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追求完美,要么彻底放弃”的心态
当女孩们第一次参加我们的“编程女孩”项目的时候,我们立刻清楚地看到了她们对不能把程序写正确的恐惧。项目中每一位老师讲述的故事都是一样的。
刚开课的时候,女孩会把老师叫到跟前,说自己一窍不通。老师看了一眼女孩的电脑屏幕后,会发现女孩的文本编辑器一片空白。如果老师不是很了解情况,她会认为这名学生在过去20分钟里只是一直在盯着屏幕,什么也没做。
但是,如果老师按几次撤销键,就会看到她的学生确实写过代码,只不过又被她删除了。这个女孩尝试过,而且差一点儿就写对了,只不过没有完全写正确。她宁愿一字不写,也不愿显示她所取得的进步。
这是典型的“要么追求完美,要么彻底放弃”。
梅雷迪思·格罗斯曼博士是曼哈顿上东区的一名心理学家。该地区汇集了许多私立学校,竞争异常激烈,可以说是世界上压力最大的学区。梅雷迪思和很多女孩打过交道,帮助她们调整焦虑心理。我请她给我讲讲她每天的所见所闻。
她说:“值得关注的是,女孩们在每件事上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但她们在很大程度上却低估了自己的表现。我和很多非常聪明的女孩打过交道,她们的作文质量比大多数成年人的还要好。但我却经常听到她们这样说:‘我不可能就这样把它交上去。’她们写了又写,反复修改超过5次。她们宁愿要求延期,也不愿上交她们自认为不完美的作文。”
女孩们在把一段文字或一篇文章打磨得完美无缺之后,马上就会开始打磨下一段文字或下一篇文章。而且,这种循环没有中断的时候,因为她们这种超常的努力很少有得不到回报的时候。对此,梅雷迪思解释说:“完美会带来更多的完美。每当某个学生通过刻苦努力或把文章反复修改5遍,而最终取得优异成绩时,她就会更加坚信:‘要想成功,我就必须做到完美。’”
每个反复修改文章,直到累得精疲力竭的女孩到头来都会成为反复阅读电子邮件、报告甚至简单的生日贺卡的女性,她们在发送之前一定要确保措辞得体、表达清晰;或者成为花费数周时间规划完美宴会或家庭旅行的女性,为的是让每个人都高兴;或者成为换装6次才肯出门的女性。为了把事情做得恰到好处,我们不断地修改、返工和改进,甚至到了痴迷或抓狂的地步,结果这导致我们早早出局。
无论是在纽约市的某所私立学校演讲,还是在宾夕法尼亚州斯克兰顿的某个社区中心演讲,我都会问在场的女孩们一个同样的问题:“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追求完美?”几乎毫无例外,现场99%的人都举手了。
她们脸上的表情不是尴尬,而是微笑。她们知道自己在努力做到完美,并为此感到自豪;她们因为这种行为得到过回报,所以将其视为一种美德。我们会对女儿们大加赞赏,因为她们成绩优异、举止得体、讨人喜欢、善于倾听、彬彬有礼、乐于合作,当然还因为其他所有能让她们在成绩单上获得加分的优良品质。我们对她们说,她们聪明、有才华、漂亮、受欢迎。她们对这些评价的反应是积极的,并且把它们当作荣誉徽章来佩戴。难怪女孩们认为完美是唯一可以接受的选择。
在完美女孩的世界里,被同龄人严厉地评判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
许多女孩和年轻女性告诉我,她们不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任何不经过精心编辑、姿态不完美的照片,因此她们会反复拍照数十次,以确保发布的照片是讨人喜欢的。一位17岁的少女患有轻度的硬皮病——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导致她额头上一小块皮肤硬化。她承认自己每天都会用心地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对自拍照进行修图,用长长的刘海完全遮住额头上的疤痕。更让人痛苦的是,新潮的做法完全相反,它需要发布“未加滤镜的”照片。如此一来,要想拍一张“原汁原味的”、没有滤镜处理过的完美自拍,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压力。
女孩们通常会坦率地承认,她们害怕玷污自己的成绩,所以不去上自己不确定能得高分的课程,无论她们对这门课多么感兴趣。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因此她们自动关闭了自己可能喜欢的职业道路。经济学专业男生的数量是女生的3倍,这并非巧合。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克劳迪娅·戈尔丁做的一项研究显示,在经济学入门课程中获得“B”的女性比那些获得“A”的女性更有可能转专业。(而她们的男同学则坚持了下来。这该死的B!)
女生非常担心别人认为她们愚蠢。事实证明,这也是女孩们在想做任何勇敢的事情时面临的主要障碍之一。对德斯迪妮来说,数学一直让她头疼。但是她中学里的男生让她感觉更糟。她说:“我会在黑板前花很长时间试图解开一道数学题,此时他们就会说:‘你太笨了’或者干脆嘲笑我,我就会感到很慌张,再也不想做数学题了。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去做,结果还是做不好,反而被男生们嘲笑呢?”我知道她的感受。我记得当年我在耶鲁大学法学院学习时,在宪法法律课上,我迫切地想要有所表现,但又感到十分害怕。我心里想的是,“我是一个来自伊利诺伊州绍姆堡的女孩,是我们社区里第一个进入常青藤联盟研究生院的人”。我的同学们看起来都很聪明,个个能言善辩,我不想在他们面前相形见绌、显得愚蠢。所以我会在笔记本上写下我想说的话,然后反复写上3次、4次乃至10多次。当我终于有了举手的勇气时,通常已经下课了。
当然,对于达不到预期标准的恐惧不仅限于课堂之上。阿曼达在高中时想学习长曲棍球,但她最终没有行动,因为她认为自己“不擅长运动”。她用两句话概括了我在多种不同场合听到的一种熟悉的观点:“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做不好,我就根本不该去做。”
重要的是,我们要明白,对于女孩来说,失败被她们定义为“任何低于公认的A+”的事情,其标准黑白分明:你要么一流,要么一文不值。对她们来说,失败不仅是痛苦的,也是令人难以承受的、带有毁灭性的,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去避免的。所以,如果某事不能让她们出类拔萃,她们就干脆避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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