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卢战役第一年(前58年,凯撒42岁)
按照惯例,在罗马前执政官即将赴行省任总督时,罗马境内会举办连日的欢庆宴,然后再由前执政官的家族、亲戚及众多“client”(被保护人)欢送,风风光光地出发。行省总督被赋予罗马国的军事责任,如果能为防卫国家建功立业,对同门的男子或“client”而言,可就有被提拔的希望了。此外,罗马男子喜爱“庄重”这个词,所以在出发就任行省总督这件事上,也必须庄重。凯撒将有长达5年的时间无法回罗马,因此举办一场既庄重又盛大的欢送仪式本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将近42岁的凯撒离开罗马时,除了对自己很亲近也很牵挂的母亲奥雷利娅频频叮嘱,以及对留在罗马的亲信明确指示接下来的任务以外,并没有再花时间准备其他的事情。他的出发既不隆重也不盛大,甚至没有引起市井罗马人的注意,简单朴素地就结束了。实际上凯撒在拒绝赫尔维西亚人的请求之后,立刻带领着数名骑兵急忙向北奔驰而去。
家境良好的罗马家庭有将儿子托付给他人以训练成为武将的习惯,这数名骑兵中除了凯撒亲自任命的副将拉比埃努斯外,其余的就是托付给凯撒的年轻人。他们中有“三头政治”中克拉苏的长子、与凯撒有亲缘关系的德奇姆斯·布鲁图、凯撒的侄子昆图斯·佩提乌斯,都是25至30岁之间的青年。只要是贵族出身就享有将官的待遇,但是对刚来接受武将训练的人似乎无法赋予重任,因此,凯撒让平民出身的拉比埃努斯担任将官们的领导。从公元前63年开始,也就是凯撒开始从事政治活动的前5年,与凯撒同岁的拉比埃努斯就和凯撒齐心协力地合作。在元老院派的眼里,拉比埃努斯是个只会惹麻烦的同僚,因为那一年他是护民官。
公元前58年春,到达任地后的凯撒紧急召集统辖下的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等4个军团。但只有第十军团距离较近,其他3个军团位于今天意大利的东北部,屯驻于古代的重要基地阿奎莱亚。而且即便4个军团合起来,也不过只有2.4万人的兵力。凯撒在这个时候已经命令再编组第十一与第十二两个军团。但军团的新编成必须经由元老院的许可,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可以进行。于是凯撒没等从阿奎莱亚出发的3个军团到达,也没等另2个军团的编成,他就下令让晚到的军团与新编成的军团尽快追上他。凯撒只率领第十军团越过了阿尔卑斯山,然后在罗讷河岸边停了下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并未越过罗马行省和高卢的疆界,而只是现身在边界之地。
可即使这样已经让赫尔维西亚人感到惊慌失措了。3月底,他们派出使节要求凯撒准许他们通行于罗马行省内。当时凯撒并未给予使节答复,只是委婉地告诉对方,由于需要时间考虑,请他们过半个月后再来。而实际上这是为了争取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凯撒为了防止他们从中部高卢向南边行省入侵,就在罗讷河南岸围起长达28公里、高
4.8米的防卫栅栏,防卫栅栏前方还挖掘了一条壕沟。这项工程由第十军团的士兵担任。栅栏筑好之后,在4月15日那天才明确地拒绝了赫尔维西亚人使节的要求。
于是赫尔维西亚人又再度陷入混乱。他们明白如此一来,只剩下西行一途了。他们请求住在西方的埃杜伊人去说服住在那条路线上的塞卡尼人。埃杜伊人是中部高卢中最强大的部族,而且也与罗马拥有友好国的关系。部族的有权势人士中,甚至有人被授予罗马公民权。
埃杜伊人的首领了解赫尔维西亚人的困境,便成功说服了塞卡尼人让他们通行。然而,30万人的移动要不生任何枝节倒也是件难事。
不得已借道而行的一方与无可奈何让其通行的一方,两者间所起的小摩擦一下子就扩大开了,混乱甚至波及埃杜伊人的领地。埃杜伊人后悔自己游说却为时已晚。那段时间,凯撒与他的军团丝毫没有放松对南法的监视。因为在文官控制的元老院体制之下,罗马军在国境尚未遭受侵略的情况下,不可以随意出动,只能专心致力于防守保卫的工作。
然而,由于赫尔维西亚人的通行所造成的混乱,有从混乱演变成战乱的趋势。乱了阵脚的埃杜伊人向有同盟关系、约定相互防卫的罗马求援,当然也就是向距离高卢最近的罗马总督请求派遣援军。
