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固魂珀
瘦猴继续住在陈昊家中,胖三坚持和周玦一起走。冯老九像一个排斥的异类一样,单独回家。瘦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过去他与冯老九的感情最深。周玦看出了其中的难言之隐,便说大家一起回去。反正没公交了,只有打车。
半夜三更,出租车也特别难打。三个人足足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才拦到一辆。周玦因为本身离陈昊的住处就不远,他先下车,胖三恨不得和他换个家。在司机的催促下,胖三哭丧着脸朝周玦挥了挥手。周玦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冯老九,冯老九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周玦只能一语双关地说句:“胖三、老九路上小心,回家都打给我报平安。”
他说完便关上车门往小区里走。因为回去得太晚,好几个后门都关了。他只能绕一个大圈子,从正门进去。
路过那幢死过人的楼房,他不自觉地抬头,发现那家人的灯居然还亮着,只是那光线是诡异的绿色。
周玦被这灯光照得头皮有些,他心里很憷这家人。因为那次怪诞的出殡,他对这个莫名死亡的人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
他马上低下头,不再看那窗户,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他的面前。周玦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大步。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记得他前面是没有人的。这个人地站在他的面前,浑身上下黑乎乎一片,但与周围的昏暗相比,显得明亮许多。
周玦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显得有些无措。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背影。背影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转过头——那是一张很标致的脸孔,只是五官太苍白了,那黑色的衣服显得这张脸像是蜡做的。
周玦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发梳理的非常整齐,乍一看,觉得他的眼睛非常大,但是仔细一瞧之后,便发现这人的眼球要比普通许多。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看,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那人先开口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猫?”
周玦摇头道:“什么猫?”
那人的嘴唇非常薄,他扯出一个冷笑说:“一只黑色的猫,我找它很久了。”
周玦心中一顿,他想到了玄猫,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吧,笑着说:“你晚上找一只黑色的猫,这难度太大了吧。”
男人把手指放在嘴上说:“嘘,你听,是不是有猫叫?”
周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其实根本不想听什么,只是想快点儿回家。他硬着头皮说:“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太晚了,我要回家,你慢慢找吧……”
周玦从男人的身边穿过,他闻到男人身上有一股非常香的味道,这种香味儿非常怪,像梅花香,又像供给死人的香烛味儿。他发现这个男人依然在对着他微笑,突然男人的笑容消失了,他冷酷地看着周玦说:“那只猫不会带来好运,只会跟着将要死亡的人。”
周玦听到这话,心情不自禁地一阵狂跳。他被这种心虚和恼怒的情绪所覆盖,低声恶狠狠地骂了句“病”,便快速前进。就在他要关上铁门的时候,那个男人也静悄悄地跟了进来。
周玦被彻底激怒了,他压着火气道:“哥们儿,你不是要找猫吗,干吗跟着我!”
男人的眼睛眨了一下说:“我找不到它,只有先回去。”
周玦虚张声势地哼了一声,快速地往楼上走,那个男人慢慢地跟着他。无论周玦走多快,他回头都会发现,这个男人就跟在他的后面,走得非常缓慢。周玦心中大骇,他怀疑这个人可能不是人。他拽着书包飞似的往上跑。终于到了家门口,他开始疯狂地按门铃,但是一直没有人开门。男人走到他边上,用那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周玦感觉他就像是被一只怪物给盯上了一样。他用手敲打着门板,似地叫门。过了一会儿,周玦的母亲睡眼惺忪地给他开了门。他进屋后,立马把门锁得死死的。
母亲打着哈欠抱怨道:“小兔崽子,这么晚就干脆别回来了,还得我来给你开门。”
他胸口,没有搭理母亲,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再过三小时天就该亮了。周玦失神地站在门口,隐约听见门缝外传出一丝线轻微的猫叫。他不敢开门,快速走进自己的房间。母亲埋怨了几句,便又睡下了。周玦强按下心头的恐惧,正要睡觉,这时响了。
他接起,那头传来陈昊的声音。
陈昊低声说道:“你到家了?”
周玦听到他的声音,稍微恢复了些许镇定,他道:“终于活着回来了。”
陈昊闻言,忙问:“你出了什么事?”
周玦道:“没什么。对了,黑猫还在你家吗?”
