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病患者:他人仅仅是物体
在医院的一个精神治疗小组中,大家正在讨论餐厅的饭菜。有人提到甜品味道不错,有人说饭菜太油腻了,还有人建议餐厅应该推出一些新菜。
但是彼得的思路跟大家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收银台里会有多少现金,他和大门之间隔着多少个人,还有他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女人快活一下。[17]
彼得在假释期间惹是生非,因此法院判决他入院治疗。他十几岁时就开始吸毒酗酒,经常寻衅滋事。他现在的罪名是打骚扰电话。在此之前,他还因为损害他人财物和故意伤害而被起诉。他还承认偷过家人和朋友的东西。
医生对他的诊断是精神疾病患者,用精神疾病诊断手册上的术语来说就是“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反社会者”是描述此病症的一个比较时髦的词。不管名称是什么,他们的特征都是欺骗并且漠视他人,而且毫无羞愧悔改之心,对他人缺乏同情心。
比如,彼得就完全意识不到别人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精神上的伤害。
在家庭会议上,当他的妈妈说起他给家人带来的痛苦时,彼得感到很惊讶,觉得自己很委屈,称自己为“受害者”。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如何利用家人和朋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意识不到自己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对精神疾病患者来说,他人仅仅是“它”,是自己愚弄的对象,是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会一脚踢开。大家可能会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没错,一些科学家的确认为“黑三类”——不管是健康的自恋者还是精神病患者——都有一些相似之处。事实上,权谋政治家和精神疾病患者尤其相似,有些人甚至认为权谋政治家就是没有入院或者入狱的精神疾病患者。[18] 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测试还包括“权谋政治家的自我主义”,比如是否赞同下面的说法:我总是在考虑别人之前先考虑自己的利益。[19]
但是与权谋政治家和自恋者不同的是,精神疾病患者没有焦虑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恐惧心理,比如“跳伞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
而且他们也不会感觉紧张,比如“大多数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我也能保持冷静”。科学家们进行的很多电击实验都证明精神疾病患者没有焦虑感。[20]通常情况下,人们在等待电击的时候会出汗、心跳加快,这表明他们对即将进行电击相当担心,但是精神疾病患者没有上述任何症状。[21]
这种冷静的头脑意味着精神疾病患者比权谋政治家和自恋者更加危险。
他们没有恐惧心理,即使在高度压力下也能保持完全冷静的头脑,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将会因此受到惩罚。这种对自己行为后果的无知无畏使他们成为“黑三类”中最容易犯罪的一类人。[22]
精神疾病患者严重缺乏同理心,他们很难从别人脸上或者声音中辨别出恐惧或者悲伤的情绪。研究者对一组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进行大脑成像发现,他们杏仁核中心的神经系统存在缺陷,而同理心正是由这一区域产生的。除此之外,他们抑制冲动的前额叶皮层也存在缺陷。[23]
普通人能够与他人形成情感回路,从而可以感受到他人的痛苦。而精神疾病患者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的神经系统无法感知痛苦的情绪。[24]
因为他们缺乏焦虑感,无法感知别人的痛苦,所以他们的残忍也就可以理解了。[25]
和权谋政治家一样,精神疾病患者在社交认知方面游刃有余,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这也是他们的一个特点,因此对他们的测试中会有这样的问题:“即使别人开始对我有所警惕,我也能用魅力赢得他们的好感。”我们知道,不少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都认为自己应该补充相关知识,以便更好地了解如何操纵自己的目标对象。
现在,一些研究者用“成功的精神疾病患者”一词来表示那些欣然承认自己曾经偷窃、贩毒或者进行过其他暴力犯罪行为,但是从未因此而获刑的精神疾病患者。他们的罪行、巧舌如簧的能力、病态的谎言和冲动的本性都是精神疾病患者的特征。这一理论认为,他们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尽管他们和其他精神疾病患者一样鲁莽,但他们会对惩罚有所担心。
他们的这种担心会使他们稍微谨慎一点,因此他们在监狱中终老的可能性就小一些。[26]
许多精神疾病患者在童年时就表现出了冷酷的倾向。在幼年时期,他们似乎就缺失了温柔和关怀等情感。大多数孩子在看到其他孩子生气、害怕或者悲伤时,自己也会感到不安,因此会竭力帮助他们减轻痛苦,绝不会火上浇油。但是有精神疾病的孩子就不会这样做。他们感受不到别人内心的痛苦,因此不会停止自己卑鄙或者残忍的行为。很多谋杀犯和强奸犯在童年时期往往有虐待动物的经历,他们在童年时就存在心理变态。其他的一些征兆还有欺凌弱小、打架斗殴、强迫性性行为、纵火等针对人身和财产的恶行。
如果我们仅仅把他人看作一个物体,那么我们就很容易粗暴地对待他们、虐待他们,甚至做出更暴虐的行为。那些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比如连环杀手,或者恋童癖者,更是冷酷到了极点。他们的冷漠注定了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被害人的痛苦。比如,一个已经入狱的强奸犯这样描述被害人的恐惧:“我真的不理解。我都被她吓着了,她的反应真是令人倒胃口。”[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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