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的益处
虽然现在已经人到中年,埃米莉·福克斯·戈登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在新英格兰的一个小村庄生活时是多么“舒畅、快乐”。当她和弟弟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的时候,整个村庄似乎都在欢迎他们:“路边的大榆树像警卫一样立在那里,狗儿也汪汪叫着向我们致意,甚至连电话接线员都能叫出我们的名字。”
当自由自在地在后院里玩儿,或者在当地大学校园里追逐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漫步在伊甸园中一样。[10]
如果一个孩子感受到宠爱和关心,并得到周围亲人和朋友的认可,那么他们就会比较乐观、积极。而且这种乐观的精神还会驱使他们急切地去探索未知世界。
孩子需要的不仅是一个安全基地,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大人的关注与抚慰。玛丽·安斯沃思指出,孩子还需要一个“安全避风港”,一个能够使他们的情感得到休憩的地方,比如他们的房间或者家里。这样,在他们从外面结束探险回来之后,心灵能够得到放松。[11]这种探险可以是体力上的,比如骑自行车在周围转来转去;也可以是人际关系方面的,比如结交新朋友;甚至可以是智力方面的,比如去探索未知世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等。
判断孩子是否感觉自己的家是安全避风港的一个非常简单的标准就是他们是否喜欢出去玩耍。玩耍有许多好处,孩子如果能够在童年尽情地玩耍,他们会从中学到许多社交技能,比如如何平衡权力斗争,如何与别人结盟,如何有风度地让步等。
如果孩子们可以放松地玩耍,这些社交技能都是可以学到的。即使有人在玩耍的时候犯了个小错误,也只会引来大家的哈哈大笑,而如果是在教室这种正式场合的话,他就很可能会被同学嘲笑奚落了。玩耍可以使孩子放下心理负担,放松地去探索新事物。
科学家们发现,大脑中负责玩耍的神经系统还会引发快乐的感觉,这一发现更清楚地揭示了为什么玩耍会给人们带来那么多乐趣。所有哺乳动物(包括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的大脑中,都存在类似的神经系统。这一区域隐藏在大脑最原始的神经系统中,在脑干的下方,靠近控制反射和其他原始反应的脊柱。[12]
俄亥俄博林格林州立大学精神生物学教授雅克·潘克塞普曾经详细研究过玩耍时神经系统的活动。在他的巨著《情感神经学》中,他探究了人类的主要驱动力产生的神经机制,其中就包括嬉闹,他认为嬉闹是大脑愉悦感觉的源泉。[13]潘克塞普曾经说过,促使所有哺乳动物幼崽嬉戏玩耍的皮下神经系统,似乎对于其神经系统的发育起着决定性作用。促进神经系统发育的情绪因素正是愉悦的心情。
潘克塞普的研究小组通过小白鼠实验发现,玩耍还可以促进杏仁核和额叶皮层的发育。该项研究发现,在玩耍时小白鼠体内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化合物,它可以促进小白鼠幼崽迅速发育的社交脑中信使核糖核酸的形成。[14]哺乳动物都有着相似的神经结构,因此这一发现很可能也适用于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哺乳动物,它从理论上证实了孩子普遍的渴望——“玩耍”的重要性。
如果孩子感觉自己有安全避风港的支持,而且因为自己信赖的监护人在场所以彻底放松下来,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玩耍了。比如,孩子因为妈妈或者自己喜欢的保姆在家而产生的安全感,可以使他放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随心所欲地进行创造。
孩子可以通过玩耍创造出自己的安全空间,在这里他可以应对挑战、恐惧和危险,而且总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从这种意义上说,玩耍也是对孩子自我控制力的一种很好的训练和纠正。玩耍中出现的所有情况都是对现实的一种模拟,而其中许多情况又是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比如,玩耍可以帮助孩子学会控制他们对于与父母分离或者被父母抛弃的恐惧,为他们提供自主和自我发现的机会。同样,在现实生活中因为危险而无法实现的愿望和冲动,在游戏过程中也可以毫无阻力地实现。
玩耍时我们总是需要一个玩伴,两个人一起玩耍会更加有趣,这可能与我们的神经系统容易被有趣的事情感染有关。所有的哺乳动物都有“痒痒肉”,还有专门用来接收来自大脑的有趣信号的感受器。逗乐会引起捧腹大笑,引发这种大笑的神经系统和引发微笑的神经系统是不同的。
事实上,潘克塞普发现,和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幼鼠也会喜欢那些逗自己玩的成年老鼠。被逗乐的小老鼠会发出开心的尖叫声,就像三岁孩子被逗乐后发出的咯咯的笑声。不过,小老鼠尖叫的频率大约为50赫兹,人耳的听力是无法察觉的。
人类的痒痒肉分布在从脖子到胸腔的区域,这块皮肤最容易使孩子笑个不停。但是我们自己挠这一区域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原因可能是控制这一反应的神经细胞只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会开启。因此,只要我们朝他们威胁地摇晃一下手指,并且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小孩子就会狂笑不止。这也是孩子所能理解的第一个笑话。[15]
产生玩耍乐趣和大笑的神经系统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16]因此我们的大脑会产生强烈的玩耍欲望,而它又可以极大地提高我们的社交性。
潘克塞普的研究还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该如何定义一个表现出极度活跃、冲动并且注意力不集中的孩子呢?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些都是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ttention-deficit/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的症状,它已经成为小学生中的流行病症,至少在美国是这样的。
但是潘克塞普根据他的小白鼠实验推断,上述症状都是神经系统渴望玩耍的表现。他注意到,动物服用治疗孩子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的药物后大脑玩耍神经系统的活动会减弱,而这些药物对孩子们的作用也正是抑制他们的贪玩。他提出一条大胆且尚未经科学实验检验的建议:在早晨给孩子安排一个自由活动的时间,任由他们打闹。在他们玩耍的欲望得到满足之后再让他们进教室学习,这时他们可能就能够集中注意力了。[17] 其实我在读中学时学校就是这样安排的,那时还没有人听说过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这个术语呢。
对于大脑的发育来说,玩耍所花费的时间绝对是物有所值,因为玩耍可以促进神经细胞和突触的发育,促进神经通道的形成。除此之外,玩耍还可以增加魅力:成人、孩子甚至实验室的小白鼠都喜欢和会玩的同伴待在一起。[18]上述小路神经系统的发育无疑是人类社交商发展的最初萌芽。
在大脑众多神经系统的相互影响中,玩耍系统对于不良情绪——忧虑、愤怒和悲伤等非常敏感,所有这些情绪都会抑制孩子们玩耍的欲望。事实上,只有孩子感受到安全感,比如对新朋友或者新场地熟悉后,他们才会产生玩耍的欲望。这种不良情绪对于玩耍欲望的抑制存在于所有的哺乳动物中,神经机制的这一特性对于物种的生存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随着孩子的成熟,情绪控制系统会逐渐抑制他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和打闹。新皮层,特别是前额叶皮层的调节系统,在10岁左右会逐渐成熟,孩子们也就能够达到“严肃”的社交要求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玩耍会逐步被其他“成人”的游戏所代替,童年时期的玩耍也就永远停留在了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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