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另一个
周玦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四周寒风冷冽,几乎把一切都蒙上了青灰。周玦大脑里闪过的第一个问题是:他是不是真的陈昊?
陈昊见他还没有缓过神来,便一把他的手臂:“别发呆,快跟我走。”
说罢便拽着周玦往一条小巷赶,当他到陈昊的一瞬间,只感觉大脑连着脊椎的地方一阵刺痛,好像什么东西被拉断了。他抚着额头看着陈昊的背影,很快,他被陈昊带到了小镇的深处。周玦忽然闻到从身后传来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四周的颜色顿时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红。
周玦纳闷儿地问道:“他们在烧什么?”
陈昊没有松开周玦的手,道:“有人死了,在跨火。”
果然在转弯处的一块空地上,有一群绑着白腰带的人,一个个像跳绳一样从火上越过。这是一种古怪的仪式,周玦数了一下人数,一共是七个人……
周玦感觉到一种不安定的恐惧,他盯着陈昊的肩膀,陈昊的手心传来了热量,周玦握紧他的手道:“陈哥,这里是哪里?”
周玦握着陈昊的手,而陈昊依然背对着周玦,边走边说:“不知道。也许是南京附近的某个小镇,总之我们是中途下车了。”
周玦想要放开陈昊的手,但是因为那份温度而迟疑了,他继续追问道:“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周玦等着陈昊的回答,他觉得陈昊手心传来的热量越来越少,好像那只是他心中的错觉。周玦试探地问:“陈哥?你怎么不说话?”
陈昊依然没有转过头,两个人的影子被昏暗的路灯拉得有些扭曲,许久陈昊才开口道:“你见到她了?”
周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陈昊缓缓地转过了脸,眼神变得非常冰冷。周玦心中隐约升起一股寒意,他连忙甩开陈昊的手,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问:“什么?”
陈昊皱着眉说:“菇兰,她在这里应该留下了最后的信息,她……还活着吗?”
周玦警惕地看着陈昊说:“不知道,我没看到她……”
陈昊苦笑着遥头:“也许没机会了,她应该已经不在了……”
陈昊拍着周玦的肩膀说:“走吧,胖三、瘦猴他们都在等,放心,我没问题。你遇到的事,叶炜可以给你解释。”
周玦见陈昊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中顿时像失去了某一种拉力,直接落到了深处。他无奈地说:“我没见到陈菇兰,但是我听到了她和顾老及老赵的谈话。顾老和老赵最后抛下了她和殷叔。”
陈昊的眼中终于又燃起了希望,他说:“她说了什么?”
周玦说:“她说她如果失败就给我们创造新的机会。我敢肯定她那么做了。你看……”
说完,他想要从包里拿出那个黄绸包着的东西,但被陈昊拦住了。
他摇了摇头,喃喃道:“失败了吗……哪里出错了呢……”
周玦看着陈昊的眼睛,陈昊稍微恢复了正常,他看着一旁注视着自己的周玦说:“你不信任我。”
周玦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头,陈昊苦笑着说:“但我信你。”
周玦为难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信和不信不是口头上的承诺。我周玦虽然不是把信用和承诺看得多重的人,但是我只要在安全情况下,绝对不出违背良心的事。我不想伤了我身边任何人的心,陈哥我不想伤你的心,但是……”
陈昊问道:“但是什么?”
周玦说:“但是陈哥,我很怕死,我不会拿我的命来开玩笑,所以如果我发现有人拿我的命来赌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他那么干。陈哥,我希望你不要像你姐姐一样对待我们这些人。我们不想拿命来换什么机会,保命是我们的目的。我没有那么高的,我会选择和老赵他们一样的做法,自己选择活路,可我不想背叛你。我……”
陈昊点上一支烟,烟味和远处传来的浓烟混成一种腐臭,那些人还在跳,好像永远都跨不完似的。周玦看着陈昊的眼睛,而陈昊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如此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昊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明白。”
说完他苦笑着说:“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先吃点东西,你饿坏了吧。”
周玦点点头,把还想要说的话给吞回肚子。他和陈昊并肩转进了一个小巷,推开一扇木门,里面有一个简陋的小院子。上面写着“清河岸招待所”。
这其实就是由一座三层楼的民居改成的小招待所。在吧台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陈昊,便继续看着电视剧。
他们进了房间,发现胖三和瘦猴他们在吃盒饭。温暖的空气和食物的香气顿时让周玦的大脑得以软化。胖三见到周玦,马上放下饭盒说:“总算把你等来了,哥们你没事吧?”
周玦见他们都在,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说:“没事,就是脑子稀里糊涂的,还没搞清楚状况。”
瘦猴递给周玦一瓶矿泉水说:“先吃点东西,这事要问那个人。”
瘦猴依然非常讨厌叶炜,一直称呼他为“那个人”,也一直避免和他直接交谈。此时,叶炜坐在看着窗户。看着屋外的树杈,见瘦猴提到了他,便转过头对着周玦笑了笑。那只诡异的黑猫窝在他的身边,慵懒地梳理着自己的毛发,它的样子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当周玦进来的时候,感觉那只诡异的猫瞪了他一眼。周玦看着瘦猴说:“都出来了?怎么回事?”
