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和引发生气的举动
生气对人不好。它会让你做傻事、胡乱冒险、说出很快就会后悔的话,并且容易引发暴力行为(美国的大部分凶杀案件归因于,或至少部分归因于愤怒)。同时,生气对你周围的人也不好。它还会让你的人生处于糟糕的频率上,把你拖入困境。心理学家马汀·塞利格曼利用五年的时间追踪研究了400个儿童的生活,并特别关注了那些父母长期吵架的家庭。研究结果显示,家庭环境恶劣的孩子长大后更容易得抑郁症。
那么,如何控制你内心的愤怒呢?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我们得回到19世纪末,看看某世界知名的心理学家是怎么做的。
让-马丁·沙尔科被人们誉为“精神症王子”。他是法国的一名临床医生,也是一个引人注目、魅力非凡的演讲者,为现代神经学的发展铺平了道路,目前世界上有15种疾病以他的名字命名。并且,他还进行过针对多发性硬化症和帕金森氏症的开创性研究。除了以上卓越的成就,沙尔科更是以其对人类潜意识的探索闻名世界。
沙尔科对人类大脑的神秘世界非常感兴趣。为了进行相关研究,他经常会和巴黎精神病院的患者们待在一起,进行针对潜意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探索。其中很多实验是在他给其他医务工作者讲课时进行的。
1887年,法国艺术家安德烈·布鲁耶去听了几堂沙尔科的课,并画下了这位神经症王子上课时的形象。沙尔科站在画布的右边,身着得体的黑西装。左边有差不多三十个人,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沙尔科讲课并做笔记。沙尔科的左臂揽着一位失去知觉的女士。
画中的女士是沙尔科催眠术中最有名的一位合作者——布兰切·惠特曼女士。据当时的历史学家记载,惠特曼“身体高大健壮”并且“胸部丰满”。她患过几次歇斯底里症,经常会小便失禁,并且承认与自己的老板发生过性关系,后来住进了精神病院。在讲课过程中,沙尔科会先将惠特曼催眠,然后让她做出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变得精神紧张,用头顶和脚尖保持平衡并摆出奇怪的弓形姿势,倒着写字,在皮肤上刮出某些词语……沙尔科称,这些行为是惠特曼潜意识的表现,通过它们可以探索大脑深处的运作方法。在每堂课结束时,沙尔科会按压惠特曼的“卵巢区域”,帮助她从催眠中清醒过来,“瞳孔大张”着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沙尔科探索人类心理的戏剧性方法很快成为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
来自欧洲各地的学者都纷纷赶来听他的课。1885年,29岁的奥地利精神病医师西格蒙得·弗洛伊德看了一次沙尔科的演示。此前,弗洛伊德投身医学事业,进行过许多实验研究,在其中一个实验中,他解剖了几百条鳗鱼以研究它们的生殖器官,但是没有成功。在看到沙尔科将几位年轻女病人催眠后,弗洛伊德相信,潜意识是造成许多心理问题的重要因素。
弗洛伊德吃了许多可卡因,几乎烟不离口,孜孜研究,最终创立了一个新的心理学流派——精神分析法。根据他的理论,人们倾向于将不好的想法从意识中赶走,赶到潜意识中去。一旦进入潜意识,那些不好的想法消失了,转化成为精神能量。当人们积累了足够多的精神能量时,那些想法开始通过多种不健康的方式影响人的意识,导致人们产生不安感、精神病或焦虑症等。
弗洛伊德相信,要保持心理健康,就要在这些压抑的想法爆发之前将它们释放。
因此,他尝试发明了一些治疗方法,帮助人们排解自己潜意识中的情绪,一开始他紧密追随沙尔科的步伐,试着给病人催眠。但是这没什么效果,于是他马上放弃了这种方法,转而探索出几种新方法,包括解梦法(解释梦境的象征意义)和自由联想法(治疗师说出一些精心挑选的词语,如“椅子”“桌子”“性高潮”等,病人说出自己听到此词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词语)。弗洛伊德将这些方法应用于自己的潜意识,最后发现在他差不多两岁的时候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性冲动。
弗洛伊德的观点很快传播开来。19世纪末,精神分析法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得到推广,1909年,他受邀来到马萨诸塞州克拉克大学进行一系列讲座。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美国,他利用这一机会发表了他对心理分析的总的看法。
弗洛伊德访美时,威廉·詹姆斯已经67岁了,并且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尽管身体不好,他还是特地来到克拉克大学听弗洛伊德的讲座。詹姆斯对弗洛伊德的理论不怎么感兴趣,后来他将弗洛伊德解释梦境的方法称为“危险方法”,认为像他那样的伟大的心理分析学家肯定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并且“沉迷于某些固定观点”。
