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始于“思”
西乡遗训之中,最为严厉地斥责了心之软弱,舍弃了自我提升之“志”,尚未开始努力便自暴自弃。避难就易,以图轻松安逸——人性中的这种惰性,西乡训斥为“卑怯”。
【遗训第三十六则】
无欲成圣贤之志,见古人事迹,思难企及,较临阵脱逃尤卑怯也。朱子亦云,见白刃而逃者无救矣。诚读圣贤之书,身心体验其所为,是为修行,惟知其言其事,徒劳也。予闻今人论,何等至理,然难通所为,仅止口舌,无感佩之心。见真为之人,实折服也。空读圣贤之书,犹旁观人之剑术,全无领会。全无领会者,倘一交手,无他法,逃之夭夭也。
【释义】
不树立成为圣人贤士(品德完美、贤明睿智之人)的大志,知晓昔日古人的言行史实,心下认定自己无论如何无法企及,这一行为相较临阵脱逃而言则更为卑怯。朱子曰,见刀光剑影便仓皇而逃者无可救药。虔心读圣贤之书,明了圣贤之士一生所作所为中所通行之精神,并身心体验,以作为修身养性之法。否则,仅仅知晓圣贤们曾有过这般言论、那番事业,又有何益处?今日,听他人之议论,何等精辟入理,然而却无法将此言之精神贯彻于行动中,仅止于口舌之言,所以毫无钦佩之心。遇见真正身体力行之人确实心悦诚服,深感其为卓尔不群之才也。倘若对圣人贤士之书仅仅浮光掠影,恰如旁观他人表演剑术,自己丝毫不能领会。既然如此,那么一旦与他人比试,除逃之夭夭外别无他法。
如前章所述,学习先贤的远见卓识,钻研经营、技术,不论何等用功刻苦,若无修真悟道的强烈信念,高远志向和非凡勇气,则无法将之刻骨铭心并身体力行。一旦面临实际情况便无能为力。
通往目标的长路漫漫,遥遥无期,长久踯躅,茫然不知所措,叹道:“自己终究力不从心啊!”于是,放弃继续前行。西乡斥责道,此乃惰性,乃逃避,乃卑怯者的懦弱行径。
万事皆始于“思”,始于强烈的愿望。“希望如此!”“希望那样!”以强烈的愿望确定高目标。而这种强烈愿望必须持续,以至渗透至潜意识,日思夜想从不间断。只有这样的强烈愿望的支持下,才能将先人的教诲完全运用于实践之中。
通往目标的路可能布满荆棘,坎坷不断。有人大约会迷惑不解,目标可望而不可及,如此辛劳,何苦呢?
然而,对于志坚之人而言,通往目标的那条长路永远不会从视野中消失。无论路途中遭遇多少次艰难险阻、挫折失败,都会重新站起,继续前行。反之,无志之人的视野中无路可走。
西乡生于幕末时期的萨摩藩、葬于萨摩藩,而我出生、成长于昭和时代的鹿儿岛。虽然时代各异,却同受故乡风土文化的熏陶,聆听过同样的先人的教诲。
那就是鹿儿岛自古流传的“岛津伊吕波之歌”四十七首,开头第一句就是:“圣贤之道,听了唱了却不做,于你如浮云”。
“听闻先人的教诲,背诵这些字句,然而倘若不将其运用于实践之中,则毫无意义。”
作为鹿儿岛特色传统教育的一环,萨摩藩的孩童必须背诵这四十七首歌,想必西乡幼年时也能倒背如流,而我孩提时代还仍保存着这一传统。年幼时大人们传授的为人之道西乡一生铭记,从未忘却。且如同歌中所道,常将此用于实践。这首歌的精髓已渗入遗训三十六则之中。
立志、行道,实非易事。然而,西乡视苦为乐,说道:道阻且长,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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