瘦猴道:“叶炜带我们出来的。我看过挂历,现在是2008年,我们至少安全回来了。”
胖三冷笑道:“亏他厉害,走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只带了那只该死的猫。不过,他倒是救了瘦猴一命,算这小子有点人性。”
叶炜依然没有下床,他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疲倦,眼中还有一丝类似陈昊的那种悲哀,他对周玦说道:“你拿到东西了?”
周玦背包,看了一眼陈昊,他对着叶炜说:“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叶炜指着盒饭说:“你先吃点儿东西。估计你也累坏了。”
胖三递给他一份炒河粉说:“哎,是啊,最倒霉的是我们有一部分行李没保住,有些资料没了。不过陈哥说他记得,可以人工恢复。”
周玦把包递给陈昊说:“你再看看,这些有用吗?”
陈昊看着这些资料,朝然后对他们说:“这里面有我们没有的资料,还有……等等,这是……”他了那个包裹。所有人都凑了上来。叶炜看到那个东西,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急忙道:“从没见过这么重的煞气,千万别打开!”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的咒符包在包裹表面,没过几秒。咒符就自己了起来。陈昊不由得抛下包裹,咚的一声,包裹就摔到了地上,那只猫惨叫一声,钻到床底,只脑袋死盯着那包东西,嘴里发出嘶嘶的。
咒符烧完,那包东西却完好无损。叶炜倒吸一口凉气,说:“就是这个东西……叶珽之所以能这么长时间地保留意识,完全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
陈昊默默地把包裹藏在口袋里,周玦想要阻止,叶炜拦住直摇头。
陈昊低声说:“现在所有的泥板都拿到手了……”
周玦吃了几口河粉,终于感觉到自己有了些热量。此时,招待所的老板娘拿来了一次性的洗刷,她冷漠地看了他们几眼,放下东西离开了。周玦注意到,她的头上戴着一朵白花。周玦见到的几乎都是披麻戴孝,仿佛整个村子都在举行葬礼。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弥漫着这座小镇。
胖三说:“没想到我们居然跑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我们回头看了一眼你,发现你居然朝着反方向跑,真有你的,怎么叫你都不回头。”
周玦没明白当时他们都遇到了什么状况,但肯定和他的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他让胖三继续说。胖三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事还真的够的,我们跑着跑着居然跑出来了,回头一看就发现车厢居然已经四十五度倾斜,就像看惊悚片似的,我恨不得长出带翅膀飞出去。但是你居然往出事儿的那节跑,我们喊不住你。然后的事就得问陈昊和神棍了。”
叶炜此时终于从站了起来,一站起来便不住地咳嗽,剧烈的咳嗽使他的像是一只虾一样弓了起来。黑猫喵地一声,立刻从他的身边闪开,跳到了周玦的身边,朝着他喵喵地叫了几声。瘦猴实在看不下去,过去递了一杯茶。叶炜喝了一口,这才停止了可怕的咳嗽。众人发现,他的手心中居然有一摊血,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微笑着说:“不要紧,不是什么肺痨。”
周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炜重新坐了下去,眼神有些迷离,说:“我唯一的兄弟,他叫叶珽,我们很像。但是他死了。”说完,他看着瘦猴说:“你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个卖的人就是他。他也是七人之一,他给你们保留了最后一个关卡。这个小子,他本来可以不用掺和进来的……”
叶炜淡淡地诉说着五的事,也透露了一些他家族的事情。叶家过去是木匠界的好手,在江南一带一直都给别人做木匠活儿,最擅长做的是,祖祖辈辈以开铺为生。自然懂得了许多别人忌讳和秘术。他们擅长厌胜之术,那是一种在古老木匠行业中流传的神秘法术,据说来源于鲁班所创的鲁班书,叶炜、叶珽兄弟是至今少数还能运用厌胜的木匠。
叶珽和陈茹兰是高中同学,叶珽高中毕业后,没有再读大学,而是开始了家族的生意,倒卖木材,也做什么的,俩人一直保持。有一段时间,叶珽曾经追求过陈茹兰,不过陈茹兰的态度不冷不热。陈茹兰弄来了那本书后。叶珽便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帮助她。陈茹兰也的确需要他的帮忙,但是叶珽发现事情越来越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于是他开始求助于叶炜。但是陈茹兰没有让叶炜直接参与进来,叶炜只能在边上给一些帮助。这样的帮助和后来的发展越来越没完没了,直到最后叶珽和陈茹兰都同时失踪。
叶炜继续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怖,我的死亡远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死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必然的结果.我祖祖辈辈靠这个吃饭,即使是自己人,死后也就是给一口好点的罢了。叶珽的这件事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冲动,我第一次对一件事有了那么重的兴趣。虽然我知道叶珽最后肯定是死了,但他是怎么死的,让我一直都非常好奇,呵呵。当然,当年陈茹兰想过要我参与,但是我最后又拒绝了。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我收到了来自南京的邮件。以及……一张叶珽死亡的照片。”
周玦皱眉道:“又是照片……”
叶炜不以为然道:“是的,他死亡的照片,邮件中有以上的材料。我拿到照片的好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叶珽的气息,以及……非常浓重的死气。我马上知道我被选中了,这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真是令人啊……有能让我感觉到害怕的东西啊。”
说完他朝着黑猫招了招手,黑猫像得到了召唤,一个跳跃就回到了叶炜的怀里。
瘦猴仍不住扔出了一句:“。”
叶炜停下动作,微微蹙眉道:“抱歉,我只是想要表达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而且是它选中了我。能够有那么深安排的人,真是不简单。”
周玦急着继续追问道:“会是陈茹兰么?”
