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帝的哈德良
作为皇帝,哈德良得到了正式名字,叫“Imoerator Caesar TraianusHadrianus Augustus”。同时,他的统治,按罗马人的说法叫“皇帝的日常作息”(dies imperi)——在堆积如山的、急需解决的问题中开始了。
首先是犹太问题。发生在两年前,即公元115年的犹太教徒叛乱还没有完全镇压下去。为了彻底镇压这次叛乱,罗马派出了勇将托尔波。哈德良指示他尽快终结这场叛乱。犹太人有很强的散居倾向,只要地方合适,无论城市还是乡村,一定会有他们的居住区。所以,要稳定帝国东方,就不能允许犹太社会处于不安稳的状态之中。
第二个问题是发生在不列颠的原住民暴动。不列颠原住民的居住地好像是后来的苏格兰与英格兰接壤的地带。要解决这个问题无须皇帝亲征。因为在不列颠常年驻有3个军团。既然如此,为什么这里还会发生叛乱呢?犹太人造反是利用图拉真全力投入帕提亚远征的这个机会。同样,不列颠人也认为,此时正是奋起反抗罗马的好时机。因为当兵力集中在辽阔帝国的某个地方时,其余地方的防卫就会减弱。这种时候,减弱的不是实际的防御力量,而是防御的意识。骁勇善战的喀里多尼亚(今苏格兰)人正是瞄准了罗马驻军思想麻痹的机会发起了暴动。但是,正因为问题出自上层的思想意识,所以,只要作为最高司令官的皇帝认真对待,态度严厉,驻扎在当地的军团兵就会受到感染。事实上,罗马军团刚一开始反击,不列颠问题就解决了。
第三个问题是发生在北非毛里塔尼亚行省的叛乱。关于这次叛乱的详情不清楚,只知道,托尔波在结束对犹太人叛乱的镇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毛里塔尼亚行省,去解决此次叛乱。因此,这次叛乱在发生之初就被早早镇压了。但是,这次叛乱,性质与前面提到的两次叛乱不同。它不是在罗马发动帕提亚战争时借机而起的。
叛乱的主角好像是毛里塔尼亚出身的骑兵们。他们在达契亚战争和帕提亚战争中,作为罗马军队的组成部分,始终战斗在最前线。事实上,这次事件反映出的是他们的队长卢修斯·昆图斯的态度。一方面,看到后期的图拉真对帕提亚战争表现软弱,他大不以为然。另一方面,对于哈德良继承皇位,他更是不满。所以,对哈德良来说,尽管这次叛乱规模很小,也必须予以镇压。
第四个问题是位于多瑙河北岸的萨尔马提亚人的问题,因为他们威胁到了罗马领土,哈德良决定亲自出马,理由是这个对手在他常驻布达佩斯、担任行省总督时曾经打过交道。当然,这只是表面理由,事实上还有一个不能公开的理由,那就是他要从帕提亚战争中撤出驻扎在多瑙河的军团。而皇帝亲自率领这支军团前去击退入侵蛮族的理由,可以模糊撤军的意图。
也就是说,刚刚登基的哈德良亟须解决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在不伤害罗马帝国名誉的前提下,结束先皇发起的帕提亚战争。
事实上,哈德良对这件事早有打算。有一位英国研究者说过:“为了维护帝国的安全,和平必不可少。为了帝国的将来,哈德良决定冒险一搏。”而哈德良正是这样去做的。
奥古斯都曾经试图扩大对日耳曼的称霸,直至易北河。但是,继他之后的提比略皇帝则冒着风险,果断地把军团撤到了莱茵河沿岸。
而哈德良面临的是与提比略相同的风险。此时,将士们还在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战斗;元老院因罗马军队攻陷帕提亚首都还沉浸在欣喜之中,甚至他们一致同意,只要图拉真愿意,举办任何形式的凯旋仪式都可以接受。因此,哈德良要撤军,必须作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承受来自将士们和元老院的反对和蔑视。
提比略皇帝把总司令官日耳曼尼库斯调到了东方,同时,把年年都要向日耳曼发起进攻的罗马军队留在了莱茵河畔的军事基地,从而实现了撤军日耳曼的计划。哈德良也采用了类似的做法。
哈德良被图拉真任命为指挥帕提亚战争的总司令官。但是,他以击退萨尔马提亚人的入侵为由去了多瑙河前线。
于是,东方防线重新退回到了帕提亚战争开始之前、图拉真确立的从黑海到红海的防线。参加帕提亚战争的东方各军团也分别回到战争开始前各自的驻扎地,努力保护黑海至红海的防线。
