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版权之争
在 1995 年出现了一批各种各样的 Linux 的版本,并且商业性的 Linux 软件公司吸引了更多的追随者。这一年,学校将我由助教升为助理研究员,这意味着我的薪水和不用上课的时间都多了起来。这一年,我仍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继续着我的硕士学业,其内容包括将 Linux接入各种不同的体系等。这一年塔芙还教会了我打壁球,我们每周都进行一次公平的竞争。 就在我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时候,麻烦来了。一个波士顿的投机分子将 Linux 登记为注册商标了。不仅如此,他还向《Linux 杂志》和其他一些 Linux 商业软件公司发出了电子邮件,信中要求这些机构将他们收入的百分之五作为提成支付给他。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一阵刺痛。这个家伙的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果不其然,当我检查自己的电子邮件文档时,发现他在一年半以前曾主动给我发过一个邮件。在信中,他首先问我是否信仰上帝,接着就说他有一个对于我来说非常巨大的商业机会。那个时候,暴富的企图和计划还没有侵蚀互联网的纯洁,所以我毫不理会这个家伙的邮件。但由于它出现的时机颇不寻常,我就把这个邮件保存了下来。 但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或多或少处于某种危机中。我们都是些黑客,所以此前谁也没想到过要去注册。
这个家伙也不是个职业的商标抢注者,并且很显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商标注册又按行业等分为许多类,而他只在计算机这一类别下注册了商标。商标注册必须提交申请,所以他交给商标管理当局一张内容是其命名为 Linux 的程序磁盘。 他的这些举动有些傻。
Linux 社区的所有人都明白我们要将注册商标夺回来。但问题是,我们并没有相应的组织来进行这场争夺,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钱来请一名律师。没有一个公司乐意为此投下一万五千美元。在当时,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是在今天,这些公司的私货生意在一个月内就可以赚这么多钱。所以,最后是由《Linux 杂志》和其他一些公司一道,给进行这场争夺的 Linux国际提供打官司所需的资金。Linux 国际是在 1994 年由一位名叫帕特里克?德克鲁兹的居住在美国的澳大利亚人创立的。其目的和宗旨是在全球范围内推广普及 Linux。发生商标争执的这一年正好是由“疯狗”任 Linux 国际的执行理事,所有的人都信赖他,并且始终如此。
那时我人还在芬兰,最关心的是能否在壁球上击败塔芙,或是在司诺克台球上击败阿沃托 ,而不是这件事。我只想着这梦魇般的讨厌事赶快过去。在这件事上,我更倾向于干脆彻底抛弃 Linux 这个商标,并宣布由于它过去的非商业用途现在不能作为商业名称。我们有足够的文件证明我们确实先于他使用 Linux 这一名称。但麻烦的是,律师向我们解释说,试图让Linux 变为公共所有权以取消注册商标的想法是白费力气,真正能让 Linux 成为公共所有权的途径是让它成为一个通称,而不是某个具体事物的名称。但是,显然那时的 Linux 不是通称而是确有所指。即使在今天,商标管理当局可能也不会认为 Linux 是通称。律师警告我们,继续朝我希望的那条路走下去,我们会输掉这场官司。并且,即使我们赢了这一次,也可能会有别的家伙再来这么一下子的。 所以他建议的解决办法是:将注册商标的所有权转移到某个人名下。我主张让 Linux 国际这一组织作为商标所有人,但有许多人反对。因为他们担心 Linux 国际有可能被商业利益所征服,同时,人们也担心领导层易人后的政策连续性,谁能担保“疯狗”的后继者还能像他那样值得信赖呢?
既然 Linux 国际成立不久信用尚有待证明,于是所有人都属意于我。律师也暗示,将所有权转移给我将有助于在庭辩中占上风,因为我是 Linux 这个词的最初使用者,而这一点也是我们的战略重点所在。
最终,我们与那个家伙达成了庭外和解协议,这看起来是最为省事省钱的办法了。像大多数其他的庭外和解协议一样,本案的细节也是不能被公开讨论的。不过,即使可以讨论,我对细节一无所知。我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当我重新阅读那个家伙给我的信时,我发现上面并没有确切地谈到商标特许的事。或许当时他来信只是想和我攀谈攀谈,当然也可能是想要我付钱赎回商标,也可能他真是想让我获得信仰并成为教友,甚至他也可能是想把那商标赠送给我。谁知道呢? 经此一事,我认识到不是所有的人都讲道德。但更让人生气的是,我无缘无故地背上了商标所有人的担子。
作为这一通忙乱的结果,我成了 Linux 注册商标的所有人。这意味着,像 VA Linux 这样的公司在填写上市申报文件时,必须在他们的文本中指出该公司并不拥有其公司名称的一半的所有权(在本例中,该公司必须通过法律程序征得我的许可以便使用 Linux 这个词)。起初我对此还得有些好笑,但现在我已经对这类事习以为常了。 商标风波只不过是 Linux 成长的烦恼之一,且不失为一次消遣。但不久之后,其后果就显现出来了:设在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英特尔研究部门里的一个名叫奥瑞的工程师告诉我说,英特尔正在为其新开发的体系做准备,其中会用到 Linux。他问我是否愿意到他们那里做一次为期六个月的研究工作。 塔芙和我对有可能生活在美国有点茫然,她知道我是多么欣悦于几次美国之行,当然根汗啤酒不在此列。我们认为去美国的机遇――不是指风土人情――要更好一些(我完全相信在激励员工积极性方面,美国的制度要比欧洲模式更现实,也更有效。在芬兰,老板会给贡献突出的员工稍高一些的报酬,以免他吵闹着要加薪。而在美国,则会给他们远远高于其他人的报酬――这非常有作用)。