叶炜听到“陈茹兰”这三个字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好像有着特别的意义。他否定地说:“不太可能,时间上不够。陈茹兰就算再聪明、再谨慎,她也只是一个人,而且……我感觉,安排这一切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他的布局之深似乎已经超越了时空的界限。”
陈昊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好几趟,大家从没有见过这样手足无措的陈昊,他失去了以往一贯的淡定,突然一坐了下去:“果然没错。”
胖三焦急地问道:“什么意思?”
陈昊抚着额头笑了起来,说:“茹兰留给我们两条消息。第一条消息就是我们在所得到的资料,这些其实都是前期的准备;而第二条消息就是周玦你带来的,它太关键了,里面有相当多关于坟墓的信息内容,茹兰帮我们引开了老九的!这两条消息结合起来才是她真正的线索啊!而重点应该就是那包裹里的东西。”
周玦愣了一下,大脑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放大了一样,他大声地说:“陈茹兰知道这个老九的存在,而且给我们一套事先设计好的资料,让老九自己先去,然后再火车中途,叶珽的帮助,把最的消息留在了那个空间?”
陈昊激动地点头,他声音都在,说:“没错,但是茹兰并不知道老九不正常,她只知道我们中有一个人会出卖我们。”
陈昊给我们打开那件类似地图的东西说:“这是一张复合地图,上面有着两条线路。一条是故事中林旭所走的路,另外一条则是陌生的道路,它的起点就是我们这里。这个村子!”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村子就是当年他们遇到的那个村子。实在太巧妙了!”
大家围着图纸看,周玦说:“这是通往哪里的?”
陈昊说:“还不知道,但是我发现了几个特点;第一就是这条路线有一段路是和故事中林旭所走的是重复的,我推断,那条路很可能就是虎子他们避难的那个古墓。而第二段就有些看不懂了,我暂时无法。”
胖三说:“你姐姐太牛了,这她也能搞得到?会不会有诈啊。”
瘦猴说:“重点是,固魂珀是在那个古墓吗?我们有必要去一次原先他们避难的那座古墓吗?去拿到固魂珀?”
陈昊停顿了好几秒才说:“对,固魂珀的作用肯定很重要,但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周玦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按照虎子当年的路线回到他们所说的那座古墓?太冒险了吧。”
胖三也赶忙说:“是啊,太危险了。他们几个都是牛皮烘烘的人物,最后也挂了又挂。我们更不用说了,太不着边了。”
瘦猴摇头道:“不一定,我们的确有必要去一次,因为老九肯定是去了那里。而且那个老九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鬼知道他会怎么过去的。”
陈昊抿着嘴巴没有说话,看着周玦。此时,周玦再一次成了做决定的人,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分析能力已经无法驾驭这样的局面,犹豫道说:“你们觉得呢?”
瘦猴说:“去。”
胖三犹豫不决,就是不肯发话。
此时,一直没插话的叶炜说:“我同意去。”
胖三见状说:“真的去?好吧,那就豁出去了。不过到底靠谱儿吗?”
叶炜讥讽道:“怕什么?你至少还能安稳得吃一顿饭,不是吗?”
胖三起身就要冲上去,被瘦猴一把按住。瘦猴抬头看着叶炜,说:“如果我发现你在我们,我等一个不放过你。
叶炜不再微笑,眼神也一下子没有了戏谑的神色,他冷言道:“我的目的就是查清出这事。纠正一个错误。”
周玦站起来说:“就那么决定了,咱们按照这条线路走,陈哥,你安排后续吧。”
陈昊点头,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把那张路线图藏在口袋里。然后说:“我们先住一晚,我已经到南京的朋友,届时我会让他给我们准备我们需要的东西。”
住了一夜,几个人都不敢睡,只能轮流守夜。陈昊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他不停地写、不停地抽烟。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脑细胞都用在这里面了。周玦守最后一班,他起来看到陈昊的时候,他的身边都是烟,嘴里还叼着一支烟,看着窗口,身边已经堆积了数量非常夸张的纸。
周玦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要了一支烟,然后坐在了他的边上。陈昊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他时不时地抽上几口烟,并没有和身边的周玦说一句话。
周玦默默地在他边上抽烟,看着堆积在陈昊身边的资料,发现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把所有可能遇到的事情做了一个分析,还根据他带来的资料作了补充。也就是说,他至少为他们提前计算了百分之十可能出现的意外,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疲倦。
周玦过意不去地轻声说:“陈哥,你去睡会儿吧。,快天亮了。”
陈昊摁灭烟头,喝了一口茶说:“不累。”
周玦搔着头发说:“我白天和你说的事,你别放心上。”
陈昊嗯了一声,道:“没事,你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些就够了。”
周玦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陈昊首先打破沉默,说:“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但是你先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会坏事。”
周玦道:“什么事?”
