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乌斯·奇维里斯
至今尚无法查证巴达维人的领袖在公元69年的年龄。尼禄皇帝时代的62年,率领巴达维部队跟随鲍利努斯参与征服不列颠的战役是这个人物在史料中的首次登场。年轻人就算拥有“尤里乌斯”这个家族名也不可能被委任为8个大队8000士兵的指挥,所以他的年龄至少有40岁,如果是这样,在公元69年时他大概有四十几岁了。另外,他在罗马军中的从军经历可以追溯到公元62年以前,恐怕这个巴达维人在罗马军中度过了足以让一名士兵满期退伍的25年的漫长人生。
罗马军的作战会议通常也会让辅助部队的指挥官列席,只要具备头脑和意愿,了解罗马军的所有情报(包括所有优势和弱点)是非常容易的。确实,熟知并利用了这一点。
罗马军除了偶尔发动的远征之外,辅助部队的驻扎地点一般会设在该部队所属士兵的出生地附近,这在当时已经成为了惯例。因此来自莱茵河河口一带的巴达维部队的驻扎地应该位于“低地日耳曼”,也就是从波河到下游的莱茵河畔。维特里乌斯在称帝之前便是低地日耳曼的司令官,受称帝之后的维特里乌斯之命率军进攻宗主国意大利的席西纳和瓦伦斯两人都是低地日耳曼军属下的军团长。
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本人参与了第一次贝特里亚库姆战役,不过那场混战的特点是主要战斗力的军团兵和非主要战斗力的辅助兵统统参加了战斗,原因在于担任总指挥的人能力不足。
并且那次战役还产生了一个副作用——让辅助兵们觉得军团兵不足为惧。率领的巴达维部队的叛乱,也正是4月15日展开的第一次贝特里亚库姆战役的结果。事情发生在胜利后辅助兵收到返回驻扎地命令后的夏天,在莱茵河沿岸爆发。
为什么会萌生起兵反抗罗马的念头呢?史学家塔西佗的说法是,因为韦斯帕芗一方通过安东尼·普里默斯下令巩固莱茵河沿岸的基地,以防支持维特里乌斯的“莱茵河军团”残部南下意大利。以塔西佗的著作《同时代史》为研究基础的后世的大部分学者都赞成这个说法。
但是笔者实在无法同意。因为如果“行省兵的叛乱是由韦斯帕芗引发”的事实曝光的话,对于打算称帝的韦斯帕芗来说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韦斯帕芗是不属于既有统治阶级的“新贵”,这个后起之秀煽动非罗马公民的行省兵去伤害身为罗马公民的军团兵的行为被人知道的话,想必元老院和一般公民都会群起而攻之。连马基雅弗利都没说过“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句话,马基雅弗利只是说“为达到目的应选择有效的手段”。让行省兵起来反抗罗马作为手段并不是绝对有效的,冷静的穆奇阿努斯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然而,安东尼·普里默斯虽然干劲十足,却是个目光短浅的人,说不定是他在没有接到韦斯帕芗和穆奇阿努斯命令的前提下一意孤行,与取得了联系。不管怎样,在一年之间皇位几易其主的情况下发生的这场混乱成了巴达维人的好机会,因为在内心实际上反对罗马的在攻打维特里乌斯一派的士兵把守的莱茵河沿岸基地时,打的是韦斯帕芗一派的旗号。
对于日耳曼人而言,即使在白天也一片昏暗的森林才是他们的发源地,于是决定起兵反抗罗马的也将会合地点选在了森林中。
向假托宴会之名邀来的几个巴达维人的实力派人士发表了演讲,他宣称日耳曼人拥有强大的灵魂,如今正是摆脱罗马统治的好机会,精锐部队都已前往意大利,在此期间防卫基地的军团兵都是些老弱残兵,然而基地内却遍地都是值得⽠分的物资。防守莱茵河防线的各军团早已今非昔比,现在只不过是保留着军团的虚名而已,罗马军团已经不足为惧。
似乎在演讲上也颇有心得,他所说的“保留着军团的虚名”具体来讲有如下的含义:
罗马的军团不只是按照“第一军团”、“第二军团”这样的数字来编排的,正式的名称应该是“第一××军团”,“××”的取名方式大致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采用军团组建人的名字。如第二奥古斯塔军团(驻扎在不列颠)、第八奥古斯塔军团(驻扎在米西亚)来自开国皇帝奥古斯都的名字。第七克劳狄亚军团(驻扎在米西亚)、第十一克劳狄亚军团(驻扎在达尔马提亚)则是第四代皇帝克劳狄乌斯组建的。
第二种是采用征募的志愿者所在地区的名称。如第一日耳曼军团(驻扎在低地日耳曼)、第十六高卢军团(驻扎在低地日耳曼)、第四马其顿军团(驻扎在高地日耳曼)、第九西班牙军团(驻扎在不列颠)都是在高卢东部、高卢西部、希腊北部和西班牙组建的。第五阿拉乌迪(Alouette)军团(“云雀军团”)是凯撒与庞培决战时召集法国南部的高卢人组建的军团,“Alouette”是一种大量栖居在法国南部的云雀。
