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夫人
林肯不出声地走开,将他那张高贵而难看的脸藏起来,不让人们看见他悲哀的表情。
要了解林肯的家庭生活是怎样一番景象,最好是让我们回顾一件在李其蒙陷落之前发生的事情,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20几年来林肯怎样默默忍受着婚姻的不幸。
这件事发生在格兰特的总部。当时,将军邀请总统夫妇到阵地附近来休假一个星期。
总统夫妇欣然接受邀请,因为林肯自从进入白宫以来还没有度过假,他的身体差不多要累垮了。同时,他也很想找到一个机会避开那些求职者的纠缠。
于是,“河上女王号”载着林肯夫妇顺着波多马克河航行,穿过奇沙比克湾和那个古老的“安慰岬”,从詹姆士河来到崎岬城。这时候,那个来自贾勒纳的联邦军司令正发愁地坐在海边一座高高的岩石上抽烟呢。
没过几天,一群来自华盛顿的名人加入这个度假行列,法国大使乔福洛先生也在其中。所有这些访客都急着想到12英里外的“波多马克军”的战线去参观。因此在这批人到达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林肯太太和格兰特太太同坐一辆半敞篷马车,男士们则骑马随行。
亚当·巴铎将军是格兰特的副官,同时也是格兰特的一位亲密的朋友,因此他那天奉命伴随两位夫人。他坐在两位夫人马车的前座,亲眼看到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下面的文字引自他的回忆录《和平时期的格兰特》的356页和362页。
在谈话的时候我偶尔提到,所有军官的夫人都已经按命令往后方撤,由此可见就要有军事行动。我说任何女士都必须立刻离开前线,只有查理士·葛里芬将军的太太是个例外,因为葛里芬太太得到了总统的特许。
不料林肯太太听了,马上提出强烈抗议。她大声叫起来:“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你是不是说她曾经单独去见总统了?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许总统单独见任何女人。”
她的占有欲真是够强烈。
因此,我急忙进行辩解,尽量说话来安抚她,不料她更加上火了,居然叫嚷起来:“先生,你的这个笑容很暧昧,快停下,让我下车。我要去问问总统,他是不是单独同那个女人见了面。”
当时与我们同行的还有葛里芬太太,她本姓卡洛尔,是华盛顿著名的高贵女人,后来成为伊斯特海齐女伯爵。她与格兰特太太是很好的朋友,无论格兰特夫人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总统夫人就是不依不饶。正当林肯太太再次叫我把车停下来,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把手伸到我的前面,抓住车夫。幸亏在这个时候格兰特太太说服了她,等大伙儿都下马以后再说……
到了晚上,我们回到指挥部,格兰特太太和我谈话,她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至少我必须保持沉默,她将只与格兰特将军一人谈及此事。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就没有必要再保守秘密了。因为,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呢。
那天早上,我们到河流北面去探访奥德将军指挥的詹姆士军,一切安排和前一天基本相同。先是乘轮船上行,下船后,男士们就骑马。林肯太太和格兰特太太照样坐马车。我的任务还是当伴护人,不过,这一回我要求再添一个伴。因为有了昨天的经历,我可不想车上就我一名军官。所以,我们把荷瑞斯·波特上校召了过来。因为奥德太太是指挥官夫人不必遵从军眷返家的命令,所以她当时陪着她丈夫一起走。不过我敢肯定,那天没有过完她就恨不得自己不是在这里,而在华盛顿或者其他地方。因为车子已经坐满了,所以她就骑马走,而且有时走在总统的旁边,如此一来,她就走在了总统夫人的前面。
林肯太太看到后大为恼火。她大声地说:“为什么那个骑马的女人总是走在总统的旁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我在这里,她还以为需要她来陪总统吗!”
她就这样叫嚷起来,毫无顾忌地闹开了。
格兰特太太左右为难,想使她安静下来,不料林肯太太却迁怒到她的身上,我和波特不知如何是好,我们真怕她会从车上跳下去,那样事情可就无法收拾了。
林肯太太气极了,回身对着格兰特太太说:“我猜,你以为你将会当上白宫的主人,是不是?”格兰特太太庄重地回答说,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这已经远远高于她的期望了。可是,林肯太太大声地冲她喊道:“哼,只要你有了机会,你不会放过的。那可很不错哩!”然后她又开始骂奥德太太,格兰特太太冒着可能激怒总统夫人的风险,全力为她的朋友辩护。
正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之时,奥德将军的副官之一——国务卿西华的侄儿西华少校骑马走上前,他这时想找句笑话说。于是,就对总统夫人说:“林肯太太,你看总统的坐骑可真风流,总是在奥德太太的旁边溜达。”
这一下可真是火上浇油!