陈昊转过身看着周玦的眼睛,周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陈昊的脸色很白,白的几乎吓人。周玦心虚地笑道:“到底什么事?”
陈昊说:“上一代的人没有全部,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鬼混到了现在。很可能他会引导我们走进圈套。”
周玦说:“老九?”
陈昊继续说:“不是,因为按照现在的计算,茹兰并没有出错,那么她失败的原因是什么,肯定有一个地方是她没有想到的,所以她失败了,而这个因素到最后她都没来得及告诉我们。我发现,原先的那些照片中还少了一个人,也就是说只有六个人。还有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最古怪的是茹兰没有提及这个人,他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呢?”
周玦说:“的确,在箱子中的那具女尸说过,第七个人的出现就意味着我们失败了。”
陈昊说:“差不多这个意思,但是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事物?还是什么东西?我不好猜测,现在我们手头儿的资料都是根据茹兰的线索来的。我觉得,还有一个神秘的力量牵制着我们。”
周玦无法继续想象下去,他不安地看着睡着的同伴说:“你的意思,还有一个人在我们的背后?那就是我们还不知道的第七个人?”
陈昊重新点上一支烟,说:“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实在太危险了。也许就在我们快要成功的最后一刻,这个人很可能出现,会我们。”
周玦显得非常局促,不自然地看着手上的资料,说:“那么你有什么办法?”
陈昊说:“暂时还没有办法,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老九。”
周玦纳闷问道:“为什么?”
陈昊说:“因为老九的太快了,他几乎是一开始就被我们认定不‘正常'了。但是按照茹兰的指示,故事中的内容会多少映我们的生活中,小说中七个人都出现了,但是茹兰指示的故事中一直没有出现那个第七。这是故事中和现实中的差别,而这个差别我可以断定就是关键。”
周玦没有再提问,而是在消化着陈昊的话,每一次和陈昊的单独谈话,他总觉得会是某一件事的开端。他知道陈昊心里藏着太多的事,他太过于苛刻自己,把自己当超人,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周玦想到这里,心里就发酸,慢慢地开口道:“陈哥,我觉得有些事你可以说出来,不用一个人背,也许我能够帮你,真的,我是挺愿相信你的。,毕竟……”
周玦发现陈昊低着头,并没有在听他的话,周玦轻声叫了他的名字,陈昊低着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也许因为太累了,他靠在周玦的肩膀居然不知不觉地睡了。
周玦叹着气,拿过还叼在陈昊嘴里的香烟,默默地起来。他低声对着睡着了的陈昊说道:“睡吧,陈哥。”
第二天,当瘦猴起床的时候,发现大家都睡熟了,也许真的太累,没有一个人坚持到守夜最后。
他叫醒了周玦,周玦一脸抱歉说自己太累了没熬住,瘦猴也没放心里去,反正也没出事。两人陆续叫醒了其他人。此时叶炜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袋子的馒头,依然是挂着非常不讨人喜欢的笑容。
他微笑着说:“大家都太累了。最后是我守夜。这镇上有好几个早点铺子,不过很奇怪,好像家家户户都在举行葬礼一样,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一摊纸钱灰,还都挂白灯笼。好像在阴阳相隔的中间一样。”
陈昊嘴里默念着,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冲下楼。那个中年妇女还在磨豆腐,她的脸色和她磨得豆汁一样苍白。众人围了上去,她根本没有抬头看任何人,只是磨豆腐。陈昊问:“大婶,问你个事!”
中年妇女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轻微,像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一样,她说:“什么事啊?”
陈昊问道:“这个村叫什么名字?”
中年妇女回答道:“叫迎宾镇。”
陈昊的脸色也开始泛白,此时突然门口传来了呼喊声,像是出殡的队伍,噼里啪啦的字爆竹声也随即响起。
女人看也不看他们五人,收拾完豆腐,就往里屋走。
周玦拦住那个女人,女人停住脚步,周玦继续问道:“大婶,这里为什么死那么多人?”
女人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这些年轻人,开口道:“这里没死人,不要触霉头。”
胖三指着外面的葬礼说:“不是死人?那么这是嫁闺女?拿花圈当礼花?”
女人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怎么说话的?这是这里的规矩,每年都会有,我们每一家人都要举办一次葬礼,然后把假人放在里,抬到那边的祠堂。”
陈昊问道:“有什么缘由吗?为什么要那么做?”
女人摇头说:“我是嫁过来的,不太清楚。如果你要问,从这儿走到底,那里是办丧事的地方,死了人都往那里抬。反正我们每家人都得办一次,否则第二年还真的会死人。不和你们说了,我得准备豆腐饭呢。”
周玦几人走出院子,果然家家户户像过年似的,把屋子都搞成了灵堂,狭窄的通道内摆满了花圈,到处都弥漫着烧纸钱的烟味儿。大家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悲伤,就像清明节扫墓一样正常。
陈昊拍着周块的肩膀说:“去打听下再说。”
叶炜饶有兴趣地捏了捏边上的花圈,仿佛那是一朵真的鲜花,他摘下一朵大大方方地递给了瘦猴。瘦猴顿时像被电击了似的拍开他的手,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他憋了半天才吼出:“你,你这个!死人的东西给我做什么?”