行省总督凯撒在这种情况下,理应遵照元老院的指示。但是那时,他判断没有再等下去的时间了。公元前58年5月,凯撒与他的军团越过南法行省边界,进入高卢之后立刻在鲁古都努(现在的里昂)与埃杜伊人的代表会面。于是罗马与埃杜伊人在高卢结成了共同的战线。不过与高卢人的共同战斗关系是凯撒不太放心的信赖关系,毕竟高卢人存在着发动战争的可能性。但在政治上,有时即使对敌方也不得不信赖。于是在高卢的凯撒从政治和战争两方面同时展开了攻势。
塞卡尼人与埃杜伊人的领土境内,有一条阿拉乌河(现在的索恩河),它是由北方流入罗讷河的支流之一。由于水流和缓,可以用小船渡河。根据凯撒派出的侦察兵带回来的报告,赫尔维西亚人正群聚在那条河边,而且有四分之三的人已经渡河,剩下四分之一的人还留在原来的岸边。得知情报的凯撒率领3个军团半夜便奔向敌军营地。
遭遇凯撒的突袭并且是在一分为二的情况下,赫尔维西亚人自然不是罗马军团的对手。在岸边的没有渡河的赫尔维西亚人,除了逃掉的均被杀死。已经渡到对岸的同族人则束手无策,于是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凯撒并没有休息便要求军团造一座桥,军团兵摇身一变为工兵,一天的工夫就造好了一座桥。
罗马人工程技术水平着实让赫尔维西亚人大吃一惊。于是他们便派遣使节向凯撒要求讲和,并表示愿意迁移至凯撒所指定的地方居住。凯撒以提供人质作为担保及赔偿埃杜伊人的损失为条件,答应了这项求和。然而使节并不接受这样的条件,他表示自己部族只有接受他方人质的习惯,并无提供人质的习惯,说完后竟扬长而去,于是和谈破裂。凯撒派出了6个军团追踪往北方前进的赫尔维西亚人。这半个月来的追踪,双方一直保持不超过80公里的距离。在这期间,凯撒遇到一个新的难题,就是有共同战斗关系的埃杜伊人常常耽搁军粮的供给,凯撒对这件事当然还是以信赖的态度来掩饰他的不信任。不管怎样,埃杜伊人为凯撒带来了4000名骑兵,这对原本在骑兵战斗力薄弱的罗马军而言,是不可小看的军力提升。因为赫尔维西亚人向来以骑马民族闻名,埃杜伊人骑兵的加入,对凯撒而言帮助不少。
军粮的确保对在敌方阵地战斗的总司令官而言是最最重要的问题,这一点甚至与战斗指挥有同等的重要性。战争是为了寻求生存而非毁灭。如果战争开始演变成自我毁灭的行为时,人就会丧失原本理性,这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如果能明白战争是为了寻求生存,那么也就能维持组织的健全性。而其中连一个士兵都最清楚明白的要事就是粮食的确保。它的重要性凯撒一生都谨记在心。
罗马军团决定每15天就发放一次以一天1000克为分量的主食小麦及其他配给,细目为850克的小麦、150克的油、20克的乳酪再加上少许的醋。领到配给的士兵们,分成10人左右的小班,各自烧煮就餐。
如果发放粮食比预定日期迟了,即使是普通士兵也知道是军粮不足了。追随在赫尔维西亚人之后的凯撒,有时即使遇到大好进攻机会,也不得不停止,因为配给要比预定时间推迟了两天,可能是无法确保有充分的军粮。
在凯撒军团东北方18罗马里(约合27公里)处,坐落着埃杜伊人的首都比布拉克特(靠近现在的欧坦)。为了确保军粮,凯撒便率军团往东北行进。然而一个参加罗马军的高卢骑兵暗自给赫尔维西亚人告知了凯撒的动向,于是赫尔维西亚人便掉头回来。或许是因为罗马军一直没有利用良好战机而让赫尔维西亚人看轻了他们,或是赫尔维西亚人想切断罗马军的军粮补给,他们首先挑起对罗马军团的战争。
在后背遭受攻击的凯撒,立刻迎战。
在步兵军团都登上附近山丘的同时,凯撒派出骑兵团迎敌。这样在骑兵与敌军交战的时间里,在整个山丘上罗马军团作了以下的部署:由老练士兵们所组成的4个军团,已依照罗马军传统的三列阵型在山腰布阵妥当;在他们后方则部署了新编成的2个军团以及由罗马公民兵以外的士兵所组成的机动兵力;而装载帐篷等物品的运输车队,则远远地摆在山丘的顶端,以免干扰士兵的战斗。
罗马军各有指挥官分别镇守各自的中队、大队和军团。而高卢人则采用希腊式的密集阵型,从山丘下方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迎敌的罗马军一方则是依照凯撒的命令摆出背水一战的阵型。因为布阵于山丘坡地,逃走非常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如若情况不妙,只有骑兵可以策马奔逃。明白这一道理的凯撒却跳下马来,加入到步兵的行列。在《高卢战记》中凯撒写道:“这是为了和士兵同生共死,并且断绝他们逃亡的念想。”
这样一来就非战斗不可了。好在步兵主要武器之一的投枪,从山丘斜坡射向敌方那支大型密集队伍的命中率相当高。这支大型密集队伍也因此而四散开来了,于是排在前边的罗马士兵开始拔刀追击溃散的敌军。