陈昊低吟道:“在,我让瘦猴去伺候它,总之这只猫和我八字不太合。”
周玦的脑子里还想着那个怪人说的话,他心虚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那只猫有什么不正常,就把它赶出去吧……”
陈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玦觉得没有必要把那怪人的事情告诉陈昊,他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陈昊没有追问,他道:“和你说件事,我这两天准备去一趟南京,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周玦一时没有明白,他问道:“你去南京做什么?”
陈昊道:“我进一步分析了茹兰留下来的资料,发现她在南京还留着更加重要的东西,我想去取回,顺便查查寄出那些快递的确切地址。”
周玦看着墙上的挂历说:“我们长假还剩下五天,如果我和你去,阅读那书本的进度岂不是要被拖慢?”
陈昊道:“也许,但那边的信息实在太重要了。我和瘦猴商量过了,老九是一个突破口,当初我拉他进来就是希望一起观察他的举动,至少从现在看来,他已经默认自己在撒谎这件事。放下瘦猴一个人我不放心,至少让胖三一起。”
周玦听着有道理,说道:“照你这么说还是让胖三和你去吧,这里我可以帮着瘦猴照应。”
周玦话说完,陈昊很久都没有回答,他以为信号出了问题,走到窗口喂了几声,陈昊终于回答道:“我希望你和我去……”
周玦愣了片刻,一时想不到话接下去,只听陈昊继续说道:“因为这样,我们可以顺便把南京那边的线索从头到尾地查一遍,你的分析能力比胖三好,这样我们的进度可以加快。”
周玦的口气有些复杂,故作地道:“行,那么什么时候去?”
陈昊松了口气:“具体哪天还没定,反正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看情况而定,到时候我通知你。”
周玦回答说没问题,陈昊又交代了些事情,便让周玦去休息了。但是周玦的心底总觉得陈昊有什么话没有说,周玦不想思考得太过于自负或者偏激,只是把它当作陈昊对他的一种信任。他闭上眼睛,终于沉入睡梦中。
陈昊挂断后,默默地点上一支烟。他知道,周玦已经有些察觉到他对他的异常,不过陈昊觉得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毕竟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种感觉是属于什么样的感情。
他看着电脑前的那些资料,皱眉思考,默默地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姐姐?”
那一晚周玦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回到了刚刚进入大学的那个时候,他一一地向室友打招呼,胖三、瘦猴、老九……接着他向第四个人打招呼。那个人坐在床铺上,周玦无论怎么问话,那个人都不回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突然周玦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想,这个人是周玦,那么他又是谁呢?
他被这个古怪的噩梦吓醒,此时天刚蒙蒙亮,周玦浑身是汗,他使劲地撑起,靠在床头。这个噩梦做得非常累,周玦坐了一会儿,又想躺下继续再睡,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入睡。他不知道这个梦什么,他觉得里面有某种他不明白的东西在蹿动。
第二天,众人又聚到了陈昊家。陈昊给四人分配了任务,周玦和胖查返魂香,瘦猴和冯老九去查那些古怪图案。五人约在下午两点回来碰头。
下午一点多,周玦和胖三拿着资料回来了。陈昊拿过资料看了几眼,用记号笔把重点画了出来。接着,他翻开一本像砖头一样的古籍,又在纸上补充说明了些东西。
胖三见暂时没他的活儿,趴在凳子上偷懒,他看着满屋子的A4纸、表格、照片、书籍、报纸,再看着被埋在这些东西里的陈昊,突然觉得这个人也许内部结构是钢筋做的。
胖三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时突然听到陈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是它!”
胖理解道:“你说什么?”
陈昊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冲入书堆,胖三想追问,被周玦拦住了。而就在这时,陈昊的突然响了,他烦躁地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瘦猴的声音:“出大事了!老九不见了。”
陈昊忙道:“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瘦猴懊恼地说:“老九早就算计好了,他肯定不是原先的那个老九。得,现在里说不清楚,我先回来。你们等着我。”
挂断后,陈昊把冯老九跑了的事告诉了他俩。二人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了。
陈昊说:“少安毋躁,老九这次突然消失,说不定是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周玦问道:“什么意思?”
