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与金钱
还有另一个对古今的史学家及研究者来说至今未解之谜。令人不解的与其说是凯撒“为何”欠下巨额的债务,倒不如说是他“如何能够”借到如此巨额的款项。
在进入这个话题的探讨之前必须先确认一件事,就是不管从任何记录或史书来看,凯撒的借贷金额都像天文数字般庞大,但作为抵押的位于“苏布拉”地区的私人住宅及拉比寇的别墅始终未被债主接收。
根据当时罗马上流社会的经济状况看来,即使接收上述不动产依然不足以清偿他的债务,但也只有先把它们当做抵押品收回。也许是受到堪称家庭主妇楷模的母亲奥雷利娅的影响,凯撒在家中过着朴实的生活,同时他坚守着不让债务影响到家庭的原则。但即使在古代,如果想在毫无抵押品的情况下借钱,只有依靠高利贷或特殊的途径。对凯撒而言,有一条“特殊的途径”那就是克拉苏。
为什么凯撒不但深具女人缘,而且她们对他毫无怨言呢?探究这一点的史学家及研究者几乎清一色皆为男性,但除非站在女人的立场思考这个问题,否则他们终究无法解开这个谜。凯撒在尚未掌权前如何能够借贷巨额款项,关于这一点的探究与前述的问题类似,除非如地方上富有的知识分子普鲁塔克,或由大学负担研究经费供现代研究者全心地考察,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令人满意的答案。总之,有必要先探究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以及两者的心态。
马尔库斯·李锡尼乌斯·克拉苏是凯撒最主要的债权人,他除了借钱给凯撒外,还向其他债权人担保凯撒必定会清偿债务,甚至可说是凯撒唯一的债权人。比凯撒年长14岁的克拉苏在父亲那一代就已是罗马首富,到他这一代时,财富之多已高达国家预算的一半。至于克拉苏如何累积到如此惊人的财富,正如《罗马人的故事3 ·胜者的迷思》中所描述的,他在拍卖没收到如此死刑犯的资产时,将价格压低后竞买入手,或在发生火灾的房屋即将倒塌前以极低价买入。金钱对不择手段增加财富的克拉苏而言究竟有何意义,就这一点而言,凯撒似乎能够洞悉克拉苏的心态。借款额不多时债权人就居于强势而债务人居于弱势,但借贷金额十分庞大时则情势完全逆转,凯撒深谙上述微妙的变化。
当借贷金额不多时,一切只是单纯的借贷行为,这对债务人来说没有任何保证;但如果借贷金额增多则情况会变得不同,一旦背负巨额借款便如同获得了“保证”。与其说巨额的借款是债务人烦恼的根源,倒不如说已成为债权人巨大的困扰。一个人之所以能忘却债权人的嘴脸,往往是他的债权人过多的缘故,因而此时要尽全力自保的不是债务人而是债权人。在凯撒即将前往西班牙就任行省总督时,却因债权人欲讨回借款而无法动身,此时出面向其他债权人担保者正是克拉苏。此后,即使原来并非出于本意,但帮助凯撒立足政坛者也是克拉苏。对克拉苏这类债权人而言,值得庆幸的是在古罗马时代,如恺撒这种债务人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皆如喀提林般生性正直,深信过多的债务将导致自身的毁灭。
有一个观点我敢十分肯定事实并非如此,那就是许多现代的研究者认为,这个时期的凯撒因为积欠的庞大债务而受制于克拉苏。其实有证据显示凯撒比克拉苏更具有行动的自由。在凯撒所著的《内战记》中载有如下的一段内容,现在将它直接翻译如下:
身处逆境的凯撒向大队长和百人队队长等将领借钱,用来给全体士兵们发奖金。此计有一石二鸟之功。一方面,可以促使指挥官们两袖清风无法还乡,促使他们努力作战。另一方面,对总司令的善心满怀感激的士兵们也会全情投入,奋勇杀敌。
或许在银行界凯撒是个极不受欢迎的人物,但由前述的内容可知,他将筹借而来的钱用在了什么地方。送给众女子的礼物所费不多,他的钱主要还是用在修复街道、举办斗剑比赛以及选举造势活动等,他大费周折借得的钱并非用来累积本身的财富。他不像西塞罗不惜借贷也要在帕拉蒂尼山上购买豪宅,并在意大利各地购置8栋别墅。
他对不动产的关注,仅限于以扩大罗马的心脏地带罗马广场为开端的公共事业。即使是建于台伯河西岸的私人庭园,他也在遗言中声明要捐给罗马公民,他甚至毫不在意自己的墓地所在。事实上,他并没有自己的墓地。
反凯撒派人士无法将金钱引发的丑闻和凯撒拉扯上任何关系,因为他并未将钱私吞,因此他的金钱来源也不容旁人有所指责。另一方面,他虽身为借贷者却是“强势的债务人”,能让克拉苏一直以金钱援助的人唯有凯撒。后世的某位研究者指出,尤里乌斯·凯撒是以他人的金钱成功地进行他自己的事业。
于是在并非受制于债权人的情况下,凯撒以改造国家为最终目标而迅速掌握了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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