周玦见瘦猴快要爆发了,立马拉住瘦猴的手说:“叶炜的意思好像是要我们融入这里,也扮演送葬者。”
叶炜好像完全无视瘦猴的怒视,微笑着说:“是的,你看周围的气氛,我们还是入乡随俗的比较好。”
瘦猴厌恶地看着他说:“我才不干,我爸妈还在,戴这玩意儿不是咒他们死吗?”
叶炜耸耸肩膀,表示随便你怎么想。五个人就这样横穿整个小镇,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片荒林中发现了一个大院儿。从院子里伸出的树枝构成了天然的账篷,阳光稀疏透过这些纵横交错的枝杈,洒在路上。越往里光线就越弱,直到最后感觉仿佛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白昼了,而那荧白色的灯笼就挂在通道的尽头。
这个院子有那么一丝深宅府邸的味道,周围没有任何树木,到处都是石碑和杂草,边上杂乱地堆着许多,已经褪色了。这些里没有尸体,里面塞了很多石头,石头上有用墨法涂画出人的五官。大门两边明晃晃地挂着两盏纸糊的灯笼,显得阴阳怪气。
胖三盯着这场景看了半天,对其他人说:“你们觉得这里真的能住人?我怎么觉得像武打片里的义庄啊。”
走到大门口,他们发现院子非常大,但是四周荒凉得要命,连一户人家也没有,只有他们来的那条路静静地躺在远处。
周玦捺着性子敲门道:“有人没?开开门。”
依然毫无声音。
胖三拍着周玦的肩膀,意思是没人就硬闯。周玦犹豫片刻,胖三哎呀一声,把周玦拉到边上,他招呼瘦猴使出全力推门,但是大门纹丝不动。两个人推到手都在抖了,大门还是没有被推开半毫米。
胖三捏了捏手心,指着边上的石碑说:“真牢!铁将军把门,沿着墙爬进去。”
周玦点了点头,瘦猴第一个冲了上去,他手脚非常灵活,一下子就爬上了墙。他看着下面说:“下面好暗,都看不清底下有什么。”
周玦说:“不行就先出来,我觉得这里太诡异了。”
瘦猴摇了摇头,心一横直接跳到了院子里,随后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胖三着急地喊着:“瘦猴,你怎么了?”
周玦看了一眼胖三,二话没说也跟着爬了上去。的确,因为背光的关系,下面是一片模糊。他闭着眼往下一跳,感觉好像掉进了什么里面,但是没摔疼,下面有的垫子。再一看发现这里堆满了,他躺在了里,顿时慌了,手脚并用的折腾了很久,终于从里爬了出来。瘦猴此时也是极其狼狈,对着周玦压着嗓子喊道:“里真的有尸体!”
周玦回头一看,发现的确有一堆白骨层层的寿衣躺在里面,骨头非常脆,经周玦那么一压,真接把胸骨压折了,他顿时了一声。这时,陈昊也从墙上跳到了另一具内。
陈昊自然也是一惊,不过幸好没有喊出声。他爬出马上对外面的人说:“你们小心,下面都是,里面有尸体。”
接着叶炜也跳了进来,他跳入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表情,仿佛里面的尸体对他来说只是塑料做的假人。他看着说:“外面的都是石头人,但里面的都是真的尸体,这……”
大家等着胖三这个重磅从天而降,但是等了很久,也不见胖三跳下来。周玦以为胖三被陈昊的话吓到了,不敢跳,他对着墙外低声道:“胖三,别怕,就是死人,没有其他异常,尸体也已经化为白骨了。”
墙外还是没有回答。
瘦猴也急道:“胖三,别磨蹭,快跳过来,我们没时间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周玦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胖三难道已经不在外面了?他只能再喊道:“胖三,你还在吗?”
瘦猴大叫不好,他看着叶炜说:“你最后跳下来的时候,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叶炜抬头看着墙说:“不知道。我没关心身后的事。”
周玦一把又想要冲过去揍人的瘦猴,冷着脸说:“叶炜,你最好搞清楚,现在大家在一根绳上,要死一个也跑不掉,不要以为自己有多牛。其实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同伴的死活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叶炜眼中闪过一丝蔑视,但是很快又微笑着说:“我明白。”
陈昊看着四周说:“这里是后院,而且也没办法爬出去,我们先查查看,有什么线索。”
瘦猴马上说:“胖三怎么办?”
周玦坚持说:“不管了,先找胖三,不能让他出事。咱们先出去,大不了以后再探查,胖三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能不管他。”
这时,叶炜阴森森地邪笑了一声,他指着周围说:“我们还出得去吗?”
瘦猴一脸愠怒道:“你什么意思?”
叶炜指着墙说:“你没发现这里没有大门吗?”