陈昊一个笑容,拿出一个小型仪器:“GPS定位系统,《越狱》大家都看过吧?我早就在冯老九身上安装了追踪器。”
胖三吹着口哨道:“牛啊!看来,陈你也一直没有相信他。”
陈昊说:“我们先等瘦猴回来吧,然后就是看看老九会给我们带来其他的什么线索。”
瘦猴终于回来了,他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坐都没坐下便开始说道:“陈哥,用你给搞来的白条,我们进入了那个研究所的室,那里的确有你要的那些资料。但是他们怎么都不让我们拍照或者复印,最后只答应让我们手抄。”
陈昊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肯定的,这些东西多是古物,如果让你们拍照,说不定就会拿去。这个纪律无论是什么白条都没用的。”
瘦猴理解地点头,胖三打岔问道:“你们查的是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瘦猴说:“陈哥给的这份资料是一种术法的演变和的文献,其中说到这些术法的使用方式。”
陈昊说:“他是在抄完之后才消失的?”
瘦猴说:“没错,他抄的是后半段,我是前半段。我抄完之后想看他的进度,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唉!我应该让他来抄,我盯着他就可以了。”
陈昊摆手道:“那么,说明我们要的这些东西都在后半段,否则他不会断然消失。”
瘦猴立刻说:“对呀!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那么我现在回去,把后半段抄下来!”说完便起身离开。
陈昊对胖三道:“你也跟他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胖三抓起背包道:“好的,我们马上回来。”
等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再一次出去之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周玦开口道:“那只黑猫还在吗?”
陈昊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周玦怎么突然想到那只猫,他指着陈茹兰的房间说:“它一直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也好,我对猫狗过敏,它不出来我也可以专心。”
周玦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我觉得这只猫来得太蹊跷了,它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遇到那本书之后才出现,而且它好像知道七人环的什么事一样。”
陈昊放下资料,看着那扇门道:“奇怪的事情不止一件,我们现在遇到的所有怪事一定有源头。现在我在等。”
周玦问道:“等什么?”
陈昊看着周玦的眼睛,坚定地说:“等第六个人。”
周玦眯起眼看着陈昊,他凑近陈昊,陈昊一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屏着呼吸,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周玦淡定地说道:“其实,你还有很多东西没透露给我们吧?”
陈昊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周玦从他的眼神中抓到躲避的神色。他拍着陈昊的肩道:“瞒者瞒不识,你现在隐藏的秘密也许将来我们都会知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还是提前说出来换取大家的信任吧。”
陈昊按住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周玦感觉他的手很热,不由得有些心虚。陈昊说:“我不说是因为如果我现在说出来,你们就会失去继续查下去的希望。我不希望你们绝望。”
周玦蹙眉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是不是……那本书中的错误?”
当他说完,明显感觉到陈昊的力道更为加重,陈昊道:“顾老告诉你的?”
周玦没有回答,陈昊放开了他的手,周玦没有抽回,而是加重力道说:“无论如何,我会给予你绝对的信任。我希望你也一样。”
陈昊笑着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和我平起平坐了?学分不要了?”
周玦愣了一下,贼笑着收回手道:“呵呵,咱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学分这种东西在我们兄弟之间实在不值一提,我也不用你给我多高的分,及格,莫要挂科啊……”
陈昊哈哈地笑了起来,周玦也跟着笑,两个人笑得前俯后仰,直到笑到笑不动。周玦捂着肚子说:“没想到,这样的笑法还真的能够减压。”
陈昊渐渐停止笑容,他看着周玦道:“对了,明天我就准备去南京,你跟我去吧。”
周玦嗯了一声道:“我说过,会给予你绝对的信任,这不是讲虚的。”
陈昊接着说道:“哪怕背着你那几个好兄弟?”
周玦咬着嘴唇道:“不,我不能背叛他们,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陈昊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他低落地说:“最信任的人……”
陈昊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研究着手头的资料。过了许久他道:“还愣着干吗,过来帮忙。”
周玦哦了一声,便去帮着干活。之前的话题他们再也没提起过,但是在两个人的心中都埋下了一份不安和忧虑。周玦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其实脆弱得像一张纸一样,经不起考验。
周玦选择了沉默,陈昊则选择继续隐瞒。他们之间都在刻意地维护着互相之间的关系,而原因不是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此刻在中,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举动,它冷漠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轻蔑的笑。
陈昊分配给周玦的任务是GPS,周玦基本只要关注冯老九所在的地点,然后一一记录便可。而陈昊依然在做收集工作,最后他放下笔道:“好了,现在我的先期工作基本都做好了,接着就等瘦猴的那份资料,以及老九带给我们的秘密这两个线索点了。”
周玦指着GPS道:“他要出了!方向好像是南京那里。”
陈昊微笑道:“果然没错,他就是想要先我们一步拿到那个东西。”
周玦道:“什么东西?”