詹姆斯和弗洛伊德在很多方面都存在不同,比如他们对过度愤怒的起因和治疗的看法就不同。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人们生气是因为他们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们能够以一种安全的方式(比如砸枕头、大喊大叫、跺脚等)释放自己的情感,那会是一种很好的疏导方式。相反,詹姆斯却认为,人们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他们表现得很生气,弗洛伊德疏导情绪的治疗方法往往会使人变得更加生气。多年来,心理学家们就此开展多项研究,试图发现他们两个人中究竟谁的观点是正确的。
第一个牵扯进弗洛伊德和詹姆斯之争的是来自新罕布什尔大学的社会学家默里·施特劳斯。20世纪70年代初期,施特劳斯发现对于试图维持关系的情侣,心理学家们给出的建议都遵循了弗洛伊德的理论:他们的大部分建议都来自于“进攻治疗法”,认为情侣之间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不能有所保留。当时的指导手册鼓励情侣们“释放压抑已久的埋怨情绪”“让我们彼此开诚布公”,并且鼓励他们咬塑料奶瓶并将其想象成自己的伴侣。
为了搞清楚这种革命性的方式到底是能帮助维持一段感情还是会阻碍一段感情,施特劳斯做了一个简单的研究。根据他的推理,如果情绪疏导法是有效的,那些在语言上互相攻击的情侣就不太可能在身体上对彼此进行攻击。他同时意识到,情侣并不能如实地汇报自己的攻击性行为,因此他找来一些学生,让他们观察他们父母的言语攻击、身体攻击情况。超过300个学生仔细完成了相关问卷,汇报了他们的父母在面对问题时的反应:他们会有效地讨论这个问题吗?他们会彼此恶语相向,甚至是号叫着冲出房间吗?他们会拳脚相加吗?会向彼此扔东西或者进行身体攻击吗?
施特劳斯对调查结果进行了分析,发现了一个明显的现象:情侣间越是恶语相向,他们就越可能发展成拳脚相加。正如詹姆斯预测的那样,大喊大叫并不能疏导情绪,相反会促使人们变得更加愤怒。这一
轮,詹姆斯胜!
后来还有一些在工作场所进行的研究。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埃博·埃布森及其同事发现当地的一家工程企业将要进行大规模裁员。工人们当然有理由对此感到愤怒:企业向他们承诺签署三年的工作合同,但是一年后就要解雇他们。埃布森用两种不同的方式采访了一些员工:他们鼓励一组员工谈谈他们对公司做法所感到的愤怒(他们提出这样的问题:你怎么看待企业对你的处理方式?);然而,对于另一组员工,他们的问题没那么尖锐(你能描述一下公司的科技图书馆吗?)。采访过后,所有的员工都向实验人员反馈了自己对公司的敌意、愤怒度。那些刚才咆哮叫嚷过的员工是不是对公司的敌对情绪更小?答案是否定的。又一次,实验结果证明事实情况恰恰相反。比起那些刚刚描述过公司图书馆的人,那些表达过愤怒情绪的人对公司的敌对情绪要大得多。这一轮,詹姆斯又胜了!
最后,有实验研究了敌对情绪和观看体育赛事之间的关系。人们去看球时,往往会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呐喊,并高声诅咒对方队伍。弗洛伊德学说认为像这样的攻击性行为是一种对情绪的疏导,所以说球赛结束后人们会感到敌对情绪降低。然而,詹姆斯理论的支持者则认为,所有的这些大叫大嚷只会让人变得更加愤怒,来自坦普尔大学的杰里夫·戈尔茨坦决定就此做一个实验,看看究竟哪种说法是正确的。
戈尔茨坦组织一批实验人员去看一场重量级的橄榄球比赛。比赛开始前,实验人员在体育馆门前随机采访了一些观众。采访非常简短,其中实验人员向观众询问:他们支持哪个队伍,感觉自己是否具有攻击性?比赛一结束,实验人员再次来到门口,随机采访了退场的观众。
结果显示,不论比赛结果如何,观众在看完球赛后都会感到心中攻击性更强。由于担心观众感到进攻性是因为置身于人群中,或是因为仅仅是观看了一场竞技性赛事,戈尔茨坦又一次召集了他的实验团队,让他们在当地一场体操比赛中进行同样的采访。尽管观看体操比赛的观众也是聚集在一起、观看了竞技性体育赛事,但是他们并没有大喊大叫,赛后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格外具有攻击性。实验数据显示,人们看过橄榄球比赛时表现得具有攻击性,并且他们的攻击性表现导致他们赛后感觉敌对情绪高涨。又一次,詹姆斯胜!
如此诱导出来的敌对情绪对社会具有重要的影响。苏格兰格拉斯哥市有两个专业的足球俱乐部。其中凯尔特人俱乐部位于城市的东部,而兰杰斯俱乐部位于城市的西南部,并且在历史上就与新教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个俱乐部之间长期存在激烈的竞争,两方的支持者经常在比赛期间喊出侮辱性、威胁性的口号。2011年,一群为苏格兰警方效力的实验人员比较了双方球队比赛后以及双方球队没比赛时的犯罪率。
调查数据相当明显:兰杰斯与凯尔特人比赛时,格拉斯哥的暴力犯罪量是平常的三倍,家庭暴力案件是平常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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