还有一个对由攻势转变为守势的高卢兵不利的因素,那就是罗马军的投枪前端已被改良成弯曲的式样,在穿透敌人的盾牌时会挂在上面,很难被拔出。在这场与赫尔维西亚人的战斗中,这样做的目的充分达到了。中了2米长枪的盾牌,简直毫无用武之地。高卢人只好丢弃盾牌,在没有盾牌防卫的情况下战斗。
于是,兵力占优势,比凯撒3万名士兵多出3倍的赫尔维西亚人开始向后撤退,他们的目的地是前方1.5公里的山丘。罗马军紧随其后,但此时遭受到了从他们未持盾牌的右手方向过来的士兵的攻击,这些士兵是与赫尔维西亚人共同行动的高卢部族。见到这个形势的赫尔维西亚人,也从原本的落荒而逃转为下山再战,于是一下子罗马军变得腹背迎敌。然而此时罗马军的三列阵型得以发挥作用。第一和第二列迎战赫尔维西亚人,第三列则迎战突袭之敌。于是双方开始第二场战斗。
日落时分胜负才得以见分晓。高卢人也算是英勇无畏,从第7时(下午1点)开始至战斗尾声的日落时分,没有一个人逃走。生还的高卢人取道东北方向逃跑了。
凯撒没有办法追击他们。他写道,为了照顾伤兵及埋葬死者,罗马士兵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之久。然而,也没有理由因为牺牲人数众多就让军队停滞不前。第四天,全军再度展开追击。也许那三天是为了要让历经五小时激战的士兵得以休整恢复呢。值得注意的是,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军团并非凯撒亲手选拔的军团,而是从前任指挥官手中接过来的;第十一、第十二军团虽然是新编成的,但也未经凯撒挑选过。而借由此战,这些军团成了凯撒亲近的部属。凯撒不是个会选拔属下的领导者,而是个能灵活调动属下的领导者。而要能灵活调动属下,就必须在恰当的时机给予属下需要的东西。
或许是凯撒思考过即便休整三天也无所谓吧。在比布拉克特的战斗中,赫尔维西亚人遭受了重创而再也无法东山再起,他们中生还的士兵打算投奔林贡斯人。而凯撒派遣的使者早就传达了帮助逃亡者视同逃亡者一样皆为罗马敌人的旨意。经过三天的休整后,罗马军再度展开追击,此时赫尔维西亚人已陷入无法南行、无法西行,东北边也无处可去、无食粮供应的境地,他们只好向凯撒请求谅解。
罗马人的一天(计时器——水时计、沙时计、日时计)
讲和在赫尔维西亚人交出人质与武器的情况下成功了。凯撒命令他们重新返回舍弃了的土地。不过,那片祖先遗留之地上的家园和田地都被他们毫不留恋地烧毁了,回去也只有被饿死。凯撒下令给予他们一些粮食援助,但在这批粮食吃完以前,要将烧掉的城镇和村落重建起来。凯撒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如果赫尔维西亚人的土地闲置的话,将有被渡过莱茵河前来定居的日耳曼人占领的危险。
赫尔维西亚人最初迁移时有36.8万人,再次回到故土时仅剩下了11万人。从今天的角度来看,瑞士人又继续住在瑞士了。如果不是这样,法国的某处可能会被称做瑞士也不一定。也有可能瑞士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日耳曼问题
解决完赫尔维西亚人问题后归营的凯撒收到了高卢诸部族首领们的祝贺。得到凯撒的许可后,于比布拉克特召开了高卢部族首领会议。会中所讨论的议题是赫尔维西亚人的迁移所产生的混乱结束后高卢该何去何从。凯撒没有出席这场会议,不过,会议的议长是埃杜伊人的首领迪比奇阿库斯,他是出了名的亲罗马派,因此凯撒在暗中操纵的可能性很高。高卢部族首领会议结束后,代表们拜访凯撒并向他通报会议的结果,希望凯撒能实现会议决议之事。
他们的决议就是要求凯撒代替高卢同日耳曼人谈判。由于莱茵河以东生活环境严酷,越过莱茵河的日耳曼人,从刚开始的1.5万人剧增为现在的12万人,并且侵入莱茵河以西的日耳曼人族长阿利欧维斯图斯的力量非常强大,他欺压邻近的高卢人,甚至于高卢民族中最大的部族埃杜伊人也需向他交出人质及每年都有的贡金。日耳曼的问题对高卢人而言很复杂,因为同为高卢民族的埃杜伊人和奥弗涅人相互之间一直在较劲,而奥弗涅人和住在高卢东部的塞卡尼人串通,邀约日耳曼人来高卢和他们结为同盟共同战斗。于是以与罗马有友好关系的埃杜伊人为首,拜托凯撒来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日耳曼问题。埃杜伊人的首领迪比奇阿库斯请求凯撒说:
如果凯撒和罗马不给予任何协助,高卢全族将只能和赫尔维西亚人一样,开始向更远的地方迁移了。
然而,基于前些日子的大胜与罗马之名,我们充满着对您和您手下军团的信任和希望。相信您一定能够阻止更多的日耳曼人渡过莱茵河,相信您能够解放全高卢,洗刷阿利欧维斯图斯带给我们的屈辱!