周玦心下一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不是没有大门,而是大门被一座巨大的石碑顶着。
陈昊打开照着四周说:“先去看看,明明是白天,为什么这里会那么暗呢,像晚上似的。”
周玦抬头看着天空,发现这里的确非常昏暗,天空呈现出一种非常不详的暗灰色。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阴影中延伸着,尸体、杂乱地堆弃着,像一样。
这里的数量非常惊人,尸体大多数都已经化为白骨,有少许还有那么些皮肉。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也没有被盖上,尸体就这样在外,上面已经积了许多灰尘。不过人死了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周玦几人看得实在心里发怵,生怕从其中一具里跳出一具僵尸。
回来我就问秦一恒这究竟什么意思,他这才跟我解释。
这饼干其实就是所谓的贡品,无论是神明还是已故的灵位,哪怕是很多地方喜欢供奉的妖怪,都会有相应的贡品。往大一点说,从古至今活祭屡见不鲜,往小了说,基本的糕点水果一类是必不可少的。传闻一些灵验的神明在享用过贡品之后(通常贡品还是原封不动的,只是人们习惯这样理解,放贡品在供桌上做做样子,第二天就可以拿走自己吃了),人吃掉那些灵验神明享用的贡品,或延年益寿,或驱病救人,或求子得财,反正会有说不完的好处。这当然只是传闻,他也没亲身验证过。可是这供奉给鬼的饼干吃了,起码我是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遭了不少罪,这我可是亲身验证过的。我就问他,这么折腾我是何居心?
秦一恒解释道,这种供奉给鬼的贡品吃起来一般有三种结果。一种是口感比较甜,这种甜并不会很充分地体现在味蕾上,主要是一种感觉,就像说一个吻比较香甜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比较甜的贡品反而是最危险的,因为据说这种甜味的贡品是因为享用过它的东西是吸阳的邪物,女人吃了会月经紊乱、流产;男人吃了会遗精、萎靡不振;如果继续在这个邪物附近生活,就很容易被侵体。
第二种是比较苦,同样也不单纯指的是味觉上的苦,这种反而是好的,因为享用过它的这个东西的确会帮助你,最起码不会害你。这种贡品,即便对身体无益,但基本上也是无害的。据说,供奉过神明之后的贡品,无论是水果还是糕点,吃起来会觉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或者是能感觉到味道变淡了。
而第三种,就是吃起来比较酸的。这一种贡品,是由有怨气的东西品尝过的,这种怨气并不是那种厉鬼的怨气,而是一种幽怨之气,因为厉鬼是不会接受供奉的。这种贡品吃起来口感中会有酸楚的感觉,通常也对人体无害,最多就是会闹肚子。
听完秦一恒的解释,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很想发脾气,这种试验既然他最清楚,那就应该他自己做,害老子跑了半天厕所。
虽然他讲述的这些道理,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事实依据,但想一想,还是勉强说得通的。放了一宿的东西,在一个潮湿的环境难免会变质,吃了拉肚子倒也正常,只是现在事情明朗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他就说这里面的东西很可怜,也不想害人。他要是用对付厉鬼的那些方法有些下不去手,我们还是找找能让他自己选择离开的办法。
我们之前的驱鬼方式说白了是挺武断蛮横的,可是今天要想请它自己走,还让一个这么多年一直留恋此处的东西自己走,这张网未免就撒得太开了。可是没办法,秦一恒说了我也只能服从命令,谁让我不懂行呢。
我和他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从这个人是如何死的入手。听那个老头讲述以前的事情,我认为这个东西多半就是他们家的祖先,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只能去问问他们家人了。
这个调查还是比较烦琐的,我们装作好奇,问了他们家族健在的几个老人,虽然都知道那个房子闹鬼,却也说不出关于那个东西的一二三来。我们又问到带我们看宅子的那个老头。老头挠着头想了半天,也就只能说出这个人应该是以前在朝廷里做官的。
这样的线索是毫无头绪的,我和秦一恒又停留了两日,都已经有打道回府的念头了。秦一恒却说,实在不行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我问他是什么办法,他居然两眼放光地看了我半天。
看见他的目光我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肯定是要拿我开刀啊。细问一下,还真被我猜着了,而且这回似乎要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让我担心。
虽然秦一恒依旧是说得轻轻松松,可是我吃过好几次教训了,真不敢再相信他了。何况,他这次出的馊主意居然是想让那个东西上我的身。
秦一恒倒是一直劝说我,说这个事情只能我们内部自己消化解决,要是用他们家的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考虑再三,他也承诺再三,说保证没问题。
我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了。我其实还是为了钱啊,真是豁出去了。
他见我松口答应了,就带我作了一些准备:先在偏房门外挖了一个小坑,然后竖了一个扁担在里面,幸好主人家有一个,不然这种东西还真不好寻。最后他用黑线在我的中指上绑了一个小扣,线的另一头拴到扁担上面,告诉我一会儿会失去知觉,但如果我感觉到中指上的这根线动了,就要努力醒过来。虽然他在旁边不会有事,但也得事先提醒我,说白了就跟做手术之前会让你签手术通知单一样。
我坐在那张旧床上,心说,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啊,可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也只能任人宰割了。秦一恒在屋里转了一圈,在地上用脚使劲点了几个点,接着就把偏房的门关了。黑暗一下子涌进来,他点了一根白蜡,放在之前他最后点的那个点上,然后塞到我手里一把鸡毛,告诉我,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把鸡毛往门外抛,抛得越远越好。
