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问
杨澜:在《007:明日帝国》这部电影中,刻画了一位意欲通过控制各种传媒而控制世界的狂人,不少人认为这是影射你的形象,你有何感想呢?
默多克先是沉吟一会儿,一贯低沉的语调忽然高扬了起来。
默多克: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控制世界。读者、观众、听众实际上是非常聪明的,人们没那么容易受骗上当。他们有自己的辨别能力和判断能力。
面对权威人物,提问可以尖锐一点,其实他们也往往期待着某种挑战。
作为更为尖锐的质疑性提问方式,的出发点甚至可以将错就错,明知故犯,目的只有一个:激发起对方的抗辩欲望,让对话更加短兵相接。
蔡美儿是一位在耶鲁大学法学院任教的华裔女性。按理说我们应该称呼她为蔡教授,不过更多的人称呼她为虎妈。她根据自己的育儿经验写作了《虎妈战歌》一书,其中严厉的家庭教育方式在美国掀起了一场“中美教育方法”的论战,也触动了原本焦虑的中国父母们。
2011年,我采访了她。在访谈的前半段,以她的书为线索,我走近了她与女儿之间的矛盾冲突和亲情危机。孩子应该是独立的个体还是父母骄傲的作品?我明知故犯,不断以错问激发蔡美儿的自我辩解欲望。
杨澜:你的书里还有一句话引起了争议。你说自己的女儿是自己伟大的“作品”。
蔡美儿:哦!知道吗,在英语中,说她们是我的“骄傲和快乐”是很美好的词。我觉得那是拙劣的翻译问题。
杨澜:但是在中国,我们还听到很多妈妈说:我的孩子是我的“伟大的作品”。这就像你把孩子看成某个物品,你是一个雕塑家,正把孩子按照自己想象的模式进行塑造,而不是把他看成一个有权成为自我的个体。
蔡美儿:我认为那是一个误解,因为在书中给出的教训是,你必须关注孩子的个性。你知道,我意识到露露有她的个性。她只有在这么做的时候,自己才会快乐,我就让她做那些事,因为这些可以让她快乐起来,即便我不赞同。所以那是误解,我真的只关心她们最终幸福与否。
激发式错问法是一种典型的质疑性提问,即借用一些不准确的传闻,甚至明知是错误的信息,故意激起对方解释辩白的冲动。[11] 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深谙此道,《西行漫记》中记述了他在前往陕北的路上,如何连续采用激发式错问从一位青年口中获取珍贵的材料。
在开往西安的慢车上,旅客以闲聊打发时光。其中一位老家在四川的青年说起家乡附近的土匪活动,流露出对能否到家的担忧。一心想要了解红军的斯诺赶紧提出了问题。
斯诺:你是说红军吗?
青年:哦,不,不是红军,虽然四川也有红军。我是说土匪。
第一个错问得到了青年的否定,斯诺得知在青年眼里,红军并不是土匪。
斯诺:可是红军不也就是土匪吗?报纸上总是把他们称为“赤匪”或“共匪”的。
青年:啊,可是你一定知道,报纸编辑不能不把他们称作土匪,因为南京命令他们这样做……为了确定自己获取的信息是否准确,斯诺再次错问,拿报纸上的“赤匪”“共匪”作证,通过青年的否定进一步确定,红军在青年心中的确并非土匪。
斯诺:但是在四川,大家害怕红军不是像害怕土匪一样吗?
青年:这个么,就要看情况了。有钱人是怕他们的……可是农民并不怕他们,有时候还欢迎他们呢。
斯诺并不满足于确定红军并非土匪,借用“大家”对红军的恐惧来明晓青年对红军的真实态度。最终获知:有钱人害怕红军;农民不怕红军,有时还欢迎红军。
反面是极具对抗性的提问方式,以特设的事实与信息激起被访者的抗辩,获取难得的信息。这种提问方式分两类:
一类是。即记者在其所假设的问题中,投入一定强度的刺激,迫使对方态度朝相反方向转化。
一类是错问。该方式的刺激强度超出,而且要求记者从事实的反面提问。[12] 在对刺激强度的准确把握之下,灵活应用与错问,可以叩开被访者紧锁的心灵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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