在场的其他部族的首领也同声附和埃杜伊人的首领,要求凯撒接受这项任务。面对此请求,凯撒首先说了些激励他们的话,接下来所说的,如果直译的话就是“约定将妥善处理”。凯撒这里的“妥善处理”,所指的是“执行”的意思。
回答“妥善处理”的理由,凯撒依照自己惯用的条例方式条列如下:
一、埃杜伊人虽为罗马友人,也不得不如同被奴役般向日耳曼人提供人质。这对罗马是相当有损名誉的。
二、日耳曼人渡过莱茵河大举涌入高卢,这对罗马甚为危险。因为,如果比高卢人更未开化且好战的日耳曼人称霸高卢的话,不只会令人想起金布利人和铁脱尼人的前例,还可能眼见他们入侵意大利。
因为与日耳曼人交情很深的塞卡尼人居住的地带与罗马南法行省边界只隔着一条河。
三、阿利欧维斯图斯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其他部族所能忍耐的极限。
但凯撒还是选择了以谈判的方式来作为解决日耳曼问题的首选策略。没想到阿利欧维斯图斯对要求派出使节参与会谈,却作了如下的答复:
如果是我认为有必要谈判,理所当然是我去拜访凯撒。不过现在是凯撒认为有会谈的必要,所以应该是他过来拜访我才对。军队的移动并非易事,要是我要去有凯撒驻军的高卢我又必须带着军队前往。
然后,日耳曼人的首领还相当出人意料地添了一句:
身为罗马将军的凯撒,为什么要对我们日耳曼人历经战斗所得的高卢显示出关注之态呢?真是让人费解。
凯撒再度派出使节回复阿利欧维斯图斯。这次使节将之前会谈的决议带了过去。
一、不再让已经渡过莱茵河的日耳曼人居住在高卢。
二、日耳曼人应该释放埃杜伊人的人质。
三、日耳曼人不再发动针对埃杜伊人以及同盟部族的战争。
如果能遵照以上要求执行,阿利欧维斯图斯及其日耳曼人下属,就能享有与凯撒以及与罗马的友好关系;如果不行,按照罗马法,身为南法行省总督的凯撒,绝对会不遗余力地保护罗马与同盟友邦的利益。凯撒一定会对欺侮埃杜伊人的人给予处罚。
阿利欧维斯图斯的答复很快就送回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战争铁定法则。罗马国也常以自以为是的方式来统治手下的败将。我不曾向罗马进言该如何对待战败者,也因此,我也没想请罗马人教我如何处置战败者。
埃杜伊人正是因为战败才被课以年贡金。但凯撒的到来造成我莫大的损失,因为他来到高卢之后缴纳给我们的年贡金减少了。我没有归还埃杜伊人人质的意愿,如果他们能够继续缴纳年贡金,我自然不会对他们开战。但是,如果他们寻找理由不缴纳年贡金,即使他们和罗马是同盟友邦也毫无作用。而凯撒在断然宣称会惩罚违背他的意愿的人时,也应该想到到目前为止与我敌对之人,还没有一个不衰败灭亡的。
如果凯撒有进攻的意思,那么尽管进攻吧。连凯撒都不忘日日习武练兵,这不正表明了他承认14年来不曾因定居而有所松懈的日耳曼人是多么英勇。
阿利欧维斯图斯的这个回答无疑是最后通牒。也许是由于日耳曼首领表现出了强硬态度,局势有了急剧的变化。首先,凯撒很快就收到之前渡过莱茵河的日耳曼人开始蠢蠢欲动、即将发动袭击的报告,接着,又收到日耳曼人中最强悍的斯贝比人正大举集结准备渡河的报告。但因为书信的往返浪费了很多时间,凯撒没能阻止已经定居的日耳曼人和新来的日耳曼人相会。凯撒向全军下达了向阿利欧维斯图斯所在之处出兵的命令。这次行军采用的是第二种行军速度。
如同在《罗马人的故事2 ·汉尼拔战记》中叙述过的,罗马人做什么都喜欢手册化,因此就连军团的行军速度也分成三种记载于册。但因为是多达上万人的行军,所以不是以时速而是以日速,也就是依照每天的行走距离,可分为以下三种:
一、通常行军——5小时走25公里。
二、强行军——7小时走30至35公里。
三、最强行军——日夜兼程,尽可能快地行军。
虽然士兵们身上通常都背负着将近40公斤的武器及粮食,而尤其是作为罗马军主力的重装步兵,在身高上不如高卢人及日耳曼人,但他们都强健敏捷,能够按照要求行军前进。
往东边追踪日耳曼人的凯撒军团,出发当初是采取的第二种强行军,而在三天后被迫更改。因为阿利欧维斯图斯开始进军并正朝贝佐提欧(现在的贝桑松)移动的情报传了过来。贝桑松是塞卡尼人的根据地,食粮和武器的贮藏丰富。河川如同用圆规画出的圆般包围着位于山丘上的城镇。这个地区如果落入敌手,那么凯撒军队的军粮补给就得仰赖百里之远的埃杜伊人了。将行军速度提升至第三种的凯撒军队,不久就到了贝桑松,之后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个地方。塞卡尼人一方面出席高卢族长会议,一方面又和日耳曼人走得很近。而凯撒的闪电作战快得让他们无法想象。也许这也就是凯撒采用最强行军的理由吧。