这时,我就开始紧张了,各种恐惧感直往心头蹿,又生怕动起来会把指头上的黑线扯断了,只能这么强打精神等着。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的感觉到浑身发冷,止不住地打冷战。猛地一下,我就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趴在我的后背上了。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说真心话,我这辈子也没睡得这么香过。我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猜测自己被上身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结果等到秦一恒忽然大喝一声把我拍醒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过程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刚醒来那一瞬间,我的意识还很模糊,身体很乏,很想继续睡。
可是秦一恒在旁边连忙提醒我要把鸡毛丢出去。我连忙起身,也顾不上优雅了,直接把门撞开,铆足了劲儿把鸡毛都丢了出去。出乎我意料的是,鸡毛并没有向前运动,而是瞬间呼啦一下全飞了起来,扬得到处都是。
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荒诞了。秦一恒把东西收好,回去跟我解释了一下当时的过程。据他所说,上我身的人挺文雅的,说话也显得很有涵养,只是好像很可怜,总是哭。我说呢,怎么醒来之后满脸都是湿乎乎的。
我问他之前的那些步骤有什么含义。秦一恒说,中指是一个人阳气最重的位置,绑住中指,无非就是给这个人上了一个保险。如果这个东西强悍到真的占了我的身体的话,那这个绳结就能帮我留住最后一点阳气,这样,我怎么着也还是有救的。而扁担其实是能辟邪打鬼的,可能现代的城市人对这个并不了解,现在社会的发展导致这种传统工具已经鲜为人知了。据老一辈人讲,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很有限,而又因地广人稀,人气不重,所以经常会发生诈尸事件。诈起的僵尸见人就抓挠咬掐,而且力大无比,谁也挡不住,唯独用扁担拍打,方能把僵尸击倒。把扁担立于地面,看似摇摇欲坠,但如果真有一个被鬼上身的人想要把立在地面上的扁担掰断或是推倒,这根扁担反而会突然变得稳如泰山,坚若磐石。把我中指上的黑线和它系在一起,相当于找了一种最坚实的力量来拖住我。这些东西讲出来虽然觉得荒诞离奇,但这个世界上的的确确总会有挑战我们常识的事情出现。
至于那根白蜡,秦一恒说他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在房间里点了几个星位,把白蜡放在了魁星的位置,也是为了护住我的阳气。而最后让我抛掉的一把鸡毛,是让我抛霉运的。虽然上我身的东西并不作恶,但被上过身的人轻则也会小病一场,重则倒霉一年的,所以他让我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把霉运抛出去,能缓解被上过身所带来的损耗。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那把鸡毛,最后的确是违背常理地四散乱飞。我跟他说起,他也点点头,说这样基本上霉运就都散去了,只是恐怕我还得有个头疼脑热的,治疗一下就过去了。
等我还想问那个东西都跟他说了什么时,秦一恒卖了一个关子,说明天一切将真相大白。把这事情解决了,这么大一个宅子,我们恐怕能赚不少。我疲乏得不行,说到赚钱我都没精神了,索性回客房躺下睡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体还是累得不行,起身发现秦一恒已经不在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我想秦一恒现在肯定就在那间偏房里,等走到了,发现这一大家子人基本都杵在周围了,秦一恒正跟这家里几个壮劳力说着什么。
他简单布置了一下,几个壮汉就开始抡起大锤,把这间偏房的一面墙给砸了。我看得目瞪口呆,房子看似已经年久失修,没想到却很坚固。几个体壮如牛的大汉砸了半天,才把这面墙砸开。秦一恒在旁边一直盯着,又砸了一会儿,喊了一句停,就跑到砸坏的墙根处找着什么,一会儿,居然拿了一个轴子出来。
我站的位置比较靠后,看不太真切,大概是幅画。等到走近看时,才发现并不是画,而是一个织物。我又看了两眼,觉得眼熟,却还是没想出是什么,问了他才知道,居然是圣旨。这可真是天方夜谭了,合着他们家墙里面一直藏着一道圣旨。上面写的字虽然很工整,无奈书读得太少,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就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说他们家这个人,可以领命回京官复原职的意思。
说完,秦一恒接着给众人解释:
他们家这个祖宗在朝廷里面犯了点事,被贬了三级。具体是什么事呢,可能是跟当时的文字狱有点瓜葛。然后这个人还比较心高气傲,就直接跟皇上申请告老还乡了。皇上倒也仁厚,赏给他这个宅子。想必此人还是有一定才学的,回家了两年,皇上居然还能记起他来,又想召他回京做官,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病死了。这人本来就是心有不甘,所以迟迟不愿投胎做人,这回倒好,圣旨一到,他更觉得委屈,就在家里闹个不停。家人见状也是害怕,圣旨又不敢烧掉,后来没办法,只能砌搭到这个偏房的墙里。这样一来,他也就跟到了偏房里,整日对着墙以泪洗面。然而阴阳两隔,他肯定是没希望回朝做官了,现在圣旨已经拿了出来,只要烧掉,平了他的怨气,这事就算了了。
听到说要烧圣旨,我都跟着心疼啊!据说这东西非常值钱,可是他们家人却一致同意可以烧掉,只是还要烧些纸钱,希望拍个照留个纪念什么的。秦一恒说这倒也无所谓,就把圣旨交给那个老头,让他们自行处理了。
这次的行程果然没有白费工夫,经历虽不艰险,但起码有始有终,最主要的是,帮了他们家这个忙,宅子的价格肯定就可以往下压一压。等到这一大家子把圣旨的事情弄完,我就直接拉着老头谈起了价格。老头倒是真够实在的,果然在价格上打了折扣。我粗算了一下,这个宅子如果按照他的价格买下,利润相当丰厚,所以当时我就直接跟老头拟订了合同,签字画押。