陈昊眯着眼说:“固魂珀。”
周玦不解道:“我查了那么多文献,没有关于那个东西的记载啊。”
陈昊双手抱胸看着周玦道:“当然找不到,因为固魂珀这个名字是我给取的,你去文献里查得出来,那我就是鬼了。”
周玦发现又开始跟不上这个家伙的思维了,陈昊一脸不耐烦地继续解释道:“当然不可能找得到,因为这个东西在文献里隐藏得很深,而且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乱世,大家只是把它看作要改朝换代的一种不祥标志。”
周玦继续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对它进行研究?”
陈昊终于欣赏的表情,点头道:“当然有,而且这个人还很出名,他叫郭璞。”
周玦倒吸了口凉气道:“《青囊书》《葬书》的作者?”
陈昊说道:“对,郭璞对术数道法研究极深,但是一生受战火所累,思想极为消极,对成仙得道特别看重。固魂珀就是出自他的《青囊书》,但是郭璞对它的记载极为隐晦,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谈,只说了大概的形态和它的功能,只字片语能保留至今也实属不易。”
周玦问道:“你说这个东西有什么重要性?”
陈昊道:“不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这本小说书如果不是虚构的,那么肯定是有人活下来了,而活下来的契机会不会就是这块固魂珀呢?所以这个东西非常重要。”
周玦没有回答,只是盯着GPS看,他低声道:“这东西一定要弄到手。”
陈昊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急着要去南京的原因。”
果然,当瘦猴和胖三再一次回来,他们带回来的资料的确就是郭璞的《葬书》的副本手札。瘦猴先前抄录的是一些关于术数和风水的看法,对他们来说并没有用处,但是他后来抄录的一段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那是一段很隐晦的描写,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
晋元帝时期,元帝单独召见郭璞,说西域上贡了一块稀世宝物,宫人观之,说其为返魂香。元帝大喜。召郭璞入殿。郭璞见到这块石头便道,如果是返魂香必定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可以做一个实验。于是元帝就叫来一个太监,命他。郭璞阻挡说,如果用人命,即使是稀世珍宝也会染上煞气,后来决定用一头鹿来实验。总之结果是鹿活过来了,但是怪事也发生了。郭璞皇帝,说这不是返魂香,它的作用与返魂香相反,总之意思就是说这个东西让皇帝藏起来,再也不可示人,否则会招来。说完就走了。之后,记载郭璞卷入了驻守荆州的王郭谋逆,被杀掉了。到这里,这个名字都不曾提起的东西也随着郭璞的死亡而掩埋于黄土之下。
周玦问道:“那么陈哥,你为什么要叫他固魂珀呢?”
陈昊道:“根据文献,结合小说里的情节,这块东西其实起到的是灵魂的作用,说得再直白点儿,这个东西貌似可以死人的魂魄。”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还没搞明白状况。此时,那只诡秘的黑猫突然跳到桌上,陈昊烦躁地挥手轰赶,想要赶紧接着说下一个话题。但是黑猫身形矫捷异常,一跳,居然落在了周玦的身边,朝周玦撒娇似的喵了一声。陈昊用眼神威胁着周玦,周玦倒也不敢袒护。
周玦看到那只猫上蹿下跳,所有的人都被这只猫搞得乱作一团。然后当他的视线到那猫的眼睛时,大脑中不知为何总是想起昨晚半夜找猫的男人。他发现这只猫有着和那个男人一样神秘的眼神,总觉得它在窥视着什么。
陈昊终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我准备带周玦去一趟南京,老九已经出发了,我们不能比他慢。”
胖三和瘦猴同时表现出不同的惊讶,瘦猴明显更为吃惊,他说:“你们忘记了吗?当初我也想离开,但是根本出不去!”