在贝桑松数天的准备与休息期间,有些与日耳曼人在生意上有来往的高卢商人,向凯撒的士兵报告了有关日耳曼人的信息。比如日耳曼男子体格魁梧高大,他们能够灵活运用武器并且勇猛无比。在战场上的日耳曼人,他们雄健的体格与锐利的眼光,会令敌人感到无法动弹。罗马兵直接与日耳曼人对决的历史,须追溯到40年前的马略时代。罗马男子的个子原本就比较矮,连高卢人也对此嘲笑不已。这些消息传开后,恐慌在罗马军团很快蔓延开来。发生在这之后的事,我想直译《高卢战记》中的一段描写来代替,凯撒那讽刺和幽默感洋溢于字里行间,实属绝品:
恐慌先是发生在随凯撒参加此次战役但缺乏战场经验的年轻将官身上。他们当中有些人向凯撒提出有急事不得不离开的休假请求;有些人害怕被嘲笑为懦夫虽然留了下来,却无法装出朝气蓬勃的样子,不是坐在帐篷里独自流泪,就是和同伴们在一起感叹命运不济。宿营地满是在遗书上盖封印的声音。
贝桑松位置图
这样的恐慌甚至渐渐地渗透到原本已习惯沙场征战的熟练士兵、百人队队长以及骑兵团团长身上。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已陷入恐慌的人说道:“日耳曼人其实并不可怕,行军在日耳曼人所在之处的艰险路程及深邃森林才最可怕呢!”有的人则说:“在那样的路上运送军粮,真是令人担心呀!”还有人甚至向凯撒发出紧急报告:“如果总司令官凯撒下达继续出发的命令,士兵们拒绝举军旗前进的可能性非常大。”
事已至此,凯撒召集包括百人队队长在内的全体将领召开作战会议。
通常的作战会议,列席的有军团长和大队长,百人队队长中只允许指挥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的首席百人队队长出席。而那天的作战会议中,连平常没有出席资格的300名百人队队长也被召集。平常的作战会议约是130人,那天有430人出席。这显示了凯撒意图在当天的作战会议中,传达所有的作战信息。接着译文如下:
凯撒在作战会议上,首先痛斥大家对战略抱持批判和质疑态度。然后又说道:
“在我担任执政官的时候,阿利欧维斯图斯积极争取与罗马建立友好关系,而现在为什么毫无理由地破坏原有的关系呢?我自己深信,他如果非常理解我的要求,并且了解这项措施的公正性,就不会认为我和罗马公民违反了对他的承诺。但即使他被疯狂所驱使而挑起战争,你们又何须惊恐?为什么非得要对你们自己的勇敢和我的判断怀疑呢?
“在我们的父辈一代,罗马就曾经和日耳曼民族开战。那是在马略毁灭金布利人与铁脱尼人的时候,后来还有奴隶战役(日耳曼人很多)。他们之所以能与罗马军对战,也多是从罗马人处学得的战术及军规。由这些例子看来,只有不屈不挠的意志,明显的才是在战争中制胜的武器。事实上,长久以来罗马人无缘无故地害怕日耳曼人,我们完全可以在对决时打败日耳曼人。虽说是日耳曼人,不是连赫尔维西亚人有时也战胜他们了吗?两者是同样的民族,而那个赫尔维西亚不正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吗?……“将内心的恐怖推到行军路途艰险和担心欠缺军粮的人,只能说是冒昧而且放肆。因为这些人,如果不是不信任总司令官所拥有的责任心,就是擅自说些并未征求总司令官意见的事。身为总司令官的我不但已经考虑过这些事情,也在这方面作了若干部署。军粮之事,由塞卡尼人、雷乌契人与林贡斯人提供,而且现在正值农作物收获季节。而有关行军路程到底怎么样,等行军开始了你们再自己确认吧。
“此外,还有人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说什么即使我下达出师的命令,士兵们也不会举着军旗服从。我对这样的谣言并不介意,因为带不了兵的将军,不是因为战略错误而招致幸运远离,就是因为被贪念所驱使,做出不正当的行为。我的公正与无私,已经印证在我的前半生中。我的幸运也在对赫尔维西亚人的胜利中显示出来了。
“现在,我将本想再过一段时候才告知大家的事情公布出来。
明天晚上,一进入第四步哨时,我就将离开宿营地,这也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是心中的荣誉感和义务感得胜,还是恐惧和疑虑得胜。即使没有其余跟随前来的人,我就只率领第十军团出发。第十军团的忠诚度是不容置疑的,而在那之后,第十军团将成为我的近卫军团。”
这就是凯撒说话时能抓住人心的一个绝佳的例子。我想对方即使是女人也必定会被他说动。
