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名声与财富
“名声对你有何负担?”这是一些人会问起我的。我告诉你们,所谓的“负担”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负担。出名是很有趣的,对此,那些不以为然的出名人士则是尽量感觉良好,使没有出名的普通人士觉得他们确实状况良好。人们认为你对于自己的名声会很谦恭,会抱怨着它如何毁坏了你的个人生活。
正视它吧,每个人都梦想出名,梦想富裕。 我知道我就是这样的。当我是一个青少年时我就希望自己会成为一位著名的科学家。比如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或许更出色一些。谁不是这样想的呢?如果做不了科学家的话,那么就去做一名赛车手,或者一名摇滚歌星。要不就去做特雷莎嬷嬷,或是美国总统。 实际上,达到自己既定的目标绝不是艰难无比的。是的,我可能成不了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但是我觉得很舒坦。因为自己实际上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已经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为此而受到大家的认可,反而使整个事情变得更好。因此下次你听到某人抱怨自己的名声和财富时,你不用理他们。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正是你所设想的。 因此所有这一切都很好?当然不是。 成为知名人士当然也有不好的一面。我走在大街上并没有人会认为我(至少并不是很频繁地被人认出),然而我所收到的大量的电子邮件里会偶尔掺杂着几封令人难以回答又不能不回答的邮件,比如某人要你给你所从未见过的他的父亲写悼词的话,你又能说些什么呢?
对于那封电子邮件我从未回复,对此我现在依然觉得有些内疚。对于某些人来说,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我而言这一切最终却成了麻烦事情。 或者,如果有人要求你给某个会议定个基调,而你并没有时间或者你并不愿意这么做的话 ,你又该如何告诉人家呢?你如何使人意识到你很久以前就已经通过电话留言收听信息了,同时又不能表现出一副粗心的样子?终究你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最终并不能对每个问题都给予同样的考虑。
当然,最终仅仅说个“不”字变得非常容易。或者忽略那些请求:我喜欢电子邮件的众多理由之一是,它如此方便又如此容易被忽略――我每天都收到数百封电子邮件,再多一封又何妨?迄今为止,媒介其实不过是这样一种东西,如果将其从人们周围去掉的话,你就很少有足够多的人使你因对他的忽视而感到内疚。这样的事情确也发生(参见上文),不过并不是很频繁罢了。而且甚至当你并没有忽略他,而只在电子邮件上说了个“不”字时,那也比你在电话里对某人说“不”字容易多了。 这个问题从根本上说,是人们对知名人士最终所拥有的期望过高。事实显然是不可能真正达到所有期望的。这部分地也是使得写这本书成为一种非常令人头疼的经历――试着写一本比较个人化的书,而同时又不希望让那些指望从书中读到一些新东西的人们感到失望。 有些人的期望完全是愚蠢的。我经常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一些人期望我成为当代的僧侣孤独地过着一种节俭的生活。所有这些仅仅因为我认为使 Linux 成为开放式的体系可以在互联网上自由获得是一个好主意,也因为我对于软件的使用没有采取传统的商业方式。我不得不说,我是自觉那样做的。而且对于以下事实也是相当坦然的:我实际上是喜欢花钱的,我最终升级了我那辆老庞帝亚克汽车以便获得更有趣的东西。 那辆庞帝亚克汽车没有任何问题,它是一辆好车,它也可能是全美国最为普通的汽车,一些记者们觉得这一点是很有趣的,我居然会有一辆如此使人难堪的普通汽车。天哪,它甚至不是一辆日本汽车!
如果我承认我花了数个小时为我的下一辆汽车――一辆很不实用的宝马 Z3 的恰当颜色而苦思冥想时,人们会失去所有对我的尊重吗?记住,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乐趣”。那辆汽车如果不是为了乐趣的话,的确是完全无用的。 但这就是我的喜欢的方式。
这于是在“名声的负担”之后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成功是否会毁掉林纳斯?或者Linux?”我是不是会变成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被别人宠坏了的坏小子?我写的有关自己的书仅仅是因为我喜欢看到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因为它的版税可以用来支付我新买的无用的汽车?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毕竟,如果一个人的生活哲学就是为了寻找乐趣,为了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增加财富和提高名声,那你还能期待他怎么样呢?立刻成为一个慈善家?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将钱财捐入慈善事业这样的念头真的从未出现在我的头脑中,直到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大卫实际上问起过我这个问题。我很茫然地看着他。“刮油脂”是当时我头脑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很显然,我并不是天生就有很强的财政责任能力的。 成功是否改变了我对事物的看法?确实如此。 关于林纳斯本人的情形也同样是对的。事情改变了,再声称事情没变化并不能够改变事实 。
Linux 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场运动了,林纳斯也不是那时候的林纳斯了。使得我对于开发Linux 有如此强烈兴趣的部分原因正是由于这一事实,即 Linux 已经不是从前的 Linux 了,新问题总在不断地出现。它们并不仅仅是技术问题,也有关于在成功面前 Linux 的全部意义是如此改变的问题。若非如此,生活将会变得很无聊。 因此我不是使用“毁掉”这个字眼,我便喜欢说成是商业成功已经使 Linux 和我本人变得“不同”了。我无法定夺是否该用“成长”二字――我以为有了两个孩子会或多或少使事情有些不同――但也仅仅是不同而已。在许多方面变得更好了,然而也更加不纯了。Linux 过去仅仅是为技术人员所使用的,对于思维怪异者可谓是安全的天堂。一个纯粹的堡垒,在那里技术很重要,而在别处却不然。 现如今的情形却不再是如此了。Linux 依然有奋斗目标很强的技术背景,它拥有数以百万计的用户。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么一个事实,即你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对待你所做的事情。
时间的兼容性突然也成了一个因素――二十年后的某一天,也许会出现某个人,说:够了就是够了!于是开始开发他自己的操作系统,命名为“Fredix”或其他什么,而不再有任何历史包袱。那也正是应该如此的事情。 然而使我感到无比自豪的是,即使当“Fredix”出现了,事情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不说别的,Linux 所做的事情是让人们意识到了一种新的做事方法,意识到了公开源代码实际上是使得人们能够在别人的基础上从事自己的开发。公开源代码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但Linux 所做的一切是将这一思想深入到公众的意识中去。因此,当“Fredix”出现时,它没必要再从零开始起步。
因此,世界已经变得更好一点了。 几乎是在我们开始撰写这本书的一年后,林纳斯和我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去了赛车场和球场,这个地方我们曾经在数月前相互比赛过。这一次,林纳斯在两项运动上都使我一败涂地:他车开得快,击球也远比我漂亮。后来,在一家土耳其餐馆吃饭时,我将自己糟糕的表现归因于一个非常令人沮丧的工作日。他看着我,说:
“你还得再坚持三个月。”
“为什么?”
