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审因施养,三因制宜
人处天地之间,必然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有共性也有个体差异,如环境差异、遗传差异、年龄差异、性别差异、体质差异、心理差异、学识差异、职业差异、气质差异等。因此,中医养生学将审因施养作为养生的基本原则之一,要求养生要有针对性,应根据实际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找出适合个人的养生保健方法,不可一概而论。影响生命的因素虽多,但其产生根源不外乎天、地、人三方面。为了执简御繁,审因施养的养生法则强调从三因制宜着手,认为:人可以主动采用适宜的方式方法来顺应天、地、人不同的情况;仔细分辨影响因素的所在,有针对性地施以调节手段,使生命尽量少受不良因素的影响,从而达到却病延年的目的。
一、因时制宜
生命,是以一定的时间结构为基础,向一定方向发展的完整过程,人体的一切生理和心理活动都与外界阴阳消长转化息息相关。大自然有昼夜晨昏、月相盈仄、四季变换等随时间的规律变化,人受其影响,也有相应的生理变化规律及病理变化特点。人体这种随天时而产生的规律性变化,不论健康人或者病患者,都有所体现。因此,养生要求根据天时的改变而采取相应的措施,即因时制宜的法则。具体而言,因时制宜就是根据不同的时间,调控自身精神活动、起居作息、饮食五味、运动锻炼、药物保健等,利用最适合的时间和方法来锻炼身体,增强抗病能力、延缓衰老进程;适时地避免疾病的发生,保持生命健康。诚如《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所说,“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灵枢·本神》)。现代尚发展出中医时间医学,从更广泛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
(一)顺应四时变化
一年四季,自然界有着春温、夏热、秋凉、冬寒的气候变化,生物体受其影响而产生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等相应生命变化,人体也不例外,四时变化对人体的影响存在着多元性,应通过主动的调摄顺应四时变化,随时随地与其保持和谐一致。如果违背了这些规律,就有可能产生各种病理变化。古今养生家根据四时的变化规律,研究出了许多养生方法,渗透在衣食住行等养生的各个细节,发展出了丰富的四时养生内容。如《黄帝内经》有《四气调神大论》等专篇论述四时养生;明代高濂的《遵生八笺》一书专列《四时调摄笺》,大篇幅地论述了四时养生法,内容极其细致;还有周守忠的《养生月览》、姜蜕《养生月录》、瞿祐《四时宜忌》等。
以精神情志为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
说明了气候与情志的相感应的关系。由于这种感应关系,《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指出人的情志在一年中应与四季相适应:春三月“使志生”,让情志顺应春天的特点,保持生发向上,不能戕伐;夏三月“使志无怒”,避免怒气对人体的损害,对外界事物保持盎然的兴趣;秋三月“使志安宁……无外其志”,让情志逐渐内敛,平和淡然地对待外界事物;冬三月“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让情志静而内藏,不要轻易外放。这是根据因时制宜的指导原则而实行的最基本的四时情志养生法。
从四时发病的角度,四时季节各有不同特点,春夏秋冬气候有异。故除一般疾病外,还有些季节性多发病,如春季多温病、夏季多暑热、秋季多疟疾、冬季多寒湿咳喘等。正如《素问·金匮真言论》所说:“故春善病鼽衄,仲夏善病胸胁,长夏善病洞泄寒中,秋善病风疟,冬善病痹厥。”此外,某些慢性宿疾,也往往在季节变换和节气相交时发作或增剧。例如,心肌梗死、冠心病、气管炎、肺气肿等常在秋末冬初和气候突变时发作,精神分裂症则易在春秋季发作,青光眼好发于冬季等。养生应了解和掌握四时发病的规律,在某一季节到来时,采取积极主动而有针对性的预防保健措施,达到却病养生的目的。
(二)顺应月廓变化
月亮的盈亏也可影响人体的生物节律。《素问·八正神明论》说:
“月始生,则血气始精,卫气始行;月廓满,则血气实,肌肉坚;月廓空,则肌肉减,经络虚,卫气去,形独居。”说明人体生理功能、气血盛衰与月亮盈亏直接相关。在人体中,水分占了组织成分的大部分。月球的引力,会对人类的体液发生作用,促使阴血津液等随月相的规律盈亏而发生相应的规律变化,即生物潮。随着月相的盈亏,生物潮对人体会产生不同影响。新月时,人体的气血偏弱,而在满月时,人头部气血最充实,内分泌最旺盛,容易激动,《素问·八正神明论》指出“月生无泻,月满无补”,就是这个道理。此外,妇女的月经周期变化、体温高低、激素分泌、性器官状态、免疫功能和心理状态等都以一月为周期,正如《妇人大全良方·调经门》中所指出的,“所以谓之月事者,平和之气常以三旬一见,以像月盈则亏也”。据调查,婴儿的出生也可受月相影响:月圆日,出生率最高,新月前后最低。由于月球对人体的上述影响,自古以来养生学家们就很重视联系月相进行养生保健,或在不同月相时采用不同的养生方法,或在月圆日直接对月进行呼吸训练、冥想锻炼等。
(三)顺应昼夜变化
一日之内随昼夜阴阳进退消长,人的新陈代谢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
《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说:“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虽然昼夜寒温变化的幅度并不如四季变化那样大,但对人体仍有一定影响。《素问·生气通天论》说:“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说明了人体阳气白天多趋向于表,夜晚多趋向于里。由于人体阳气具有昼夜周期变化规律,故对人体病理变化也有相应影响。《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指出:“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昼安、夕加、夜甚。”因此,应根据昼夜晨昏对人体生理、病理的影响,利用人体的日节律进行养生保健,妥善安排工作、学习和休息,发挥人类的智慧和潜能,提高人体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掌握人体昼夜疾病发生发展的规律,就可以未雨绸缪,善加预防。
二、因地制宜
地理环境对人类健康和疾病的影响与作用是永恒的,因为人总是会受到来自居住地环境的影响,并在其长期作用下而发生适应性改变。地域不同,自然地理条件和社会发展程度不同,人生活的环境、条件和习惯不相同,人群整体适应所形成的基本体质性格也不相同。因此,养生学强调因地制宜,顺应地域不同的差异,积极主动地采取相应养生措施。
(一)顺应地理环境
不同方位地域的地理环境不同,气候、湿度、温差、水质、土壤中所含元素等也不相同,对人的生、长、壮、老及生理、病理等也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一般而言,舒适的气候环境造就了人较弱的体质和温顺的性格,恶劣的气候环境造就了人健壮的体魄和强悍的性格。中医认为,中国的地理环境具有“东方生风”“南方生热”“西方生燥”“北方生寒”“中央生湿”的特点,相应地,东南方人,体质多瘦弱,腠理偏疏松,易感受风、热、湿、暑之邪,其阴虚内热体质多见;西北方人,形体多壮实,腠理偏致密,易感风、寒、燥邪,其阳虚内寒体质较多见。环境化学因子也可导致很多健康问题,如在我国某些地区,因环境生命元素缺乏或过剩,可导致碘缺乏病、砷中毒病等地方性疾病;因环境污染,可导致儿童铅中毒、肿瘤高发、畸胎以及生殖能力下降等。因为地理环境和发展程度不同,其疾病谱、健康类型和保健系统有着明显的差异。因此,养生要根据所处地域的不同情况,利用良好的地域因素,并采取不同的保健和预防措施,使人体与所在的地理环境相适应。如果所处地域环境中有无法适应的,或对人体极为不利的自然因素,则应设法规避和远离。
如:海拔高度2000m以下的中低高原山区和海滨岛屿,自然景色宜人、空气清新、日照充足、冬暖夏凉,有助于安定情绪,松弛紧张的神经,能改善和提高呼吸、循环、内分泌和免疫系统功能;平原盆地丰富的矿泉资源是该地开展养生的优势,这些都是应该充分利用。相反,山区易发生活泼元素的缺乏症,如缺碘引起地方性甲状腺肿,缺氟引起龋齿,低硒引起克山病;平原低洼地区则易导致活泼元素的过多症,如氟过剩引起氟骨症之类;高原上空气稀薄,有些人会出现高原反应,甚至危及生命;湖泊沼泽水网密布的地方钉螺很多,容易患血吸虫病等,这些环境应该尽量避免。地域环境还决定生活习俗,也是养生时需要加以适应的。如在湖南、四川、湖北等地的人们,有食辛辣的习俗,就是由于这些地区潮湿多阴雨,食用适量的辣椒、姜之类的辛辣食物,可使腠理开泄以排出汗液、驱除湿气,机体就可适应气压低、湿度大的自然环境。
(二)合理改良生存环境