林肯太太对他叫起来:“先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西华发现自己惹了祸,便极为乖巧地落在大家的后头,这使他避开了一场风暴。
我们这一行人到达参观地之后,奥德太太向马车旁边走过来。迎面遭到林肯太太的痛骂,当时一大群军官就在周围,她问奥德太太为什么总是跟着总统?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怜的奥德太太泪流满面,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可是,林肯太太并不罢休,一直闹腾了好一阵子。人人都给吓坏了,只有格兰特太太还在为她的朋友辩护。事情终于过去了,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到了崎岬城。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总统夫妇在他所乘坐的轮船上宴请格兰特将军夫妇,同时也邀请将军的幕僚一同进餐。在大家用餐的时候,林肯太太在总统面前大骂奥德将军,坚持要求总统撤换他。她说奥德将军没有能力,他的太太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当时,格兰特将军就坐在旁边,他尽力为自己手下的军官说好话。当然,奥德将军并没有因此而被撤换。
就在这次访问过程中,一再发生类似这样的事情。因为葛里芬太太和奥德太太的原因,林肯太太在军官们面前反复攻击她们的丈夫,看到在这样的危机时期,担负着国家重任的元首,竟然遭受这样的屈辱,我为他感到难过和心痛。可是,林肯却像基督一样忍耐着,他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痛苦和悲哀叫人看了心碎,但是他又保持着安详和庄重。他像平常一样称呼她“大妈”,用他的眼光和语气无声地向她哀求,同时尽可能替他人辩解。而他的太太对他非常凶狠,简直就像一只母老虎,林肯只得默不作声地走开,把他那张丑陋而高贵的脸掩藏起来,免得他悲惨的表情被我们看见。
薛尔曼将军亲眼看见过几次类似的场面,并且在他的回忆录中做了记录。
《玛丽·陶德·林肯传》一书中,作者荷诺·威尔西·莫罗这样写道:“无论你去问哪个美国人,‘林肯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这样回答,她是一个泼妇、祸水、无耻的傻瓜、一个神经病。”
遭到暗杀,并非林肯的最大不幸,他的最大悲剧是娶了玛丽。布斯在背后向他开枪之时,林肯并不知道击中的是什么;可是,在23年的生活中,他差不多天天都要经受这种“不幸婚姻带来的苦果”。
巴铎将军不无感慨地说:“在惨苦的政党仇恨和无情的反叛斗争中,经受十字架一般的痛苦中……林肯还不得不忍受不幸的家庭生活带来的辛酸。他曾经说过:‘主啊,请你宽恕他们吧,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什么。’”
奥维尔·H.布朗宁是伊利诺斯州的参议员,也是是林肯担任总统时的好友之一。他们俩相识达20年之久。布朗宁经常到白宫参加宴会,有时候还在那里过夜。他对这一段生活有详细的记录,不过他到底是怎样描写林肯太太的呢?对此人们只能瞎猜了。因为任何看他日记的人,都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发誓,绝不向他人透露任何有损玛丽·林肯人格的内容。最近,他的日记已经被人发表,但是有一个附带的条款,就是必须把一切与林肯太太有关的资料都删掉。
依照惯例,在白宫进行的公开接待会上,总统应该与他的妻子以外的一位女士一起绕场开舞。
可是,到了林肯太太这里就不管什么惯例不惯例了,她就是不容许这种方式。为什么呢?在她前面,竟然让另外一个女人挽起总统的手臂?休想!
她这样固执地独断专行,成为当时华盛顿社交界的笑柄。
不仅如此,甚至总统跟别的女人讲几句话,她都会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有时是厉声地呵责。
每次在参加公开接待会前,林肯都要先去向他这个善妒的妻子请示,他可以跟谁讲话,不可以跟谁接触。当林肯太太提到华盛顿的妇女的时候,她总是气愤愤地说自己憎恨那个,讨厌这个。林肯毫无办法,他只得对她说:“大妈,我总不能像个呆子似地不开口呀,我总得跟人讲话吧。要是你不能讲出我可以跟谁说话,就告诉我不能跟谁说话吧。”
林肯太太说过的话都必须办到不可。有一回,她要求林肯提升一个军官,她威胁到如果不照办的话,她就在大家的面前倒在地上。
另一次,在一个十分重要的访谈时间,她忽然冲进总统的办公室,旁若无人地说了一堆话。林肯一声不响,站起来抓住她,把她带出房间,他把她送回去之后,回来把门锁上,继续他们的工作,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有一个无聊的招魂家对她说,所有内阁成员全都是林肯的敌人。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她对这些人没一个有好感。
李将军投降之后,格兰特夫妇来到首都。华盛顿城内灯火辉煌!群众齐声唱歌,燃放烟火,尽情狂欢。林肯夫人给格兰特将军写了一封信,邀请将军和总统夫妇一同乘车观赏夜景。
不过,她却没有邀请格兰特太太一同前往。
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她又安排了一次聚会,邀格兰特夫妇和史丹顿夫妇到福特剧院的总统包厢里去欣赏戏剧。
史丹顿太太收到总统夫人的请帖,马上去找格兰特太太商量,问她去不去。史丹顿太太对她说:“要是你接受邀请的话,我就去;不然我就谢绝她。没有你在场,我可不愿意跟林肯太太坐在同一个包厢里。”
格兰特太太哪里敢去呢!因为,她清楚当她和格兰特将军走进剧院的时候,观众一定向这位“阿波马托克斯的英雄”喝彩欢呼。谁知道那时林肯太太又会怎么想呢?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丢脸的事情。
因此,格兰特太太谢绝了林肯太太的邀请,史丹顿太太也跟着谢绝了。也许正是她们的这一决定,救了自己丈夫的命。因为,布斯就是在那天晚上溜进总统的包厢,把林肯暗杀了。要是史丹顿和格兰特当时也在那里,很可能也遭到毒手。
本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