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循环
要打破互相报复的恶性循环,最明显的方式就是其中一方别再报复。剧作家王尔德就曾说:“永远要原谅你的敌人——这样才能弄得他们真正难过。”这样做之所以能让敌人心烦,是因为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继续争战。就像那次我以宽恕的语气在我爸妈面前,把奶奶背着他们对我用的惩罚手段全抖出来,然后原谅了她。虽然奶奶和我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但至少从此之后就没再互相报复。
另一种打破循环的方式则是道歉,比如我和太太之间就是拥抱一下,说声“对不起”。只要是正在交往或已经结婚的人都知道,这事没想象中简单,但我和太太已经达成共识,只要哪次发现我们已经掉入互相报复的恶性循环,就马上用这招化解僵局。
如果没能打破这个循环,就可能落入长期互相报复的局面,例子就像是澳大利亚“失落的一代”。1900—1970年,国家政策是将有原住民血统的孩子强制与家人分离,交由白人寄养家庭或孤儿院来安置,这种做法原先是出于“一番好意”,要让这些孩子得到“更好”的生活机会,但这种做法对这一代孩子和其家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继任政府都不愿对澳大利亚历史上这羞耻的一章提出道歉,造成一连串反控和辩护的循环,但现任政府勇敢面对,向受影响的个人及家庭无条件致歉,于是,历史的巨大伤口开始愈合。希望其他政府或是分裂的社会,也能从中学到些什么吧。
当然,最好的方式就是防患于未然,让循环无从开始。“推己及人夫人”的互惠原则就是先发制人,在报复的恶性循环刚要萌芽的时候,就斩草除根。“推己及人夫人”提出的建议是:“只要是会引人报复的事,都不要做,而是要将心比心,希望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先怎么对别人。”
我们其实常常都能将心比心,现在被称为“好撒玛利亚人悖论”,典故出自“好撒玛利亚人”寓言:一个好心的撒玛利亚人,虽然知道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眼前的陌生人,他还是愿意伸出援手,善加对待。这种利他行为既会对个人造成不便或损失,又可能不会有奖励,那么这种意识究竟是怎么发展出来的?这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说不定这种行为与物种进化无关,而是人类自己的发明。如果真是如此,或许我们就可能想出其他合作之道。
作家劳伦斯·达雷尔曾在希腊周边岛屿住过一段时间,他从生活经验中也发展出了“推及己人”的变体,表示“想让希腊人卸下武装,只要一个拥抱就成”。他住在塞浦路斯的时候,正值恐怖主义爆发、撕裂国家前夕,某天碰到一个机会,可以测试他的这种想法。
当时有个醉气熏天、怒气冲冲的邻居,抓着一把刀挥舞,嘴中还不停咒骂村子里怎么有英国人,达雷尔非但没有教训他,反而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别让人觉得希腊人和英国人非得这样砍来砍去。”醉气熏天的邻居惊讶万分,连忙说:“没错,你说得对。”就将刀收了起来,并回给了达雷尔一个拥抱。
然而,也不是人人都遵守互惠原则。对人好,可能被看成是软弱。像是我有个朋友曾经好心收留某个人住在家里一个星期,结果那个人居然赖着不走长达半年!我当学生的时候也曾有件丢脸的事。学期刚开始,有位同学让我用他煮沸的水来加热实验样本,结果接下来整个学期,我一直用他的沸水,想都没想过要自己来烧。到了第二学期,换他总是来用我的沸水,自己从不准备。我想,我也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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