科学技术的进步使人类社会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使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使整个生存环境质量下降。保护环境,使人类可持续发展是目前的重要课题。中医养生学与时俱进,从人类生命的长远利益出发,提出因地制宜、改良生存环境的养生法则。目前生存环境的恶化体现在:耕地面积减少、森林覆盖率低、草原退化、水土流失、大气污染、水源污染等等。不同的地域,其环境恶化有所侧重,改良应有相应的重点。如农牧业地区主要以耕地面积锐减、草原退化、水土流失为主;而工业发达地区则大气、水源污染严重。
但是,自然环境一旦经过人工改变,则往往不易恢复,这需要我们在做养生环境的改良时加以警惕。随着世界人口的不断增加,人与自然环境的矛盾未来还将进一步加深,但这种矛盾并非而且也不能像敌我矛盾那样不可调和。毕竟人需要自然环境,需要环境多样性,不能只生存于纯人工环境中。解决这一矛盾的关键,在于改良环境措施的合法、合理与适度。
合法,指合乎《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等法律法规;合理,即生存环境的改良或开发,要综合考虑实际需要的必要性及可能产生的后果等,不能简单为了经济利益甚至一己私欲,又甚至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对环境进行大肆改造;适度,指对生存环境的改良,要注意程度,在达成目的的前提下,尽量使用对环境改变和扰动较小的方案、方法。
(三)优化生活环境
大多数人是安居一地的,生活范围内的环境因素直接影响其身心的健康。因此养生要注意优化生活环境。生活环境包括住宅环境、居室环境、社会环境、家庭环境等几大方面。优化生活环境的具体方法将在环境养生中详细讨论。
三、因人制宜
人类本身存在着较大的个体差异,这种差异不仅表现于不同的种族,而且存在于个体之间。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心理和生理,对疾病的易感性也不相同。因此,中医养生学提出因人制宜,指出养生除了遵循养生的普遍规律外,更重要的是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有针对性地选择相应的养生方法。这一法则在落实时着重要注意以下几方面:
(一)划分性别施养
男性与女性,在身心两端均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如男性属阳,以气为主,性多刚悍,对外界刺激有两种倾向:一是不易引起强烈变化;二是表现为亢奋形式,多为狂喜、大怒,因气郁致病者相对少些。女性属阴,以血为先,性多柔弱,一般比男性更易因情志伤身。因此,男女性的养生,除在运动、饮食、起居等一般项目上具有共同性外,也有其各自特殊的养生内容。如女性的经期保健、孕期保健、产褥期保健、哺乳期保健等都是男性所没有的;男性的衣着、运动量、饮食宜忌等方面也与女性有着不小的差别。
(二)辨别体质施养
人体禀赋不同而形成各自不同的身体素质和精神性格,《灵枢·阴阳二十五人》详细论述了这种差异。现代中医研究在此方面发展较好,从体质特点、体质分类,到每种体质如何养生、用药特点等,均有较为丰富的成果。因此,养生应根据自己体质的强弱和性格特点,选择适宜的养生方法,有针对性地进行调养。例如:气郁质的人,由于感情脆弱、情绪波动大,易酿成疾患而影响健康,养生应注意乐观愉悦、移情逸神等。
(三)区分年龄施养
养生应贯穿于人之生命形成至生命终结的全过程。生命历程可划分为胚胎、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等不同时期,各个时期人体的精神、生理、心理有着不同的特点,其养生内容有所不同;即使是同一时期,人可处于健康、病中、病后等不同状态,其养生目的和方法也不相同。例如:对于老年人来说,由于肌肉力量减退,神经系统反应较慢,协调能力差,宜选择动作缓慢柔和、肌肉协调放松、使全身都能得到活动的运动,如步行、太极拳、太极剑、慢跑等。
此外,工作性质不同,所选择的运动项目亦应有差别,如售货员、理发员、厨师等,需要长时间站立工作,易发生下肢静脉曲张,在运动时不要多跑多跳,应仰卧抬腿;经常伏案工作者,要选择一些扩胸、伸腰、仰头的运动项目,又因为用眼较多,还应开展望远活动。对脑力劳动者来说,宜少参加一些使精神紧张的活动,而体力劳动者则应多运动那些在职业劳动中很少活动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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