陈昊说:“当初你出不去的原因可能是时机未到,但是现在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南京,老九不是已经出去了吗?”
瘦猴看上去不是太服气,他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嗯了一声,勉强表示同意。但是胖三跳出来道:“没那么便宜!凭什么是你们两个去?把我和瘦猴两个扔在等死?”
周玦没想到胖三和瘦猴对陈昊如此不信任,赶紧想要出来打圆场,却被瘦猴一把按住,看来瘦猴完全是站在胖三这边的。周玦没有立场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陈昊看着胖三道:“什么叫让你们等死?”
胖三冷笑着一坐在凳子上道:“你们去了南京,老九去了南京,怎么就我们两个留守?万一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鬼东西是关键,你们抢还来不及,会想到在傻等的我们?”
说完他特意看了一眼周玦,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周玦还有价值,毕竟这本书是他发现的,我们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了。我和瘦猴就不一样了,完全是被牵扯进来的。本来屁都打不着的事,现在搞得我们也随时会完蛋。你以为,你这样把我们晾一边就了?”
陈昊的眼中明显出现了火气,双方剑拔弩张,瘦猴按着周玦肩膀的手劲也越来越重。陈昊说道:“那么,你们的意思是也要跟着来?”
胖三没想到他会反问,一时接不上话,他看了一眼瘦猴,瘦猴坚决地说道:“没错,要去我们四个一起去。”
陈昊也不客气地说道:“如果这次去了,反而全死要那里,你们可别后悔。”
胖三听到此言,心虚了:“有那么危险吗?”
陈昊说道:“那可说不准,我觉得以我们的进度,已经到了至少一半。按照茹兰留给我们的信息,我们现在是遇到的开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才真正进入危险期,前面只是潜伏的时间,接下去很可能什么事情都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我们什么都豁出去了,就没后路可退了。”
胖三有些退缩,不过瘦猴依然坚决地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不相信干等能够等出什么结果,我的命我自己可以负责,不需要别人替我管。”
胖三见只有他一个人落单,拍着道:“我也去!别想撇下我一个人!”
周玦哎了一声,边上的黑猫也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很像女孩儿的笑声。大家看着那只猫,胖三说:“把它也带上吧。”
周玦马上否决:“不行,这只猫太怪了,它绝对不能去。”
胖三道:“它不是玄猫嘛,能辟邪,有它在也算是一份,当初它不是还救过陈昊的命吗?”
周玦无奈地笑道:“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它就是玄猫,如果不是呢?而且这只猫太诡异了,它好像是专门为了这件事而出现的一样,那个怪人说它会害死人!”
陈昊和瘦猴同时问道:“怪人?”
周玦见又提到这事,这才把昨晚那个怪人找猫的事情说了出来,瘦猴摇头道:“感觉这个不像是人,后来你还见过他吗?”
周玦苦笑道:“没有,我一早就出来了。不过我觉得,他很可能就是我妈说的那个新搬来的怪邻居。”
胖三打岔道:“这么说,那个人可能也知道七人环的事?”
陈昊没有接话,他沉默地看着周玦。周玦知道自己该说完整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大家不由得陷入沉默中。
沉默了一会儿,陈昊突然开口道:“既然那个人说这只猫很特殊,那么我们就带上这只猫,看看它到底特殊在哪里。至于那个人,如果真的与七人环有关,那么他一定会来找我们,至少会来找这只猫。”
瘦猴问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起程?对了,那本书要不要继续看?”