这次研究看来是一次关于美国工作和学习的极好尝试,并且地点又是在濒临太平洋和多雨的美国西北部,所以我们都觉得似乎不应该放弃这次机会。但我也不无矛盾,我觉得我很难不完成硕士学业就离开学校。或许我骨子里还有外公留下的影响,总觉得辍学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不过这件事很快也就过去了,我也免除了内心的冲突。英特尔研究部门的经理人员发觉我很难从美国移民与规划局获得为期六个月的工作许可证,所以最终并没有发出正式邀请。就这样,我继续呆在赫尔辛基。到 1996 年,我正接近于完成自己的硕士学业,我的论文已经写好,只需一点学分就可以拿到学位了。不无讽刺的是,这恐怕是耗费了我整个硕士生涯大部分时间的 Linux 开发研究所获得的仅有的学术肯定了。 1996 年也是我有所醒悟的一年。在平均主义盛行的芬兰,你每工作三年就将得到一次法定的升迁。但我第一次拿到升迁后的工资条时,不由得一阵晕眩,根本没想到我在学校里已经工作了如此之久,竟然有资历获得升迁了。 但我是否要把毕生的事业固定在这里呢?还记得我前面是怎样描述我外公的吗:单调、超重、从来也不会因为喜欢什么而微笑。我要这样吗?我开始有规律地观察镜中的自己。我的发线正在一点点向上面爬升,脸上也开始密布着细纹。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而这已经是我在大学里度过的第七个年头。我想抓紧这一点,以便很快地毕业。 我女儿卡蕾认为,能让人给你买一只企鹅可真是件不得了的事。在晴朗的夜空底下,我们围坐在篝火旁,林纳斯讲述着一个在英国布里斯托尔市的 Linux 用户组织是怎样买了一只企鹅送给他。让卡蕾想不到的是,那些人并没有真的给他买一只企鹅,林纳斯解释说,是那个组织曾向某个动物保护组织捐款赞助,然后以林纳斯的名义认养了一只企鹅。 托沃兹一家咂摸着林纳斯的故事背后的含义。不知是谁,在烤蜀葵的当口抬起头来,问了一个笨问题:你们是怎么想起用企鹅来做 Linux 风靡全球的形象标识的? “这是我的主意。”塔芙说道,“因为人们总是在问,‘难道你们不该做个标识吗?'所以林纳斯才在这方面动起了脑筋。Linux 的各公司都有他们各自的标识,其中有一家用的是一个粉色三角,但我知道这个标识早已被同性恋者们相当广泛地用上了。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说,他要找出一个优雅的、有亲和力的东西来做标识。”
“我就想到了企鹅。林纳斯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曾被一只动物园里的漂亮企鹅咬了一口。他喜欢逗弄小动物,总是爱把手探出去。那些企鹅大概有一英尺高,他刚好能把手探到笼子那儿摸着它们。他晃动着手指,扮成鱼的样子。企鹅被招了过来,咬了他一口:咳,这口感可不像是鱼。他虽然挨了企鹅的咬,可还是喜欢它们。
我觉得他这辈子跟企鹅是没完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非去看企鹅不可。所以,当他在为找个标识而大伤脑筋的时候,我就提醒他,‘你这么喜欢企鹅,为什么不用企鹅来做标识呢?'他说,‘哦,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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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纳斯此时正坐在篝火的另一边摇着头。 “不是的,这可不是她的主意,”他说道,“不是那么回事。”
看来这个小问题还是有争议的。我想,我恐怕还从没见过一对像林纳斯和塔芙这样平等相待的两口子。我曾见过林纳斯做家务,见过他在塔芙早晨还赖在床上的时候给她弄上杯咖啡,即便是长途行车中应付两个小宝宝的闹上闹下的无理要求,这两口子也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这可真是一桩幸福婚姻。 我们的问题到了关键地方了。
林纳斯给出了另外一个故事版本:尽管塔芙在早些时候确实语焉不详地提到过企鹅什么的,但真正认真考虑把企鹅作为 Linux 的正式吉祥物,还是在林纳斯与两个高级助手的一次谈话当中。 塔芙有点儿不服气。“开头他也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因为这是我的主意。我跟他说过之后,他还是接着想他的。后来在波士顿,我们和亨利?霍尔又谈起了吉祥物的问题。我对他们说,‘用一只企鹅怎么样?你们觉得呢?'他们都觉得不错。我想,这才促使林纳斯认同了这个想法。”
“亨利?霍尔说,他认识一个画家,可以找他来给我们画一只企鹅。但这时就再没有下文了。后来我知道的就是林纳斯开始在网上征集企鹅的图片。”
林纳斯选中的是莱瑞?艾文的图片。这个莱瑞?艾文是德克萨斯 A&M 大学科学与计算机学里的一位画家。 这企鹅可不是随便哪一只都行。林纳斯想让它有副爽透了的样子,就像刚刚喝下去一扎鲜啤酒,然后又体验了一次无与伦比的性高潮。除此之外,这只企鹅还一定要很特别才行。于是,其他的企鹅都是黑嘴巴黑脚蹼,但 Linux 的企鹅却是黄嘴巴黄脚蹼,这使它看上去好像是鸭子与企鹅的杂交品种。也许它是唐老鸭在南极之旅中与一只当地企鹅一夜倾情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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