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老板”和“观察者”并存
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对魔术非常感兴趣,并且曾经做过职业魔术师。
20多岁时,我觉得如果变成催眠师的话会很有趣,于是来到了当地的魔术用品商店,买了一本由奥蒙德·麦吉尔写的、名叫《催眠术圣经》的书。
麦吉尔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催眠师,艺名为“僵尸博士”。他的这本书教人如何一步一步地催眠别人,使之处于深度恍惚状态。僵尸博士的权威激励了我,我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这本书,学会了许多不同的催眠方法,并决定尝试一下。我可不想让自己在舞台上难堪,因此觉得最好还是在克莱尔身上试验一下我新学会的技术。
那时,克莱尔和我已经合租一套房子一年了,所以她对我让她抽一张牌或者想想第一个进入她脑海的数字这种行为早已习以为常了。我问她是否愿意做第一个被我催眠的人,她欣然同意。10分钟后,她躺在我们那张有些年头但很舒服的沙发上,而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我背诵了僵尸博士最有效的一段催眠语,让克莱尔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几分钟后,她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我让克莱尔想象数字“6”是不存在的,然后让她从1数到10。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数数,她很自信地数道“……4、5、7、8……”,我对此感到非常激动。
后来,我又做了几个其他的催眠标准练习,都很成功。然后,我决定加一项僵尸博士的后催眠暗示:我告诉克莱尔,当她醒来时,她不会记得催眠的任何情况,但是她会想要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并且打开窗户。
过了一会儿,我数到10,克莱尔突然睁开了双眼。她有点恍惚,问我催眠进行得怎么样。我告诉她一切都很顺利,并告诉了她催眠过程中我所做的消失的数字“6”以及其他练习。说完后,克莱尔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走动,并且打开了窗户。我觉得很有趣,于是故作随意地问她为什么她要在大冷天里打开窗户。克莱尔大言不惭地说道,她觉得很热,需要点新鲜空气。
催眠的支持者会说,克莱尔的脑袋里就像住着两个人一样:其中一个控制人的行动(我们就叫他或她“老板”吧),而另一个则观察人的行动并试着对行动做出解释(“观察者”)。根据这一理论,日常生活中,实际上是“老板”操控人的行动,但是人们只知道“观察者”的存在。因此,举个例子来说,“老板”指挥人前往餐馆就餐,“观察者”观察一下正在发生什么,得出结论:他一定是饿了。或者说“老板”深情地望着丈夫或妻子,“观察者”则由此得出结论:他爱自己的丈夫或妻子。
然而,当人被催眠时,“观察者”休息了,因此我们可以直接和“老板”对话。当我催眠了克莱尔后,我对“老板”说催眠结束后打开窗户。
克莱尔醒来后,“观察者”也随之醒来,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然后,根据之前得到的指示,“老板”打开了窗户,“观察者”观察了周围发生的事情,得出结论:克莱尔一定是感到热了。
心理学家们一直就催眠的性质争论不休。一些人认为,人们能够达到一种神奇的出神阶段,在这个催眠的过程中我们能够直接和此人的另一个心理层面对话。相反,一些人则认为催眠只是角色扮演的另一个形式而已。这是一场历时很长并且非常复杂的辩论,我对克莱尔的催眠实验也不能算作是证明“老板”和“观察者”存在的有力证据。不过,幸运的是,还有许多其他的实验证明人脑中存在着两个人。
在一些脑部手术中,病人可以保持清醒、有意识的状态,因此能够向医生实时汇报他们的想法和感觉。20世纪60年代末,脑科医生若泽·德尔加多认为,在手术中刺激病人脑部的不同区域以观察病人的反应会很有趣。在一些手术中,德尔加多以小量电脉冲刺激病人脑中控制人转头的区域。不出所料,每个病人都慢慢地将头先转到右边、然后转到左边。然而,当德尔加多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大部分人都很快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比方说找拖鞋、听到了某种声音或者感到坐立不安。