陈昊皱着眉苦笑道:“本来我是打算先看书,然后安排好之后和周玦一起晚上动身,现在我们还是尽快赶往南京吧,我们得抢在老九之前得到那个东西。”
大家脸上都了失望的表情,他们自己都讶异为什么会如此想要知道后面的结果,但是又无法一次性阅读完,仿佛他们的情绪受到某种不知名因素的干扰。在接二连三的突发面前,周玦感觉到渐渐地有一种新的力量在推动着他们,他觉得有两股力量在对抗,他们必须争取最后的时间。
就这样,本来决定的行程临时变动,不过陈昊还是搞到了去南京的火车票,几个人暂时散会,各回各家把所有该带的东西都带上。除了陈昊,所有人都表现得有些激动,总觉得他们离越来越近了。
陈昊给他们两小时的准备时间,时间很紧凑,其实这些时间原本是用来阅读下一章故事的,不过陈昊决定在火车上进行。瘦猴听到火车时,脸上出现了阴郁的表情。
胖三一定要把那只怪猫带上,最大的问题是火车安检,一只猫怎么才能了无声息地混进火车成了他们的难题。最后鬼点子最多的周玦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把这只猫的四条腿绑起来,然后一只大旅行包里,里面多放一些玩偶公仔什么的,装作是送给孩子的礼物。
那么大的一个包,只能由胖三来拎。于是大家快速给父母打了,说了好些理由才被允许。四人终于按时挤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这天太阳西下的速度特别快,五点多钟就只剩下一片昏黄了。四人的表情都很复杂,落寞、不安、疑惑……各种情绪像一张妖冶的网,将四人连在了一起。
谁都挣脱不了。
就这样,他们检票、找座位、放下行李、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车子开始缓缓地启动,轻微地摇晃。自始至终车上没有停止过嘈杂声,只有他们四周的空气与外界仿佛是隔绝的一般,静得可怕。
胖三没有把藏猫的旅行包放入货架,他捧着这只包打开了一个小口,而这只黑猫仿佛明白他们的意图,并没有叫,只是抓着那些绒毛玩具发出细微声响。除了他们四个人,谁都没听到这只包内的声音。
车厢内不能抽烟,陈昊不习惯地手指,对大家说:“现在我们有三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以继续看书。”
瘦猴对火车的印象实在不好,他不自在地看着周围,好像身边的那些人都不正常。胖三对他摆着手道:“别紧张,出都出来了,现在看着也蛮正常的嘛。”
瘦猴僵硬地点着头,不再到处看,只是盯着桌子上的饮料瓶发呆。周玦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陈昊,他在等着这个人下一步的行动。陈昊继续说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三个人互相对视着,周玦干涩地回答道:“可以了,继续吧。”
陈昊打开背包,他拿出了书放在大家的面前。火车依然在轻微地晃动,此时不知道哪个乘客把窗户打开了,可以听到外面急促的车轮声,而那本书的封面也被窗外刮来的风吹得一颤一颤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情愿第一个打开这本书,最后周玦深吸一口气:“我先来念,大家继续……”
他拿起那本书,陈昊夹在昨天阅读的那页的书签,开始继续往下念。他看着一行字,清着嗓子想要开始低声读书,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蓦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在他们的边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毫无声息地来到他们的桌边,就像这个人一开始就在这里一样,他双手垂在两边,低头看着他们。无论火车如何颠簸,他都像站在地面上一样稳,没有丝毫晃动。周玦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就是那个半夜三更还在找猫的怪人!他跟过来了!
他站起来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怪人没有回答他,而是一个非常隐晦的微笑,轻声道:“终于找到了……”
很可惜,这套房子即便我真的觉得升值空间很大,却最终也没有买下来,不过,这次去起码我还是有收获的,至少长了很多见识。回到家后没几天,我就生了一场小病——感冒发烧。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这也是做了这行后产生的一个惯性思维——整日疑神疑鬼的。
秦一恒看后说是真的感冒了,结果吃了几天药果真就好了。好了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大学同学找到我,他听说我在干这种神神叨叨的勾当,就想让我帮着出出主意。他们家很富,是一个县城里的大户。自己家在县城里面盖了一栋四层的楼,一层办公用,二三层自住,四层倒是装修好了一直空着。结果这半年来,他每晚在三楼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有人在四楼穿着高跟鞋走动的声音,有时甚至还能听见挪床的声音。这个同学很害怕,也不敢去查看。而白天壮着胆子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发现。我带了秦一恒过去,他简单看了一下,就说只是无家可归的野鬼看见这里有空房子没人住,就住了进来,并没有恶意,供奉个神位什么的就能解决了。我的同学照做,果然,那个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次事情虽小,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房子不宜太久没有人气,否则很容易被无家可归的野鬼当作住所,这也就是我们在搬新家的时候会请很多亲朋好友来吃饭、壮人气的原因,因为毕竟房子从建好到装修住人还会空很长一段时间的。虽说一般住在这里的小鬼都没有恶意或者伤人的能力,甚至很多人至今还在跟这些东西共住一室,但长此以往,还是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影响。