又待了一天半,把过户的手续差不多都弄完,我跟秦一恒就准备凯旋了。这一家子还想留我们吃饭,好说歹说才婉拒成功。回去的路上我很开心,可是等到上了火车我就开始发烧,临时吃了几片药,下了火车直接就去了医院挂点滴。秦一恒说这就是被上完身的后遗症,休养几天就好了。我也就趁着这个工夫好好地休息了一阵子。按理说,我都已经让鸡毛多飞一会儿了,霉运应该都散去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就在这个之后的一个宅子,的确是让我倒了大霉。
不过,用秦一恒的话说,也就是我命里该有这么一遭,让我们俩无意间洞穿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故事讲到这儿,对面的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也许是我的故事在他们眼里过分离奇了吧。不过回想一下,当初,我刚入这一行的时候,似乎也常常有着和他们一样的表情。我又拿起相机,照旧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几个人依旧不解,却谁也没开口问我这是为什么。夜已经很深了,窗子没有关,正好有风吹进来,吹得我脊背有些发凉。说来其实气温并不算低,只是刚刚闪光灯照亮对面人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些什么,可是细想一下,脑子里却回忆不出个大概,可能是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咬了咬舌头,让自己镇静下来,这样的时间讲着这样的故事,难免会让人浑身发毛的。对面的九个人即便互不认识,此时也是本能地互相靠在了一起。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算是转移一下刚刚的注意力,然后叫他们抓紧时间去一趟洗手间。九个人中有两个女生,她们俩对视了一眼,看表情早就内急了,但好像是被故事吓着了,愣是不敢动地方。我冲她们笑了一下,叫其中一个男生陪同,她们这才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急匆匆地去了洗手间。剩下的人也是有了从众心理,也都三三两两地奔向了洗手间。
客厅暂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看表,距离天亮还早,这一夜注定是漫长的。我点了根烟,刚放到嘴边,还没等抽一口,就感觉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因为就在我刚刚点烟的一刹那,客厅里奇怪地亮了一下。这种亮光很刺眼,也很短暂,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分辨光是从哪个方向打过来的,但我可以断定,这是相机闪光灯发出的光。我的相机正安放在茶几上,而且镜头是背向我的,即便是相机忽然出现故障,闪光灯的光线也不会打到我脸上。难道这个宅子里还有别人吗?他手里也有一部相机?可是他在拍什么?跟我要拍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我满心疑问,也很害怕,但我答应过朋友,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把故事讲下去。现在,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把自己按在椅子上抽烟。我连吸了几口,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了尖叫声,声音撕破了寂静的午夜,刺得我耳膜生疼。不过,我并没有起身去查看,因为这里会发生怪事,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很快就有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我,那边出了怪事。我微微一笑,叫他把所有人都叫到客厅里,不一会儿九个人就围着我站了一圈。一个女生哭着告诉我,刚刚他们排队进洗手间,一楼是有两个洗手间的,相隔不远,他们自觉地按照男女分了两拨,她排在另一个女生后面。因为着急想继续听我讲故事,所以几个人动作都很麻利,谁也没耽误工夫。轮到她进去的时候,灯忽然黑了,她吃了一惊,以为是外面的人把灯关了,就“啊”了一声,灯就又亮了。可是她方便完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不对劲。
说到这儿,女生已经止不住地哆嗦了,哭腔越来越明显,几乎是挤出来了一句话:“我的头发被人剪了!洗手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说完这句话人就瘫软在了沙发上,另外的人也都像是被吓得够呛。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虽然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她的发型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来,她的头发还真的被人动过,像是被人齐根来了一剪子。我想不会有一个妙龄少女愿意留这样一个发型吧。
我示意他们都坐下,告诉他们之前有言在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后果自负。如果你们不愿意听下去,可以现在选择离开。
话音未落,仅有的两个女生已经相互搀扶着向外走了,跟在身后的还有一个哆哆嗦嗦的男人。三个人回身向我告别,我叫住他们,告诉他们按照约定,必须给他们三个人每个人拍一张全身相。三个人看表情似乎都有些不情愿,也许是停留在这个宅子里多一秒钟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吧。他们还是顺从地履行了约定,依次走到茶几前站定,让我拍了照片,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栋宅子。
剩下的六个人虽然都还坐在沙发上,不过也都惊魂未定。我是不可能浪费口舌安慰他们的,因为我要继续讲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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