当晚凯撒的演说立刻在宿营地四处传播,将士们都士气振作起来。第十军团的士兵向凯撒宣誓了自己的忠诚与义务,并且宣告已经完成了出征的准备。其他的军团派出指挥官向凯撒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批判总司令官的战略。凯撒接受了他们的致歉,承认他们仍为原来的部下。
士气高涨时就得好好利用,经与埃杜伊人首领迪比奇阿库斯商量,凯撒决定选择较为平坦的一条行军路线,相比险峻之路须绕道75公里左右。于是罗马军依照作战会议中宣布的日期与时刻出发,经过7天的强行军后,得到侦察兵带回来的情报,阿利欧维斯图斯就在前方距离36公里之处。
知道凯撒正逐渐接近的日耳曼首领,派使节告诉凯撒可到自己的领地举行会谈,凯撒答应了这个要求。于是会谈地点定在两军之间的宽广高地上,日期定在五天后。阿利欧维斯图斯提出两位首领都不带步兵而只带骑兵的要求,凯撒也答应了。因为日耳曼人的军队主力不是步兵而是骑兵,因而对有名的罗马重装步兵深怀恐惧。但是,凯撒军的骑兵团是由以埃杜伊人为首的高卢骑兵组成的。在高卢人的保护下与敌方将领会谈,令凯撒感到不安。于是他换下高卢骑兵,而指派第十军团的重装步兵成为追随自己参加会谈的骑兵队。第十军团的士兵笑着说:“凯撒虽然约好要将我们升格为近卫队,但是现在就将我们升格为了骑兵队,这是更好的待遇啊!”罗马人其实还是很喜欢开玩笑的。
会谈当日,在登上高地的300米前,凯撒命令骑兵团等待,阿利欧维斯图斯也同样这么做。按照日耳曼方面的要求,之后凯撒只率领10名骑兵前进。这其实又是接受阿利欧维斯图斯的要求,以骑在马上的姿态展开会谈。所使用的语言应该是高卢语吧。阿利欧维斯图斯在高卢生活了14年,已经通晓高卢语了,凯撒这边则由与凯撒有私人情谊的高卢人担任整个秘书工作。
会谈首先由凯撒发言,发言的要旨和已经交换的书简里的内容大致相同。发言快完时凯撒这样总结道:
罗马的传统就是不会看着与自己有着友好同盟关系的民族衰败而不管,罗马期望他们能够走上更繁荣和光明的道路。因此任何一位罗马人,都无法对有同盟关系的埃杜伊人被夺走之物熟视无睹。
我再重复一次,曾托付你的使节所带回去的要求,请勿再对我的同盟部族埃杜伊人发起挑衅,请将他们的人质和俘虏送还。我不要求将已经迁居至高卢的日耳曼人遣返,但是,你们需要发誓不再渡过莱茵河。
阿利欧维斯图斯也重复了在书简中所提及的立场并对凯撒的意见提出反对。不过他认为日耳曼人并非擅自越过莱茵河,而是被高卢人邀请才渡河而来的。他甚至要凯撒别出手管罗马南部行省以外的高卢,如果多管闲事就会引来战争。他自己并不认同凯撒所说的发生战争就会破坏了他与罗马的友好关系。因为假使凯撒战死,罗马的许多贵族反倒会感到高兴。如此一来要得到他们的好感就更容易了。这是日耳曼人的说辞,甚至连元老院派与凯撒势不两立之事也在他们的掌握中,真是消息灵通。
在凯撒开始继续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跟随阿利欧维斯图斯前来的日耳曼骑兵开始接近凯撒带来的骑兵并投掷石块,形势一下子变得十分危险。凯撒中止了发言,返回到自己的骑兵处,命令他们立刻离开。虽说第十军团的步兵可谓所向无敌,但敌方可是纯粹的骑兵。将培养出来的士兵作无谓的牺牲,这种事只有重视面子的指挥官才做得出来。
恐怕在举行会谈之前,凯撒就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了。他是要借这个会谈,让将士以及在远方的罗马接纳这场虽全力避免但依然发生的战斗吧。不久,如同他所预测的,两军互相逼近,进入战争状态。
其实阿利欧维斯图斯并不急着在自己的领地内开战。他先派出占优势的骑兵去切断凯撒军的军粮补给路线。凯撒并未上当,他在敌阵附近筑起营地,准备挑起会战。虽已迫近敌阵,但是敌方并未出营。
凯撒再筑第二个营地,继续加以挑衅。敌方虽然派出少许兵力,并且可见出营应战的样子,但是还没有到全军出战的地步。
凯撒无法理解究竟怎么回事,询问俘虏以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日耳曼民族有请当母亲的女人抽签占卜何时为最佳出战时机的习惯。据说这一次所抽到的签表明,在几乎看不到月亮的新月期间打仗的话,日耳曼人不会有获胜的希望。凯撒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利用了这一点,决定在第二天清晨展开决战。
凯撒并未告诉我们日耳曼人的军力究竟如何,但是之前他曾提到过12万人。在“相对于敌军的庞大数量,我军显得人数稀少”这句凯撒所写的话中,可见两方的兵力悬殊。特别在骑兵方面,凯撒方面只有高卢的4000名骑兵,而敌方的6000名骑兵则处于绝对的优势。还有一点就是日耳曼民族的战斗方式也不同于罗马人,通常他们会把女孩一起带到战场,期待由女孩子的激励和哀求,让男子们奋勇战斗。面对凯撒的挑战而不得不出迎的阿利欧维斯图斯,也让载着女孩子的马车随行,并用这些马车阻断了士兵们的退路,可以说也是一种背水之阵。