为这个同学解决了他家的事情之后,我和秦一恒就忙了起来,因为当时已经有了房地产回温的征兆。袁阵那边依旧消息不断,不过并没有太诱人的宅子。所幸又等了几日就有了一个靠谱的,也是一栋别墅,价格虽然不低,但是我和秦一恒都有很大的兴趣。
这个别墅是在一个度假村里面。三层楼,第三层其实只是阁楼,并没有太大的面积。别墅的主人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在当地很有名。事情的起因也很古怪,这个老板也许是发多了不义之财,加上本人也很迷信,所以一直很喜欢开光的护身辟邪的东西。按理说这些东西常在身边,必然百无禁忌。可是自从这个老板从泰国花三十多万元买了一个据说是当地大师开光的翡翠佛坠之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先是这个老板在度假村度假的时候经常会梦见有人要来抢他的翡翠佛坠,而且基本每晚必梦。几次下来,老板很恐慌,就把翡翠玉坠送给了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保镖兼司机。这个司机也不知道对老板做噩梦是否知情,反正他是把玉坠戴了起来。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个保镖居然吞玉坠自杀了,而且就死在这个别墅里。
本来我并不想去看这个宅子的,一来是别墅的价格太高,二来也不太容易转手。无奈那段时间实在是闲得发慌,有个宅子看总比空等着强,所以我和秦一恒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宅子所在的城市不大,算是二线城市的末流了吧。不过,任何地方都有富人,二线城市并不太影响这些富人购买奢侈宅院。别墅区在市郊的位置,周边还有一个不大的高尔夫球练习场。
我和秦一恒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远,下了飞机先去了宾馆,然后打车赶到这个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幸好之前已经联系了这个老板,他安排了他的一个员工等我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后,发现这个员工做不了主,他只负责带我们看一眼房子,并且把价格维持在一个他老板之前交代的价位上。
所以谈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这不太靠谱。房子即便死了人,价格也没有降低多少。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加上本来就是晚上,我也不建议这个时间去看房。万一房子有什么问题,我们这么贸然进去,就是白白牺牲了。
不过,既然这么晚了,我们只能在这个度假村睡一晚。房间价格贵得离谱,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二天上午,我们就跟着那个员工去看房子。别墅装修得还挺有艺术感,就是没有我想象中的大。
外面看起来是三层,实际能住人的只有两层。第三层是一个只能猫着腰进去的小阁楼,撑死放点杂物什么的。
我和秦一恒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他走走停停地看,我就在一旁跟那个员工随口聊天,聊天的内容是围绕那个已经死了的保镖。这个员工看起来人还比较实在,只是可能老板走之前交代了什么,说到那个保镖他就吞吞吐吐的。等到秦一恒看完,我也没问出来什么,只能跟他约了个时间再谈,就和秦一恒撤了出来。
出了门我就问秦一恒,感觉怎么样?
秦一恒说,挺好的。
我说,挺好的有多好?
秦一恒说,还真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这个别墅让人感觉很别扭。
我听他这么说,心跳就开始加速,不过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有多大的问题,就问他哪儿别扭。
他啧了一声说,这个别墅这么大,可是为什么没有厨房?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在房子里面转的时候,似乎真的没注意有没有厨房。可我觉得这也正常,一个度假别墅,没必要非得有个厨房。度假村里本来就有很多高中档饭店,况且来度假的人是来休闲的,想必没人愿意做饭吧。我把我的想法跟秦一恒一说,他先是点头,然后就开始摇头。
他说,的确,度假村没有厨房是正常的,一个房子鉴别阳气的一个最基本的方式就是看有没有立火,也就是有没有生火做饭。现代生活倒是对这个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在古代,没有立火的房屋基本就是空房了。这个细说起来比较烦琐,往简单了说,就是这个房子里面没有人味,所以我们会发现,很多灵异事件都会发生在宾馆里,其实也是这个原因。有人味的地方阳气会慢慢盛起来,除非的确有脏东西,否则一般无害的游魂是会被人味冲跑的。
秦一恒继续道,刚才我们去过了,房子除了人味不大之外,看起来一切都正常,这样的话,那个死了的保镖并没有怨念作祟,这就有两个问题,假设那个保镖的确是死在了那个屋子里,那么第一,那个保镖是横死的,必有不甘。而他刚死不久,也没有外力干扰,这个房子又没有厨房,魂魄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第二,保镖若是真的阳寿已尽,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可是,那个老板作为一个商人应该还是会唯利是图的,不可能把一间没有任何问题的房子就打折卖给我们。如果他找高人看过了,并且高人解决不了,那我们买下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了。
说完,秦一恒就看着我,半天没再说话。被他这么一看我就有点发毛,连忙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要不,我们晚上去做个试验?