哈德良对将军们的安置与提比略皇帝不同。日耳曼尼库斯被提比略调到东方,与属下将军们一起去了新的任职地。但是,前往多瑙河前线的哈德良没有采用调任的方法,他直接让将军们回罗马去了。理由是自图拉真登基皇位以来,一直与他同甘共苦的这些将军不能缺席专门为图拉真——实际上是图拉真的骨灰——在首都举办的凯旋仪式。当然,哈德良的真正用意是为他们事实上的隐退作准备,而且,结果也确实如此。在他们回到意大利本土后,没有一个人重回前线。
看到罗马军队不再打过来,帕提亚国王于是回到了首都泰西封。
原本已经扩大到美索不达米亚一带的、反抗罗马的游击战活动,好像跟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偃旗息鼓了。帕提亚国王重新任命了帕提亚王室的一个人为亚美尼亚国王。哈德良表示接受。
一切又回到了帕提亚战争开始之前的状态,只不过哈德良没有归还帕提亚首都沦陷时图拉真缴获的黄金宝座和国王的女儿,也没有派人代表皇帝和帕提亚国王坐在幼发拉底河中的小岛上,为帕提亚和罗马回归和平签署正式条约。因为他担心这样做,会使那些反对他的、已经显出端倪的暗火燃烧起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撤军总是不体面的。他希望尽可能低调地完成撤军。他把图拉真任命的亚美尼亚行省总督塞维鲁斯调到帝国东方防线担任当地的最高统治者,即叙利亚行省总督,这也是出于这一考虑。
在东方结束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后,哈德良于这一年的11月率领军团向西方出发了。部队穿过小亚细亚,渡过赫勒斯滂海峡(今达达尼尔海峡)进入欧洲。行军途中,他把随行的军团一个个安置在沿线的驻扎基地。后来,有同时代的人评价哈德良是“immensi laboris”(不知疲倦的人)。他从不浪费机会和时间。
注入黑海的多瑙河下游北岸,夹在向北突出的达契亚行省和黑海之间,是劳库索拉尼人的居住地。该部族好像属于苏拉布人的一支。
部族首领与哈德良进行了会谈,并成功缔结了同盟关系。按罗马惯例,哈德良向该部族的权贵们授予了罗马公民权。
第二年,即公元118年,哈德良来到了多瑙河中游地带。在达契亚行省和远潘诺尼亚行省之间,生活着雅兹盖斯部族。为了巩固与该部族之间的同盟关系,哈德良与该部族代表进行了谈判。从地图上看,你一定会奇怪罗马为什么没有把这里变成行省。如果这里变成行省,就可以大大缩短多瑙河防线。然而,对于长期与罗马保持同盟关系的部族,即使它是未开化的民族,罗马也会尊重它的独立地位。不过,从上面种种事例来看,哈德良似乎是一个喜欢通过上层之间的谈判来解决问题的人。
春天,皇帝沿多瑙河逆流而上,来到了远潘诺尼亚行省。在这里,他只能通过诉诸武力来解决萨尔马提亚人的问题。不过,他好像留在了布达佩斯的总督官邸,没有亲自出阵。因为英勇善战的将领托尔波在平息了毛里塔尼亚的叛乱后,已经来到多瑙河。他全权委托托尔波指挥作战,把这个蛮族远远地赶到多瑙河北部。这时,图拉真任命的远潘诺尼亚行省总督在与萨尔马提亚人的战斗中阵亡了。
多瑙河流域
图拉真消灭了多瑙河北岸势力最大的达契亚王国,这对于罗马帝国来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同时,也意味着达契亚人气焰嚣张时,悄无声息的中小部族开始猖獗的时代已经到来。虽然对手越分散越容易对付,但是,必须清楚,可能的情况下应该通过外交手段,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通过军事手段来解决蛮族的问题,是一件长期的任务。罗马人说这些人是蛮族,不只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水平与罗马人不可相提并论,同时,也是法治民族罗马人对这些不习惯遵守承诺的人的蔑称。
在多瑙河前线逗留期间,哈德良收到了来自近卫军团指挥官阿提安的一封密信,内容是先皇的四位重臣正在密谋推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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