比起背水之阵,另一方的凯撒的阵营则有较多的空间了。首先,指挥工作由凯撒担任,6个军团的军团长无须做指挥官的工作,他们只需负责监督每个士兵的作战状况。于是,每一个士兵都确信只要自己敢于拼杀,自己的英勇矫健一定会传到凯撒的耳朵中去。他们正是带着这份自信与自觉走到战场上去的。
在这次高卢战役的第二场战斗中,凯撒虽未布下背水之阵,却正确地掌握了敌情。见敌阵的右翼较为薄弱,就由那里先展开攻击。日耳曼人原本薄弱的地方,又遭受对方的先发攻击,简直是连投枪还击的时间都没有就溃散窜逃了。再者,日耳曼人和高卢人很类似,即在战争开始突击力很强烈,却有随着战斗的进行而力竭气衰的缺点,凯撒也未忘记针对这个弱点加以痛击。而凯撒之所以能够运用如此灵活的战术,是因为罗马军的构成统一为中队、大队、军团的顺序。即使战术有所变更,各队依然能够相互配合而独自行动。凯撒对这种罗马军的构成传统,并未加以改变,而是更有效地利用了。日耳曼人和高卢人一样,惯用以希腊式的大型密集队形展开战斗。这种队形,即使前方的攻击力很强,两侧却不成气候;再说,日耳曼的骑兵每个人单独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是日耳曼人的指挥官并不懂得如何有效利用整个骑兵团的机动力量。
尽管如此,敌方人数众多的兵力似乎占了优势。罗马军的右翼正遭受比自己多出两倍以上的敌人攻击而陷于劣势。而扭转这种危机、解救右翼军的是小克拉苏。他是“三头”之一克拉苏的长子,这位青年将领被委任以指挥骑兵团的任务,当他发觉到第三军列的士兵们并未被灵活用到,于是就率领他们去支援右翼,而这正是胜败的关键。
敌军终于转身而逃。日耳曼人开始逃向距离战场7.5公里的莱茵河,凯撒亲自率领罗马骑兵团展开追击。骑兵的后面则紧跟着队伍整齐的步兵军团。能寻得皮筏或小船渡河的日耳曼人很少。阿利欧维斯图斯的两个妻子和一个女儿被杀,另一个女儿被俘。被他们捉去的高卢人,全都恢复了自由身。
这场战争的结果一传开来,原本想渡过莱茵河正向河岸附近集结的斯贝比人,便放弃了迁居高卢的打算而返回自己原来的土地。阿利欧维斯图斯虽然逃至莱茵河以东,但是也在一年后寂寞地死去了。
凯撒在高卢战役之初就连打了两场胜仗。他提早在9月中旬就让全军以冬季扎营的形式长时间休息。罗马军在高卢的初冬营地,决定设在塞卡尼人的根据地贝桑松。由那个位置,可以清楚地从高卢监视莱茵河对岸的动静。冬营地的最高责任委托给副将拉比埃努斯,凯撒自己则朝阿尔卑斯山的南方进发。他负责管辖三个行省,因此拥有自南法经北意至现在的斯洛伐克的广大地域。一方面凯撒打算巡视那里,另一方面准备执行行省总督另一项任务,也就是内政和司法等工作。
在公元前58年的战役中很多事项成了影响后世的发端。在此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罗马人称为雷努斯河的莱茵河,在凯撒的部署下首度明确地划为罗马国的基本防卫线。此外,河川和大海比山脉是更佳防卫线这样的概念,成了罗马人战略的最初起点。
那段时期的罗马
把事情托付给别人的人根据做事方式可分为两种:一种是详细交代所托付之事的人;二是将任务交给别人却不交代细节的人。这与对别人是否信赖几乎无关。前者是自己本身得到细节指示后,才觉得办事容易的人;而后者则是相反。凯撒完全是属于后者。但是,采用后者这种情况便多少有些赌博的意味,不顺利的时候也很多,这时交代事情的人就得自己处理善后。只不过,“不顺利”除了可能全部不行,也有可能是某方面行但某方面不行。因此,在作善后处理时,究竟是该立刻处理,还是可以再拖一阵子,便成了一项重要的判断。出身名门望族却自愿成为平民的养子、立志担任向来只限平民或是格拉古兄弟之流的平民贵族才能出任的护民官、并且处处与元老院作对的克劳狄乌斯,在曾经助他一臂之力的凯撒眼里,也是属于后者。
克劳狄乌斯被前往高卢的凯撒要求盯住元老院派,然而,这位护民官做了超过盯住元老院派以外的事。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西塞罗。
克劳狄乌斯以西塞罗为敌有以下两个理由:
一、在波娜女神祭祀那晚,以男扮女装侵入凯撒住宅案的裁判中,西塞罗粉碎了克劳狄乌斯不在场的证据,险些让克劳狄乌斯被判有罪,他因而怀恨在心。
