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匠人
我们已身处实物长尾效应中多年,只是该效应此前的规模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挑选一个你感兴趣的领域进行网络搜索。有一辆老爷车,比如老式的MG敞篷车,只需在浏览器上简单点击几下,就能进入超级专业的供应商网站,他们只为已经停产二三十年的老爷车生产某一配件。
或者你想要一个挂项链的首饰架,也许最开始进入的是美国著名的本土家居品牌Crate & Barrel(克拉特·巴雷)的网站,但点击鼠标五次之后就链接到了Etsy上面,从得克萨斯的某位金属制品艺术家手中买到更时尚、更有趣的东西(但未必更贵)。产品种类障碍由此消失了。
“匠人”运动和大规模手工制作的兴起已经引发了对特别产品的广泛需求。就在我写作时,在布鲁克林有大批手工腌菜制造商,伯克利的手工芥子酱市场也热火朝天,甚至还有用石墨磨制的纯天然芥子酱出售。Tcho等本地巧克力制造商凭借植根最深、最符合道德规范的供应链参与市场竞争。宣称“有机”产品和“公平交易”是一回事,但你是否从选择原料开始就使用了品质最高的可可豆?而且从加纳直接进货?还能叫得出几个采摘者的名字?对于真正在意此类细节的人来说,很难因为沉醉于关心自己所做的事情责备这些手工匠人。
那么这些毫不在意大制造业经济要求的人和团体,他们创造的实体利基产品有何不同?
对于新手来说,面向有眼光的客户群的利基产品能够赚取更多利润,例如高级定制时装和优质葡萄酒。品质独特的精品正在极化:它们可能就是你的专属,完全不合适其他人。但这些产品真正的目标客户绝对愿意为了这种专属性大笔花钱,从定制服装到私房菜馆,专属性都是花费不菲。
这被设计公司i.materialize称为“独特性的力量”。在被“以一对多”商品化产品控制的世界里,创造满足个人需求而非符合大众品位的产品才是脱颖而出之道。定制自行车骑行起来更舒适,不过鉴于此类产品需要手工制造,它们目前还只是富人的专享。如果能够使用数字制造生产这些产品,没有任何复杂性成本,同时还能够缩短生产周期,那么情形如何?
电脑正在对生产机器实施控制,那么制造不同产品根本不会增加成本。如果你通过邮局信件收到过刊登着针对你的个性化信息的商品目录或杂志,那是因为之前的“以一对多”的生产机器(印刷厂)变成了“以一对多”的数字机器,不过是使用了稍微大一点儿的桌面喷墨打印机而已。你在超市买的有漂亮糖衣的蛋糕也是如此,个性化的糖衣是由机器臂完成的,制作个性化的蛋糕糖衣与制作完全相同的糖衣同样迅速,个性化制作成本没有任何提高,但超市却可以将个性化蛋糕定个高价,因为这样的蛋糕看上去更有价值。老式的定制化机器非常昂贵,必须以大量制作相同的产品方能弥补定制的成本,但这样的工具开支正在快速减少。
这些利基产品逐渐由人们的愿望与需求而非公司的愿望与需求驱动。当然,人们必须创立公司大量制造这样的产品,但他们也在努力保持自己的根本。此类创业者经常说他们的首要责任是服务社区,盈利被置于次要位置。消费者出身的创业者充满热情,制造出的产品散发着一种手工制作的品质光芒,并不看重工业生产的所谓效率。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首次提出的作为高效市场重点的专业化极端情况。斯密认为人们应该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通过贸易获取其他人制作的专业化产品。鉴于社会在劳动分工下(相对优势外加“贸易等于增长”)能够具有更强的集体力量,单一个人或城镇不应试图完成所有事情。既然现在的专业人士能够通过全球供应链获得商品输入材料,并向全球消费者市场销售产出的利基产品,18世纪时的优势在21世纪尤为彰显。
将近30年前,麻省理工学院的两位教授迈克尔·皮奥里和查尔斯·萨贝尔就在合著的《第二次产业分工》(The Second Industrial Divide)中预测了此次转变。他们指出,20世纪制造经济体的大规模生产模式(人与生产的“第一次产业分工”)既非必然之路,亦非产品制造革新的终点。
在某些不同的历史条件下,使用手工技艺和灵活设备的公司可能会在现代经济生活中发挥主要作用。在几乎所有制造部门内,此类公司不会向基于大规模生产的公司让步。如果这样的机械化工艺生产线流行开来,我们今天很可能会将制造业企业视为与特定的团体相关,而非与由于大规模生产貌似无所不在的独立组织相关。
今天,数字桌面制造已经把皮奥里和萨贝尔能够想象到的“机械化工艺生产”引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并没有回到100年前缝纫机和地方机器加工作坊被大型工厂挤出市场的时代,建立在高科技数字制造之上的“创客运动”赋予了普通人利用大型工厂按需制造产品的能力。这是本地发明与全球生产的完美结合,为由品位而非地缘定义的利基市场提供服务。此类新制造商的共同特点就是,他们不会制造大规模生产时代中风行的“以一对多”的相同产品,而是生产“一对一”的产品,并以此为出发点,找到还有多少消费者与他们分享着共同的兴趣、热情与独特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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