第三种不知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采用的都是很有气势的名字。
列举的例子都属于第三种。
比如,第三拉帕克斯(Rapace)军团(驻扎在高地日耳曼),翻译过来就是“第三生猛军团”。
第十三弗尔米纳塔(Fulminata)军团(驻扎在叙利亚),意思是“第十三雷电军团”。
第十五普利米吉纳(Preminente)军团(驻扎在低地日耳曼)和第二十二普利米吉纳军团(驻扎在高地日耳曼),只能意译为“第十五、第二十二无敌军团”。
对于隶属这些军团的军团兵来说,这些名称也许能提高士气,不过就算没有提及这一点,旁观者看到的话确实也要忍俊不禁了。
接下来,巴达维人的领导者对部族的几个实力派人士这样说:
我们辅助兵与罗马军团兵相比,在步兵骑兵方面都已经毫不逊色。如果我们起兵反抗罗马的话,很明显莱茵河东岸的日耳曼各部族首先都会紧随其后,莱茵河西岸的高卢人同属日耳曼民族,应该也会响应。然后这股反抗罗马的浪潮会扩展到高卢全境,罗马人自相争斗的现在正是好时机。即使我们对支持维特里乌斯的“莱茵河军团”基地发动攻击,韦斯帕芗一派的各军团也不会赶来救援,当然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工夫。
他的游说成功了,巴达维人的几个实力派人士都拍胸脯表示赞同。
然而,没有马上行动,他首先派人秘密前去笼络居住在莱茵河口的巴达维人西边的邻居卡尼法提人。这个部族使用的语言和习俗都和巴达维人相同,但部族成员人数较少,属于巴达维人的分支。卡尼法提人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接下来,奇维里斯又派人前去笼络居住在更北边的弗里斯人,也得到了预期的答复。这样一来,奇维里斯就成功建立了与莱茵河河口周边一带的部族之间的统一战线。
事成后奇维里斯还向第一次贝特里亚库姆战役结束后返回高地日耳曼的主要基地美因茨的辅助部队派遣了使者。这次拉拢也成功了,证据在于这支辅助部队没有听从皇帝维特里乌斯在得知打着韦斯帕芗一派旗号的“多瑙河军团”逼近的消息后发出的南下意大利的命令,相反却北上前去与奇维里斯会合。
在确保了友军之后,点燃了反抗罗马的战火,他袭击了驻守在莱茵河口最前线据点的守备队。罗马军在最前线的基地除了部队长和少许士兵之外没有配置军团兵,最前线基地的大部分勤务兵通常都是行省兵。发现坚守不住的队长选择了放弃,因此反抗罗马的第一仗奇维里斯不战而胜。之后攻打的几处据点由于也是只有行省兵把守,所以都轻易得手。
对高举双手从据点走出来的行省兵的处置办法也很巧妙,他一次都没有说过“跟随我一起反抗罗马”之类的话,本来自己也是打着韦斯帕芗一派的旗号。于是他告诉投降的士兵们,可以自由选择服从自己的指挥或是返回故乡。行省出身的士兵很多都是因为在故乡无法谋生而志愿成为罗马军辅助兵的,在他们的眼里,打着韦斯帕芗一派旗号的奇维里斯应该算做罗马军的一员将领,所以成为统率巴达维辅助部队的奇维里斯麾下在目前看来不能算是叛变。
在叛乱的推进方式上也做得非常巧妙,他点燃战火的地点位于罗马帝国的最北部,并将“火势”朝着覆盖莱茵河下游地带的低地日耳曼行省的方向蔓延。所以即使宗主国意大利派出镇压部队,仅行军就要花上足足两个月时间。
初战告捷的奇维里斯又将他的笼络之手以莱茵河为中心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伸向东方的手斩获了布鲁克特里人和滕克特里人,这两个部族是与罗马之间不存在友好关系的日耳曼蛮族。伸向西方的手的目标是涅尔维人和佟古累人,这两个部族都居住在莱茵河西岸,被凯撒征服后一直是罗马的行省人民,虽然属于日耳曼裔,实际却是高卢人。这两个部族也有很多男子在罗马军中担任辅助兵。低地日耳曼的罗马军这时已经开始动员军队对抗奇维里斯了,但尚未得知奇维里斯的笼络之手已经伸向了这两个部族,因此前往镇压奇维里斯的军队在出发时也带上了由这两个部族出身的人组成的辅助部队。
日耳曼后裔部族居住地区
于是在战场上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被部署到罗马军的左翼和右翼的这两个部族的队伍在战斗开始的命令下达后根本没有行动,不,没有行动只是在一开始,之后也行动了起来,不过是朝着奇维里斯那个方向。后来发生的情况就不是战斗而是惨剧了,在场的罗马人不分军团兵、百人队队长、大队长,统统被斩尽杀绝。
乘胜追击的奇维里斯还利用同样的方式将防守莱茵河的舰队收入囊中。水手和桨手都是行省人民,所以只要把罗马公民出身的舰长级别的人杀死,事情就简单了。将莱茵河舰队收入囊中意味着在战术上占据了有利位置,因为罗马的所有军团基地都是沿着莱茵河建造的,这样一来对其发动进攻时便可水陆并进。
本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