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书苑

罗马人的故事全15册

抛弃高卢

多半人都因摆脱了蛮族的威胁而松了一口气,只有功臣斯提利科依旧清醒。他利用这个机会一个接一个地制定了平时人们并不欢迎的各项法律。戴克里先和君士坦丁大帝施行君主专制以后,罗马人习惯了“敕令”的形式。但斯提利科却采用了元首制时代的立法程序,由立法机构元老院通过形成国法。在他看来,眼下有望获得人们支持,这正是通过不受欢迎的法律的好时机。

从公元402年秋天到403年秋天的一年中,斯提利科制定的法律大致可分成两类:首先是意大利的防御,其次是行省尤其是与意大利安全休戚相关的高卢南部的防御。这两类法律都是为了整顿完善防御体系。

最先制定的法律规定,征兵权完全交给意大利半岛的“长官”,其次承认长官的运作机构。法律还加强了对入伍后无故离队者的惩罚。

后来法律中的罚则更为严厉,甚至规定开小差者被抓回后将当场处死。

这些法律在当时的情况下甚为需要,但遭到了社会上下的恶评。

一百多年以来意大利半岛上就没有招过兵。本土男人被视为软弱,以可以耐受严酷条件和恶劣环境为理由,从高卢东部和巴尔干地区招募志愿兵已成常态。共和政体时代和元首制时代的罗马人如果知道居住在意大利半岛的男人逃避兵役,一定会感到愤慨。不断发生老百姓自残以逃避兵役的情况。大农庄主不愿意交出自己农庄的警卫和农奴。

公德心一旦丧失再想恢复,实在是件难事。

高卢与西班牙

人们不知道整顿完善高卢防御体系是在何时,根据的又是什么法律。也许到了末期,罗马帝国记载历史的热情也已衰退。且不说关于意大利的,就连行省的相关记载,量与质也都明显下降。今人还能知道的是,斯提利科将高卢全境罗马势力的根据地从过去的特里尔移到了阿尔勒。

特里尔过去是最重要的基地,它位于注入莱茵河的一条支流摩泽尔河的中游。不仅有摩泽尔河,还有3条大道从这里连接着罗马帝国的“防线”。这里被以开国皇帝奥古斯都之名冠名为“奥古斯都特来佛里”。斯提利科放弃了这个基地,把根据地转移到了靠近地中海、罗马时代称为“阿瑞拉特”即今日的阿尔勒地方。从现在来说,就是把在高卢的根据地从德国西端移到了法国南端。这足以使我们想象到斯提利科设想的高卢防线是怎么回事了。

这意味着斯提利科放弃了罗马人长期以来称为“长发高卢”的高卢中部和北部。公元前1世纪尤里乌斯·凯撒征服的高卢在四百五十年后被抛弃了。放弃“长发高卢”意味着放弃了高卢防御不可或缺的、值得驻扎3个军团的不列颠地区。那他为什么留下了高卢南部呢?

今法国南部被统称为普罗旺斯,在罗马人的语言拉丁语中为“provincia”(普罗文西亚),是行省的意思,只不过法语念成普罗旺斯。公元前3世纪末,罗马在与迦太基的第二次布匿战争中战胜汉尼拔后,使这里成为行省。自推行元首制前的一个世纪开始,罗马道路网已自本土意大利向外大大扩张。横跨法国南部的道路在元首制前一百年就已铺就,是连接意大利与第二次布匿战争中获得的西班牙之间的通道。高卢北部和中部在公元前1世纪中叶被凯撒纳为行省,而高卢南部则在此一百五十年前即已成为行省。

所以,普罗文西亚对罗马人而言不单纯是行省,它已与罗马融为一体。“长发高卢”和不列颠出身的人没人登上过罗马帝国的皇位,法国南部却有这样的人。如五贤帝中的安敦尼·庇护。图拉真皇帝和哈德良皇帝虽然出身于西班牙,但有着殖民者罗马公民的血统。与他们不同,罗马帝国鼎盛时期的皇帝之一安敦尼·庇护是被罗马征服的部族的后裔。元首制时代,像他这样罗马化的高卢人在帝国高级官员中比比皆是。

古代的普罗旺斯并非像我们这些后人想象的那样是法国的一部分。对古代罗马人而言,法国南部、西班牙和北非比法国北部、中部和英国更为亲近。我们不应忘记,不管是共和时代还是元首制时代,罗马都是一个地中海帝国。

斯提利科虽然身为日耳曼族系的蛮族汪达尔人,但在这点上看,他也还是罗马人。舍弃不列颠和“长发高卢”而留下普罗文西亚,对他来说无疑是自然的选择。

然而,这次他又遭到恶评。对居住在意大利半岛的老百姓来说,阿尔卑斯山脉对面的高卢很遥远。他们对此没有像严厉的征兵制那样的切肤之感,因而并未引起什么反对。但是,斯提利科没能蒙住元老院议员。他们看清了把在高卢的罗马势力根据地从特里尔移到阿尔勒的真实意图。斯提利科当然没有公开说过一句要放弃高卢中部和北部的话,也没有撤回驻扎在不列颠的军团。但仅凭把根据地从莱茵河中游迁至地中海这一点,就足以看透斯提利科的本意。

在“元老院阶级”这个词所包括的、地位财力上都属于罗马社会上层的人中间,开始萌生反斯提利科的倾向。他们对强使自己把自家大农庄里的警卫和农奴送去服兵役的斯提利科感到窝火。“长发高卢”事实上的放弃,让这些人感到自己祖先⾟苦得来的荣耀被糟蹋,从而心生愤懑。何况做这事的居然是蛮族出身的人,这更使他们怒火中烧。

这种感情带有怀古情调,而正视严酷现实,要有勇气与过去一刀两断。但如此去说服他们,只怕是白搭。公元5世纪的上层罗马人也懂得这个“理”。但是,在国家瓦解过程中,强烈支配人们心灵的,与其说是“理”,不如说是“情”。

斯提利科也知道社会上下开始对他起了反感。他试图通过举行久违的凯旋仪式去化解这种反感。

举行凯旋仪式也师出有名,那就是两年前的胜仗。斯提利科在波勒提亚和维罗纳两度打败阿拉里克率领的进犯意大利北部的西哥特人,使阿拉里克狼狈逃回巴尔干地区。如果目的是与民同庆,凯旋仪式就应该在胜利的公元402年当年的秋天举行。斯提利科在公元404年秋天举行凯旋仪式是要拿庆祝胜利做幌子,其真实意图在于消解反对自己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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