“那不正是你获得第一批优先认股权需要的时间么?”
我之所以提及这一段,是因为我们在上一次赛车球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林纳斯承认由于他的记忆力很差,他不得不经常让塔芙提醒他一些电话号码。突然之间,他现在能够记住某人的授权安排了,能够轻易地说出当我第一次告诉他这事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一年以前,他似乎是喜欢作为一个心不在焉的教授这一角色的,对于任何没有字符理论或者他最初的计算机内存等重要的事情的细节不再细究。现在,他却令人难以置信地开始注意这些细节了。 退回到一月份,一天我们坐在我那破旧而温热的浴盆里,我开玩笑地提起,Marin 镇的历史委员会一再要求我将这个浴盆捐给他们的博物馆。八月份,他偶然说,“嗨,你打算什么时候捐献你的热水浴盆?”他并不需要借助于电子设备来提醒他某位客人的来访日期,他已经深入了解了朋友和共事者的个人细节,并且是以一种似乎不同于一年前的方式来进行的。事实上,他甚至知道我的朋友和共事者们的进展情况。而且,他为一个在写书问题上对我一张口就说“事实上,我不记得多少有关童年的事情了”的家伙来说,他似乎突然用魔法招回了记忆:“我是否曾经告诉过你,当我母亲要我去向我祖母再要一百芬兰马克以便可以购买我的第一块手表时,我有多么难堪吗?”
很清楚的是,这一年在林纳斯生命中是一个重要的年份。他已经改变了方式。去年十一月间,我们带着林纳斯全家驱车前往洛杉矶,就是在旅途上为本书的“生命的意义”章节作一个开场白那次,部分的原因是接受了芬兰驻洛杉矶总领事馆的邀请,去那里参观并住一晚上。启程前,林纳斯在圣克拉拉一家超市的餐酒柜台前经过时,他的目光有些迟滞。“帮我挑一瓶餐酒作为礼物吧,”他说,“我对于餐酒可是一窍不能。
”十个月以后,在酒窖湾一家旅馆的小酒吧里,他知道我们应该挑选两瓶相似的苏维昂红酒中的哪一瓶,然后一边看着室内的武打电影一边品酒。我看见他甚至在喝酒前还转动着酒杯观察酒质。 接着来说说锻炼的问题。我第一次去林纳斯家里做客时,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体和形体状况采取了一种怪异的骑士般的态度,一种“我的身体仅仅是在将我的辉煌思想四处散布”的一种哲学态度。林纳斯甚至以自己从未进行过锻炼而感到自豪。塔芙则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的空手道奖品摆了满满一书柜,她的增氧健身法录像带经常在电视里播放。看来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争论焦点之一。“也许五年以后某个医生会告诉我必须减肥或者其他什么的。”那时候林纳斯是这么说的。 我喜欢锻炼,认为它应该是我们外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想介绍他去冲浪,但这也只有在开始了摇摆木板的训练之后才有意义。五月初的一天下午,我们驱车前往半月湾,租了紧身潜水衣和冲浪板,林纳斯一想到要在寒冷的太平洋海水中跋涉就赶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在紧身衣的里面还穿了不少衣服。
但是数分钟以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高兴地在波浪中冲击。“真的是很棒。”他兴奋地说,就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样,猛地拍了我五巴掌。当然,也许十五分钟以后他会小腿抽筋的――因为他太久没有运动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就不得不停止了。他抽筋的时候,只好坐在海滩白色的浪花之上,显然无法站立起来。浪花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他。当时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他妈的,如果由于我这家伙出什么事的话,将会有上百万的电脑呆子们来找我的麻烦。”
他期望我们在本书的准备阶段可以做的一切事情:打网球,游泳比赛,在大美洲公园里进行各种恐怖的娱乐,打高尔夫球。甚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他看来,我给他安排的任何活动都比他坐下来对着我的磁带录音机说话要有趣得多。泥巴浴、在塔玛佩斯山中步行、打撞球,无论什么都行。“我可以经常打打网球。”
他说,当时他在我家附近的球场上和我刚打完网球,正大汗淋漓。那次他不仅借了球拍还借了鞋。后来,他买了双新鞋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以备哪天打球时随时有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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