二、西塞罗出身于地方,本属于祖先中无出任执政官的非元老院阶级,但现在他非但成为了罗马人所说的“新贵”,还俨然摆出一副元老院派代表的样子,并且还买了坐落于罗马最高级住宅地帕拉蒂尼山上的豪宅——克拉苏的豪宅,西塞罗因此得意万分。出身名门的克劳狄乌斯对这种一步登天的人,产生了轻蔑。
然而,这些都属于心里的想法,如果暴露了心里的想法,目的恐怕很难达成。凯撒托付克劳狄乌斯盯好元老院派,同时也给了他武器,也就是给了他做事的方法,那就是凯撒自己在“喀提林阴谋”时所提出却并未受认可的——罗马公民应有控诉权,这意味着未经公民裁判所判决的死刑是违法的。克劳狄乌斯正是想依据这点来找西塞罗麻烦。
在克劳狄乌斯和平民建立认养关系后,西塞罗有了不良的预感。
那个时候凯撒还在罗马,西塞罗便将自己的不安告诉他并征求他的意见该如何做才好。西塞罗与凯撒两人虽在政治思想上对立,但就学问教养方面,却是比谁都投缘,十分谈得来。明知凯撒是提携克劳狄乌斯的人,西塞罗还对他说自己的心事,我只能感叹西塞罗是个好人。
接受西塞罗商量的凯撒,向西塞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建议西塞罗加入到他的幕僚人员中去,到高卢避开世人的议论。在这之前,对于元老院派的很爱唠叨的小加图,凯撒已计划分派他负责埃及王放手的塞浦路斯罗马行省化的任务,这样便可以将他从罗马隔离。如果能将西塞罗也从罗马隔离,就能达成盯住元老院派的目的。小加图依靠的是清廉的名声以及惊人的体力,他一开始演说就滔滔不绝不知疲倦;而西塞罗所依靠的,则是能够赢得大众喝彩的演说能力。如果能除去这两个人,元老院派的力量在很大程度上就削弱了。然而西塞罗只把凯撒的建议当做是一种好心而拒绝了。因为他相信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庞培会为他解决。
公元前58年3月,护民官克劳狄乌斯提出了将未经裁判即处死拥有罗马公民权的人判以驱逐罪的法律,其中并未提及西塞罗的名字。然而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的是,5年前的“喀提林阴谋”中,正是那年的执政官西塞罗未经裁判便将喀提林的5人处以了死刑。克劳狄乌斯的目标是西塞罗再明显不过了。48岁的西塞罗为了在克劳狄乌斯的攻势中保全自己,便想拜托同年纪的庞培为他开脱。然而庞培并不想和前来阿尔巴别墅拜访的西塞罗见面,而“三头政治”的另一头克拉苏也是闪烁其词。因此实际上两人都在西塞罗的面前闭上了门窗,而元老院也只是以同情的态度看待此事。绝望的西塞罗心想市民会站在自己一边,于是他披头散发、穿着丧服向罗马广场走去,并且叫住经过的市民,向他们诉说自己的委屈。但5年前那些曾经为他喝彩、称他为救国英雄的市民,竟然都在避开他之后改道而去。
罗马预定在3月20日,将举行克劳狄乌斯所提出的这条法律的投票。西塞罗在前天夜里就离开了罗马。不过,他还心存一丝幻想。他心想虽说小加图不在,但是元老院派也没有理由就这样通过克劳狄乌斯的法案,于是便在距离罗马不远处等待。不过,结果却更为残酷,得知西塞罗逃跑的克劳狄乌斯,又追加了以下获得通过的法律条目,就是西塞罗的资产不但被破坏和没收,还有如果他进入国境750公里以内,就会立即被逮捕。因此西塞罗连逃到北意大利或是西西里岛都变得不可能了。他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告别家人后,只好从布林迪西渡海到希腊去了。在他逃亡的这段时间,护民官克劳狄乌斯一声令下,帕拉蒂尼山上的豪宅便化成了灰。在克劳狄乌斯的提议下,决定在那块土地上盖一座自由之神的神殿。西塞罗所拥有的另两栋别墅,也被没收和拍卖。
被称为“写信之神”的西塞罗,在被驱逐的境遇中,写了很多信寄送出去,其中当然也包括在罗马的庞培,就连在高卢打仗的凯撒也成了他写信的对象。所有信件的共同内容都是感叹自己遭受的流放之苦,希望收信人能早日帮助他回到罗马。“爱哭虫西塞罗”这个绰号的由来,正是源自这时期的信件。中世纪末期的意大利诗人彼特拉克,是中世纪文艺复兴时代的代表文人,也是醉心于西塞罗的哲学论者。
他从僧院的书库中发现了西塞罗的《书简集》,他也承认当他看到这些书简,尤其是西塞罗流放国外时期的书简时,他对西塞罗的评价的确也大为动摇。就连对西塞罗极具好感的《列传》的作者普鲁塔克,也批评他不擅长忍受逆境。然而换个视角来看,其实这不也是“有人性”的评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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