又一次,病人们观察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
到目前为止,对此问题最深入的研究是在20世纪70年代初由美国神经心理学家罗杰·斯佩里完成的。
斯佩里及其同事起初是想找到治疗癫痫症的新方法。他们知道,人脑分为两个半球,其间由一种叫作“胼胝体”的神经纤维连接。之前的研究已经表明,一些癫痫症之所以发作,是因为大脑某个半球中电活动过剩并迅速传往另一个半球。斯佩里想知道,如果将连接大脑两个半球的组织切断,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人脑中的电“风暴”。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他给一些癫痫病人做了手术,整个切除了他们的胼胝体。这一疗法相当成功,大部分病人此后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但是,对于这些“脑分裂”的病人,斯佩里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而这个研究给了我们重大启示,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自己。
大脑每一个半球都能控制对边身体的肌肉。比方说,大脑的右半球控制左侧身体的肌肉,左半球控制右侧身体的肌肉。同样的原理也适用于眼睛所见景象,其中左边的景色进入大脑的右半球,而右边的景色进入大脑的左半球。一般说来,胼胝体能够确保信息迅速在大脑两个半球之间传递,所以两个大脑半球都会获得相关的信息。但是,斯佩里意识到,脑分裂者无法实现这种信息的共享,因此想要针对他们进行实验,探索人脑两个半球的不同作用。
他的实验团队在露营拖车上搭建了一个实验室,将拖车挂在一个货车后,带上实验参与者们周游全国。
在一个研究中,每个实验参与者都要集中精力看着屏幕中的一个点。然后斯佩里在这个点的左边或右边放映一些图像。他故意将放映的速度调快,以确保病人们没有时间移动眼睛,这也就保证了这些影像只进入了他们左右脑中的一边。
左脑控制语言能力和自我意识。因此,当斯佩里将图像放在屏幕右侧的时候,病人能够轻松地说出图像上物体的名字。但是,当同样的图像放在屏幕左侧时,它们进入了人的右脑,因此病人们感觉自己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然而,图像上的物体还是影响了病人的行为。比方说,“微笑”一词在屏幕左侧出现时,病人们会微笑;裸体女士的图像出现时,男性病人会咧开嘴会意一笑。
病人们不知道自己为何做出这样的行为,所以当实验人员让他们解释他们为什么笑时,他们会说这个实验很有意思,或者说他们认为实验工作人员非常有魅力。又一次,实验证明,“观察者”观察人的行动,并对此做出解释。
在另一个实验中,实验人员向病人们展示了两张图片,并确保其中每张图片都只通向一边的大脑。然后,实验参与者会看到其他一组图片,其中他要选择最接近原始图片的两张。比方说,病人看到的是鸡爪图片(进入左脑)和雪景图片(进入右脑)。接着病人又看到一组照片,其中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左手拿起铲的图片、右手拿起鸡的图片。当实验人员让病人解释他的行为时,她说鸡爪很明显是和鸡有关,并且你需要一把铲子来清理鸡窝。又一次,“观察者”观察了人的行为,虽然它并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是他想出了一个理由来解释这种行为。
斯佩里的研究告诉我们,大脑中的一部分掌管我们是否要吃饭、睡觉、哭泣、大笑,而另一部分则观察我们的行为,然后想出理由解释这一行为。因此,我们知道,“表现”原理的存在可不是人脑的巧合;相反,它是人的一生中各种思想和感觉的基础。
一个世纪前,威廉·詹姆斯提出,行为导致情绪的产生。这个简单的理念改变了一切。一百多年来,多项实验表明,詹姆斯的理论可以应用于相当多的心理层面:从劝导力到拖延症,从害怕到恐惧症,从爱情到性格。不仅如此,它赋予我们了解人脑本质的深邃洞察力,并且能够帮助我们改变生活,甚至改变世界。是时候抛弃过时的心理学理论,接受威廉·詹姆斯这一革命性的理论了!利用“表现”原理的力量去帮助人们改善生活甚至改变世界吧!抛弃旧的行为习惯,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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