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门楣
从公元202年开始到208年的7年里,皇帝塞维鲁一直留在意大利本土。不过,从公元204年开始的5年间,他经常到自己出生的故乡莱波蒂斯· 玛尼(大莱普提斯)小住。从罗马的外港奥斯提亚出发向南,首先在左舷望着西西里岛西端,然后在左舷望着马耳他岛一路航行即可到达。
大莱普提斯是濒临地中海的港口,自古以来就是商业繁荣的地方。尤其在哈德良皇帝视察过后,城市的功能有了飞快的进步。不过,在塞维鲁看来,这些仍旧不够。依照他的指示进行了大规模的改扩建工程,大莱普提斯的面貌为之一变。从保存至今的遗迹中,我们仍能想象出这座被誉为“地中海珍珠”的港口城市当初的繁华景象。可以说,这是塞维鲁在装点门楣,其他任何一位罗马皇帝都不曾这样做过。
我们和西班牙的意大利卡比较一下就一目了然。在意大利卡出过图拉真和哈德良两位强势有为的皇帝,然而当我们眺望这座城市时肯定会感到意外,因为这里和罗马帝国境内的其他城市毫无二致。历史遗迹虽然也有,但多数都是两位皇帝死后,当地出于宣传而修建的。
就算加上这些后修的古迹,意大利卡也赶不上同为地方小城市的庞贝。
莱波蒂斯· 玛尼(Leptis Magna)的希腊剧院遗迹
图拉真也好,哈德良也好,成为皇帝以后,都不曾回过故乡。他们并非忘却了故土,而是他们认为,自己既然是整个国家的皇帝,那就不能只对故乡一地施与特殊照顾。
反倒是一些元老院议员,甚至一些事业有成的解放奴隶,喜欢捐赠公共建筑,或者出资维修家乡道路,将其作为光宗耀祖的义举。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个人的捐赠行为,很多著名的罗马公共设施甚至无法出现。用今天的话来说,这种行为叫“位高责重”,罗马人认为,因为社会提供了机会而获得利益的成功人士应该回馈社会。为表彰这种慈善行为,人们会在受到捐赠的项目上冠以捐赠者的名字。比如“尤里乌斯公会堂”、“图拉真大浴场”等。
假如塞维鲁得知人们不满他这种装点门楣的行为,他大概会反驳说,自己已经主持铺设了塞维利亚大道,并且自己下令开工的大浴场,竣工时采用的是已成皇帝的卡拉卡拉的名字,所以自己已经充分履行了罗马皇帝的职责。
这话不无道理。可连奥古斯都都没有改造过自己的故乡韦莱特里(Velletri)小镇。尽管是开国皇帝的出生地,但韦莱特里始终是阿皮亚大道旁的一个小镇。韦斯帕芗和提图斯虽然喜欢经常回故乡列阿特,但列阿特和其他地方城市也没有丝毫不同。有些事情即便元老院议员或其他成功人士能够无所谓,可是到了皇帝这里反而有所顾忌了。
也可以说这是一种矜持,看来罗马的这种感觉已经日渐迟钝。在希腊历史学家卡西乌斯· 狄奥看来,塞普提米乌斯· 塞维鲁人生的顶点是在登基时刻,后来就开始逐渐下滑,最后沦为一位“非罗马式”的皇帝。卡西乌斯· 狄奥出身于小亚细亚,坚信自己是罗马的一分子,他不仅是元老院议员,而且还身为前线上的行省总督。可能是距离塞维鲁比较近,因而他得出这种观感。掌握着权力的人其实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自由,但正因为他们能够忍耐这种“不自第四章 皇帝塞普提米乌斯· 塞维鲁(公元193—211年) 299由”,人们才愿意把权力托付给他。
皇帝塞维鲁的权力基础已经无比稳固。帕提亚已经奄奄一息,多瑙河防线仍旧保持着相持状态,元老院对皇帝的意愿除了赞同就是沉默,首都罗马的平民也都满足于饮食和娱乐。虽然针对军团的优待政策和无谓的帕提亚战争使国家财政出现了本质的恶化,银币中的银含量在慢慢减少,但在供应充足、熙熙攘攘的市场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不过,塞维鲁所充分享受着的权力已经从他身边开始崩溃。
首先,公元205年,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卡拉卡拉和近卫军团长官普劳提亚努斯的茅盾公开化了。这位长官是皇帝塞维鲁的同乡好友,手握1万名近卫军重兵,为人傲慢专横,自然引起倔强好胜的卡拉卡拉的排斥。或许,与妻子普劳提拉之间的感情淡漠也加深了他对岳父的反感。面对儿子与亲信之间的冲突,皇帝塞维鲁左右为难,皇后尤利亚·多姆娜也同样束手无策,因为在这场冲突里,还牵扯到了第三者。
他就是小卡拉卡拉1岁的弟弟盖塔。如果两兄弟因四马战车比赛而意见相左的话倒还没什么,然而一旦接近帝位,事情就不仅仅是兄弟间的不和了。兄弟二人年少时经常和父母一起出现在全家福肖像上,不过现在看来,所谓的全家福只是其父母的一厢情愿罢了。
公元205年的1月1日,在父亲塞维鲁的安排下,17岁的卡拉卡拉和16岁的盖塔一起就任了执政官。然而,兄弟不睦的解决办法似乎也仅此而已了。
1月22日,不知普劳提亚努斯的什么话一下子点燃了卡拉卡拉的怒火。17岁的下任皇帝在父亲面前,拔出腰间的佩剑,杀死了普劳提亚努斯。接下来的第二天,在元老院举行的会议上,卡拉卡拉行使执政官首先发言的权力,毫不留情地指责近卫军团长官企图谋害皇帝一家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因此死有余辜。同为执政官列席会议的盖塔从始至终没有发言。最后,元老院议员们只好用沉默认可了卡拉卡拉对近卫军团长官的女儿普劳提拉及其弟弟的流放决定。具体的流放地点是西西里岛附近的利帕里岛。以往皇族的流放地,或者说隔离地都在蓬扎岛或文托特内岛,这两座岛屿距离那不勒斯都很近,岛上从罗马式的蓄水池到鱼池都很完备,可是利帕里岛却是火山岛,仅有一个小渔村。普劳提拉和弟弟被流放到这里,6年以后,卡拉卡拉即位,两人被新皇帝派来的士兵杀死。
普劳提拉
卡拉卡拉
兄弟间的不和一直持续着没有任何改善,两年过去了。塞维鲁虽然不是毫无作为,但此时推行的政策基本上都不过是既往方针的延续而已。尽管塞维鲁以自己身体强健而自豪,但毕竟已年过六旬。正如壮年期身体健硕的人常常遇到的那样,他也难逃痛风的折磨。虽然罗马人的主要食物是鱼类、谷物、蔬菜和乳酪,但塞维鲁可能是肉类等动物性蛋白质摄取过量。随着年龄的增长,痛风日渐严重,但他仍旧不失以往的霸气。好像要重塑病体一样,他决定远征不列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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