我一听就急了,这样的试验我们俩已经做过太多回了,就没有一次能安安稳稳过去的。
秦一恒说,这次的试验很简单,我不去也行。他说完,我寻思了一下,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这回总没事了吧?反正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去看看热闹,于是,就点了点头。
秦一恒见我同意,就带着我简单地准备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很常见,但是组合起来我又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去了超市,秦一恒选了一个大号瓷碗,在耳边敲敲打打听了半天,接着又买了一大把筷子,也是一根一根地挑了半天。最后,他用瓷碗盛了一碗水,临睡觉前放在了我们房间窗外的墙根下面。第二天他才把那碗水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就看这碗水的了。
当晚,我们俩又悄悄地溜回了那栋别墅。一路上因为捧着这碗水我们走得出奇地慢,所幸现在也不是度假的季节,度假村里并没有什么人。
秦一恒打开了别墅的一扇窗户,告诉我说这是他那天特意留的,叫我先钻进去,把碗接过来,他再爬进去。
简单的几个动作,因这碗水的原因累得我够呛。因为水基本是与碗沿齐平的,秦一恒又交代一滴也不能洒出来,所以,我即便干捧着也很耗费体力。
翻进了别墅,秦一恒倒成了甩手大爷,让我先捧着碗,然后他就开始在别墅里面乱窜。
我的胳膊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就想把碗放到地上。还没等我猫下腰,秦一恒就回头嘱咐我,千万别把碗放到地上。这样一来我又要往回收力,这可真他妈考验对肌肉的控制力。幸好我也是足够小心,水没有洒出来。
等到秦一恒过来接过碗的时候,我的两只胳膊已经麻到快没有知觉了。
秦一恒接过碗,也是一步一停地捧着碗,走到了别墅的一个角落,把碗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把一根筷子横着搭在了碗沿上,就拉着我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不会有摄像头吧?一边往回走我就一边来回张望,庆幸的是这个别墅区安保设施并不完善,只在每个小路的路口才有摄像头,我们俩翻窗入室的过程并没有被拍到。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秦一恒就把我叫了起来,又带着我悄悄摸了回去。翻回到别墅里,我们就一起蹲在那个碗旁边。他不动,我也就不敢动,可是我不知道我们俩在等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秦一恒看了下手表,跟我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让我留点儿意,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等天亮。
天亮得很快。我集中注意力盯着碗半天,稍不留神看窗外,再回头的时候天已经亮开了。
秦一恒也一直皱着眉头看碗,可是直到听见窗外麻雀叫了,碗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咦”了一声,歪着头左看右看了半天。
我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又怕误了他的什么方术,只能一直憋着。
他又看了一会儿,就叫我跟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一直在奇怪,说他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高人,但至少这些方术的使用上并没有这么失败过,本来他今晚是想看看那个保镖究竟是怎么死的。据他说,水是自然界里最有灵性的东西(科学上也认为水是生命最重要的元素,秦一恒一直认为,目前科技能解释的事情就叫作科学,不能解释的,就叫作玄学。事实上也许并不是玄学有多么高深莫测,只是现在人类的科技还不能解释而已),他盛的那晚隔夜水是有说头的,夜露和晨露是阳间最接近阴间的水了,这叫无根之水。相比较起来,比单纯的水更容易通灵。他把碗放到了那个别墅正南的位置,放了一宿。如果那个保镖真的死在了这个屋子里,除非他真的是被地府收走了,否则无论如何都能从水上面发现他存在的痕迹。即便人感觉不到、看不出来,但比人敏感的水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而那根筷子,是用来在天马上亮的那一段时间内蘸水举高,等着水珠自然落下,水珠飘向的地方,就是那个魂魄所在的位置。只是连那碗水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一部分就没必要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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