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缺失紊乱
注意力缺失紊乱症(ADD)以及它的各种变型,注意力缺失多动紊乱症(ADHD)和不专注型注意力缺失紊乱症(ADD of the inattentive type),在过去25年中受到了科学上以及临床上的广泛关注。虽然几个世纪以来,一些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儿童被认定为具有某些相同的症状,比如“躁动”、“无礼”、“野蛮”、“乖戾”、“说话滔滔不绝”、“过分热情”、“耽于幻想”,或者“迷失于思绪中”,但是,直到近期我们才开始了解到这些行为其实存在着一定生物上的起因,并且直到最近我们才在科学上找到一些在其中起作用的生物酶作用物。
ADD具有三个核心的症状:注意力分散、冲动和躁动不安。它所指的并不是我们每个人时不时都会经验到的那种注意力分散,而是指不能专注、融入或者记住,哪怕他有这样的意愿。大约30%~40%的ADD儿童在他们进入青春期之后,其症状会不断减轻。而对其余的人而言,这些症状会一直伴随着他们整个成年阶段,留给他们的只有无法实现的梦想、没有完成的事务以及无数被错过了的最后期限。
但是当我们说某个人注意力分散、冲动或者躁动不安的时候,它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巴克立博士(Russell Barkley)是一个从20世纪70年代就开始研究ADD的科学家,他相信ADD的根本问题在于一个人没有抑制能力。也就是说,一个ADD患者不能运用时间上的自我控制来抑制他对当下时刻的反应,一般人会这样想:“我想在历史课上取得优异成绩,所以我必须完成这份作业,以便明天及时交上去。”而一个ADD学生是这样想的:“这很无聊!我不想做作业!”然后他就去找一些更有趣的事情来做,这就是拖延。
抑制是大脑的一项主要功能,一个不能有效抑制自己的人会成为冲动的牺牲品。正是因为我们能够抑制自己即时的反应,我们才能跨过一个难关,延迟某些满足(还有什么其他能够让自己从中学或者大学毕业的好办法呢?),也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性冲动和暴力倾向。也正是这种抑制能力,让我们感觉到自己能够自由抉择——对即时的刺激,我们可以不去理会它。我们可以等待片刻,想一下,然后才选择做什么以及怎么做。就像巴克立博士说的那样,等待不是一个消极的行为,抑制需要付出努力。
抑制也跟时间感密切相关。当你想起将来某些重要的事情时,当你明白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将来的结果紧密相关时,你就更能够抑制住自己满足当下欲望的冲动。研究表明,ADD患者不能够像普通人那样恰当地感知时间。就主观感受而言,他们的时间过得要比别人慢,做成一件事情要比他们预期的花费更多时间,他们很快就会感到挫败和不耐烦。由于无法定位时间,他们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事情上,而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毫无概念。在时间面前,他们就像一个盲人,看不到事情的发展。缺乏时间感最终让他们在一个又一个人生危机中颠簸不定。ADD患者之所以在提高受教育程度、储蓄以及跟健康有关的长期行为(比如减肥和锻炼)等一些事情上会碰到问题,也跟这种只专注于眼前满足而忽视长期利益的情况有关。
巴克立博士注意到,ADD患者常常对环境刺激有过度反应。我们每个人都有保持专注方面的问题,每过几秒钟时间,我们都会将视线转移到其他事物上,或者调整身体的姿势,产生了不相关的念头,注意到其他的声音或者感觉等。据估计,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有15%?
20%的时间我们的思想都在开小差,而且注意力容易分散的情况会随着年龄而增长:但是一般人都能够很快地将注意力收回,而ADD患者却无法那么容易地收回注意力。对ADD患者而言,维持注意力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维持注意力同时也是一种保持抑制的能力。
巴克立博士的观点也得到了大脑研究最新发现的支持。大脑的某些部分(额叶)在ADD患者那里会显得相对比较小或者不够活跃,而这些部位正是维持注意力、规范冲动、计划未来以及实施自我控制的中心部位。在一些患有ADD的儿童中,他们大脑的额叶部分的生长要比正常儿童晚三年,也就是说,与调整注意力与身体运动的机能最为相关的大脑部位在生长过程中滞后了,这个发现也解释了有些儿童在长大的过程中ADD症状消失的原因。
据观察,ADD患者大脑中的神经传递素(neurotransmittor)多巴胺的分泌通常也处于较低水平,因为多巴胺是一种可以让人体验到愉悦的生化物质,所以有一种推测认为ADD患者必须付出更多,才能体验到其他人多巴胺处于常态时的良好感觉。心理学家哈洛维(Ned Hallowel)和约翰·瑞提(John Ratey)把这种感受比做“瘙痒”,在瘙痒的状态下,一个人需要更强烈的刺激,这是一种生理需要——当多巴胺处于较低水平的时候,人们感到自己必须做一些什么来改变自身内在的一种无法忍受的状态。当ADD患者服用了一些兴奋类药(比如利他林、阿得拉尔和哌甲酯制剂),他们大脑中的多巴胺数量就会增多,大脑的活动也会恢复到接近正常水平。
大部分研究者都把ADD看成是大脑正常表现的一个极端变异,就像身高和体重一样,基因和生物学上的因素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其他一些研究者则认为ADD也可能是受文化影响的结果。我们面对这么多分心之事,面对这个瓜分我们注意力的竞争社会,ADD可能是“这个信息社会的人脑综合症”。在当今社会要想成功,你必须以ADD患者的方式行动:不断快速地转换注意力,同时从事多个事务,并以蜻蜓点水的方式做事情。例如,当你在观看一个自己喜爱的电视节目时,电视台标在你面前闪烁不停,滚动新闻不断地在屏幕底部穿行,节目预告每几分钟不时地从屏幕上蹦出来,另外,你还同时通过黑莓手机查看电子邮件、天气预报以及赛事比分。
如上所述,与其将ADD看成是大脑受了损伤,品行出了问题,或者性格有缺陷,不如将它看成是在基因、生物学和环境这些复杂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一个问题。如果你患有ADD,那么你会有一个与常人运作方式不同的大脑,那么相对而言你就更有可能会得拖延症。要你专注于一项事务真的很难,因为无数无法避免的分心之事都会吸引你的注意力,而你很难从它们那里将自己拉回到正事上来。如果你发现自己对“临时抱佛脚”上瘾了,那么你可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在给自己开出一剂自行生效的药方:肾上腺素,它会增强你专注的能力。考虑一下这个充斥着谎言的临时处方是否物有所值?——与慌乱的临时抱佛脚相比,正式的药物治疗或者找到一份需要你全情投入的工作也许会对你产生更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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