组织,竟被抓到省立医院前的广场,被强迫跪绑着枪杀,他的太太及两个小孩被迫在场观看⋯⋯❺四月十九日,一位联合国救济总署的南美医生,看到约有廿位穿着整齐的台湾人被国民党士兵赶过市街,每个人都被绳子綑绑着,所有人颈子间又被粗绳绑在一起,一个连着一个,他们被引导着走向市郊的河边,毫无疑问的,在一个钟头之内,他们将被鞭打、酷刑以至於死。
陈仪应在五月一日离开。新命令订四月廿六日为「感恩节」,所有学生必须贡献感谢纪念品(当然不外是感谢金),以答谢三月间国民党军队的保护。每个小学生被迫乐捐五元,中学生则捐双倍的钱。
所有属於天主教及基督教的学校全部反对这种无法无天的「感谢」仪式,但是反对只有带给他们麻烦,学校在二月事变後立即停课,当复课之後,传教人士被强迫书面同意重新组织学校董事会,以大部分中国人为董事,此後,董事会可全权决定学校课程编排及教员的雇用与解聘。在东部沿海山区,传教人士不准在各地恢复工作。
约在此时,联合国善後救济总署很惊奇的发现台北政府(财政处长严家淦)已安排好一笔将在上海取得的四百九十亿国民币的贷款——而以大量蕉糖、稻米等农产品,加上一笔由加拿大与美国所捐助但透过联合国救济总署运交台湾的为数二十万吨的肥料为担保品。联合国善後救济总署想要知道谁将在大陆领取这笔贷款及其用途。推究其原因,大家以为这可能就是陈仪有关台湾的最後一笔结帐。
蒋介石一直对公众意见表示最大的冷漠,为顾及华盛顿一班野蛮人的利益,他委派魏道明为主席以表示改革的诚意。陈仪被召回南京後,马上变为政府资深顾问,过了一段日子後,他即被任为浙江省主席。这省有大於台湾三倍的土地及二倍於台湾的人口,并拥有辉煌的经济发展机会,还有,浙江省在蒋介石眼中有特殊的地位,因为那儿有蒋介石及陈仪的祖坟,是一块真正的家族领土。
- 1948年7月20日N. P. Koh (CNRRA)写给E. E. Paine (UNRRA)的信。
- 1948年6月15日N. P. Koh (CNRRA)写给E. E. Paine (UNRRA)的信。
- 1947年4月14日一封由台北寄出致Ira D. Hirschy(医学官长,UNRRA)博士的信。
- 1947年5月4日一封由台北寄出致E. E. Paine(UNRRA报告官长)的信。
- 1947年4月17日一封由Hans Johansen(UNRRA-挪威)致E. E. Paine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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